第83章 各種算計、各種逼迫

韓天軼衝了出去,夜色如墨,路燈已被風兒吹滅,只是,韓天軼並未注意到,今夜本是無風的!他在一棵槐樹下他逮住了那道鬼鬼祟祟的人影,瞧穿着打扮,大致能判斷出是個丫鬟。

哼!先將她打個半死,再扔進桑玥的院子!

暗夜中,韓天軼高舉拳頭,面露兇光,朝着那丫鬟的後腦勺招呼了過去!

只聽“啊——”的一聲,那名女子從背後突然遭襲,尚未做出反應便暈了過去,整個人趴在地上,墨發鬆散開來,遮住她蒼白的面色。

韓天軼不夠解氣,在那丫鬟的身上連踢好幾腳,他本是習武的身子,尋常人哪經受得住他的腳力?

眼看他一腳就要踩斷那人的脊柱,電光石火間,一道銀光自暗處飛射而來,直襲他的命門。他全力後仰,堪堪避過一擊,那銳利的鋒芒似攜了一股冰寒之氣,掠過他的鼻尖,凍得他打了個冷顫。

好強的殺氣!

“誰?”

“誰?”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韓天軼忙轉過身子,才發現與他一道發問的正是桑楚沐。他四下看了看,排除桑楚沐偷襲的可能,於是斂氣眉宇間的怒氣,神色稍作緩和:“姑父。”而他的餘光依舊左右打量,那個暗中偷襲他的人,究竟是誰?

桑楚沐一襲玄衣,莊嚴肅穆,他的身後緊隨着陳侍衛,陳侍衛打着燈籠一照,桑楚沐犀利如鷹目的眸子裡掃過韓天軼和那名女子身上的腳印,語氣卻很平淡:“天軼,你是在毆打府裡的下人嗎?她怎麼得罪你了?”

這話,分明是在責備韓天軼越俎代庖,插手到定國公府了。

“這丫鬟鬼鬼祟祟,我估摸着她是盜賊,正打算擒了她。”韓天軼理直氣壯,渾然不察桑楚沐的面色已漸漸難看了幾分。

“大哥。”坐着輪椅的桑楚青上被下人推了過來。桑楚青路過倒地之人時,有意無意用摺扇挑起了蓋住她面頰的頭髮,定睛一看,大驚失色:“大嫂?”

一聲“大嫂”讓韓天軼如遭雷擊!桑楚青口中的大嫂除了他的姑姑韓珍,還能有誰?不,不可能!明明是一名丫鬟……

未等韓天軼作出反應,陳侍衛已幾步跨至那人身前,將她扳過身子,她的臉赫然呈現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下。

待看清她的樣貌時,所有人有傻眼了!這不是韓珍,是誰?

恰好此刻,韓正齊、韓玉和孫氏聽到動靜,紛紛從院子裡出來,冷不丁撞見眼前的景象,莫不都是瞠目結舌、面面相覷。

孫氏掩面呼道:“天!長姐怎麼暈了?還穿着下人的衣裳?”

韓玉也是驚訝無比:“大……大嫂?”

韓天軼驚慌失措,支支吾吾道:“姑父,我不是有意的!我沒想到鬼鬼祟祟的人會是姑姑,剛好府裡又在鬧賊……我……”

桑楚沐面色一沉:“住口!天軼,這裡是定國公府,府裡的下人犯了錯自有侍衛查辦,我聽說方纔就是你不讓侍衛去搜柔兒的院子,還大言不慚說什麼出了事由你來擔着。你倒是看看,你捅了個什麼簍子?她是你的親姑姑!”

韓正齊趕緊從陳侍衛手裡接過昏迷的韓珍,恨鐵不成鋼地瞪了韓天軼一眼,冒冒失失,沒看清樣貌就動手,他怎麼這麼沉不住氣?

而更多的是,韓正齊覺得一切出現得太巧合了!先是鬧賊,侍衛一走,韓珍打扮成丫鬟鬼鬼祟祟地來了,好巧不巧,桑楚沐隨後就到!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巧合還是有人刻意爲之?

桑楚沐怒火攻心,雖說他不待見韓珍,可畢竟韓珍是國公夫人,打扮成一個丫鬟的樣子丟人現眼也就罷了,還被親侄子給打暈了!這叫他的臉往哪兒擱?“韓正齊,上次是你的妻子,這回是你的兒子,你們韓家到底要把我定國公府鬧成哪般田地才肯罷休?”

桑楚青咳嗽了一陣,韓玉上前爲他撫背順氣:“相公,當心身子,這麼晚,你怎麼出來了?”

“我聽說了柔兒的事,過來看看。”桑楚青擺手示意韓玉停下,喘息着看向韓天軼,道:“天軼,你的確過分了,咳咳……”

“相公,別說話了。”韓玉心疼桑楚青,“這裡有大哥主持公道呢。”

韓天軼沒太在意二人的話,他的眸中閃過一道意味難辨的暗光,暗器與桑楚青來自同一個方向,可桑楚青身子這般羸弱,難道偷襲他的另有其人?

韓正齊緊了緊抱着韓珍的手:“姐夫,說句良心話,天軼固然有錯,可姐夫你未必沒有!”

“你什麼意思?”

韓正齊將注意力扯到別的問題上:“要不是你將我長姐囚禁在佛堂,不讓她與柔兒見面,她何需偷偷摸摸地打扮成一個丫鬟來探望柔兒?”

桑楚沐的臉如墨般暗沉,聲似水般寒涼:“囚禁?韓正齊你不要胡攪蠻纏,你姐姐瘋癲成性,不知誤傷了多少下人,上次更是痛打了柔兒一頓,我不過是怕她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害人害己,這才叮囑人好生看着她。吃穿用度,我不曾少過她分毫!”

韓天軼回過了神,壯着膽子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一個兩個都盼着我的姑姑早些殞命,好給某些人騰地方!”

“天軼!不得無禮!”韓正齊喝止了韓天軼,他與桑楚沐同輩,相互嚷兩句無傷大雅,可天軼是小輩,對長輩叫囂傳出去可就辱沒丞相府的教養了。

“父親!”韓天軼絲毫不覺得自己錯了,“父親,姑姑在這裡根本得不到良好的修養,我們還是將姑姑接回丞相府養病吧,等姑姑痊癒了,再送姑姑回來。”

桑楚沐大掌一揮,負於身後:“韓珍既然嫁我爲妻,就是我定國公府的人,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將她帶走!”

這時,韓正齊懷中的大夫人幽幽轉醒,剛好聽到了他們爭論要不要讓她回丞相府養傷。她費力老大的勁兒才睜開眸子,用一種近乎驚悚的眼神打量着周圍的一切,爾後像溺水時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般揪住韓正齊的衣袖:“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父親。”

桑玥和桑玄夜自夜色中疾步而來,她走到桑楚沐的身邊,小聲道:“父親,或許母親是在府裡經歷了什麼不開心的事,避避也是好的,如今傷人的是他們,萬一出了事責任卻是我們的。”

倏然,遠處彷彿閃過一道紅影,大夫人一頭扎進韓正齊的懷裡,恐懼得牙齒都在打顫。

韓正齊心疼地拍着大夫人的肩,壓住火氣,道:“姐夫,天軼莽撞了。只是家母身子骨欠佳,總是念叨長姐,想接長姐回去小住幾日。”

桑楚沐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你將韓珍接回去吧,先說好,你可不許少了她一根頭髮,否則,我可不會善罷甘休!”

韓正齊冷冷地看了桑玥一眼,一種直覺,他越來越討厭桑玥!

丞相府的人最終將瘋瘋癲癲的大夫人接走了,衆人散去,偌大的空地再次恢復寧靜。

桑玥望着大夫人的背影,意味深長地笑了:“大哥,祖母的鐲子還回去了?”

桑玄夜跟着一笑:“當然,完好無損。韓天軼真是笨得可以,以爲大夫人去了丞相府,桑柔就會因此多看他兩眼?”

桑玥眉梢輕挑,道:“總算解決一個了,這次,我是絕不會再去接她回來,除非……她死!”

還剩兩個:桑柔!裴浩然!

桑玄夜不明所以:“解決?大夫人只是去療傷,難不成……”

桑玥莞爾一笑:“她樹敵太多,到哪兒都難逃一死,只是那位或許同我一樣,要先折磨她一番才肯罷休。”

……

一個多月的時間如白駒過隙,悄然溜走。

大夫人在丞相的病絲毫不見起色,且精神越發恍惚,終日唸叨一個戲子的名字,這讓韓丞相和羅氏操碎了心,斷然不敢放大夫人回定國公府。他們認爲,若是讓桑楚沐發現自己的夫人一天到晚思念一個戲子,勃然大怒之下以七出之罪休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於是,他們更加不敢送大夫人回定國公府了。

卻說桑柔一直暗中聯繫裴浩然,希望能讓查爾斯給她動手術,但,又一次讓她失望了。

“什麼?查爾斯走了?”一座涼亭內,簾幕被放下,以隔絕盛夏的暑意。桑柔穿一件淡藍色束腰羅裙,前襟露出一小片白色抹胸,鑲着幾粒藍寶石,與耳朵上的同色墜子相映生輝,襯得她下巴尖而優美、肌膚白而瑩潤、一雙嫣紅的脣更是賽過四月最豔麗的櫻花。

裴浩然自詡清高,此刻也被桑柔的嫵媚風姿給勾了一個魂魄。偏這幾個月的相處,二人關係漸近,桑柔在他面前少了一分拘泥,多了一分隨性,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小女兒之態更是像小貓的利爪,撓着他的心,癢癢的,欲罷不能。

暮然,腦海中又浮現出一雙幽若深潭、明若流波的眸。他咧脣一笑,這對姐妹花,都極具風情。

桑柔見裴浩然不知想什麼想得出神,遂推了推他的手腕:“裴公子,你有聽到我說話嗎?”

裴浩然回過神,笑道:“有,查爾斯走了,不過他臨走時研製了一盒藥膏,說對你的傷勢有用。只是……”

裴浩然露出了幾許若有所思的神情,桑柔蹙眉相問:“只是怎麼了?”

“你方纔說傷勢時好時壞,我就在猜,是不是你的貼身之物被人做了手腳?”

桑柔低下了頭,其實沒人給她做手腳,只是她不聽綠蕪的勸告,非要塗抹對傷勢不利的香膏。唉!真要怪,就該怪脂粉店的老闆,研究出那麼誘人的香膏做什麼?

裴浩然此刻沒有心情關注桑柔的心理變化,因爲他的目光已被湖面上的一艘敞篷小船所吸引。小船上坐着一名白衣少女,墨發隨風而舞,金釵的流蘇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似在與湖裡的波光一較高下。她俯身,蔥白指尖探入水中,只見那涓涓細流自她指縫幽冉而過,在湖面上留下優美的水紋。那水紋層層暈染,似一滴墨跡,竟漾得他有些微醉。

桑柔剝了一顆荔枝,擡眸瞥見裴浩然一臉興趣盎然,甚至有些癡迷的表情,她順勢望去,自簾幕的縫隙中看到了那個令她恨得咬牙切齒的人!

很快,她的脣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聲若天籟,甚至帶了幾許蠱惑:“裴公子,你喜歡我二妹?她比你小不少呢,不過好在女子滿了十四便可嫁人,我妹妹下個月就十四了。”

裴浩然收回目光,臉上換了一個從容淡定的笑:“桑小姐莫要取笑我,我已與玲萱有了婚約,最晚明年就會娶玲萱過門。”

可他並沒有說不喜歡!

桑柔心裡莫名地泛酸,桑玥長相不如她,身份不如她,爲什麼那些男人一個兩個都喜歡桑玥?慕容拓是,裴浩然也是!就連靖王,儘管身在江南,仍每日書信一封至棠梨院!以爲這些她都不知道嗎?

她勉力剋制內心的酸楚,擠出一個優雅的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莫說裴公子你,就連慕容公子和靖王殿下都心儀我妹妹。如今是礙着她小,可一過十四歲生日,她的庚帖只怕就要被他們要去了呢!”

裴浩然眸光暗沉了幾許,端起茶一飲而盡。

桑柔睫毛輕顫,道:“所以,如果裴公子想要抱得美人歸,就要搶佔先機。”

裴浩然苦澀地笑了,只是那雙眸幽暗深邃,望不見底:“桑小姐這玩笑越開越大,我有自知之明,不會亂攀高枝。”

“誒——”桑柔搖搖頭,“裴公子此言差矣,你能與玲萱表姐定下親事,又爲何不能娶了桑玥?莫不是她一個庶女還比不上丞相府的嫡出千金?”

裴浩然詫異地望着她,她又笑道:“裴公子與我也算是好友,你的爲人品性我很欣賞,將妹妹交給你我是再放心不過了。”

“桑小姐……”

“但凡爲我妹妹好的,我都會不遺餘力去做。裴公子只管放心,等着納一房美嬌娘回去吧。”

她說的是納,不是娶!

桑柔彷彿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幾個月的陰霾一掃而空,只要桑玥成爲裴浩然的妾室,那麼就永遠擡不起頭來了!而且以韓玲萱善妒的性子,不和桑玥拼個你死我活纔怪!

碧波中,桑玥如仙,摘一個蓮蓬,拋至船艙。蓮珠一邊爲她打傘遮陽,一邊小心提防着她會弄翻船隻。

划船的不是別人,正是丁香的弟弟丁山。

丁山今年十六,膚色古銅,身形健碩,五官明朗,整個人兒的精氣神與年前相比有天壤之別。

“二小姐,慕容世子將逃難的百姓拒之城門外,並下令射殺,引起城內居民暴動,朝中準備派一位副將前去監軍,選中了我們軍營的曹將軍,曹將軍又選了我做跟班兒,儘管只提提鞋、倒倒夜壺,但起碼我能近他的身。”

桑玥又摘了一個蓮蓬,這回卻不拋了,放在手中把玩。慕容錦不像是那種置萬名於水火的人,此事蹊蹺。而丁山口中的曹將軍原名曹季恆,早年隨父親征戰四方,雷厲風行,鐵血手腕。此人,衝鋒陷陣絕對是個高手,但做監軍麼……貌似欠了些溝通的技巧。

不用想也知道那些所謂的難民和暴動之人是出自慕容歆的手筆,可父親麾下良將衆多,心機深沉如孟闕、隱忍和善如馮洲,爲何派了個脾氣火爆的曹季恆前去?慕容歆不怕曹季恆被慕容錦玩弄得連渣都不剩下?

苦思無果,桑玥暫時將疑惑放在一旁,對丁山溫和道:“你不怕慕容拓說你泄漏軍事機密?”

丁山無比正經道:“慕容公子說了,沒有二小姐,他連看都懶得看我一眼,進軍營前他就並逼着我發誓,以後只忠於二小姐一人!”

桑玥的指腹摸上莖上的小刺,垂眸不語。或許,慕容拓從一開始就洞悉了她的心思,才故意將丁山送進了軍營。

她的心情有些複雜,嘆了口氣,道:“到了洛邑,時刻關注曹季恆和慕容錦的動向,七彩鳥你一併帶去吧,好傳遞消息。”

“是!”

……

桑玥上岸後去看望了五姨娘,她如今已有七個月的身孕,進入了關鍵時期。她穿着一件藕色絲質寬袍,腹部高高隆起,臉頰豐腴,氣色紅潤,坐在數下的藤椅上乘涼。

韓玉一襲寶藍色對襟華服,內襯一件棉質百褶裙,墨發斜斜地挽了個單髻,用一支翡翠簪子固定。大概是常年服侍桑楚青的緣故,連帶着她的身上也有了一股淡淡的藥香。她雙頰如玉,只是少了一分紅豔,淡淡的,倒叫人生憐。而此時她說的話,的確令五姨娘心懷悲憫。

“五姨娘,你說算上十年前不小心流產的那一胎,你都三度有孕了。”而她,十數年如一日,肚子遲遲不見動靜。

五姨娘心裡暗歎,是二老爺身子太弱,除了許姨娘有幸誕下桑飛燕,二夫人和其餘的姨娘們都不曾有子嗣福分。她微微一笑,不在這個問題上深究:“說起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樣感激你,要不是你及時制止了我,我或許已將那碗補湯喝完,後果或許不只滑胎,就連命也沒了。”

韓玉的眉宇間染了幾分惆悵:“舉手之勞,我碰上了,便不好坐視不理,將心比心,懷個孩子多不容易,可我終究晚了一步。大嫂也是過分了些,誰人懷孕她都容不得,尤其大夫診斷你懷的是兒子,她就更視你爲眼中釘了。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和八姨娘,莫不都是因此而喪生,我心裡明白,但她不僅是我大嫂,更是我堂姐,丞相府十年養育之恩,我不能不報。”

“我懂。”

韓玉將團扇放在一旁,面露憂色:“你可曾怪過我,不讓你揭發大嫂?”

“怎麼沒怪過呢?畢竟那是我的第……”五姨娘頓了頓,苦澀一笑,“已經成型的男胎。兒子是個終身依靠,不是?但如今細細想來,你阻止我去盲目告發大夫人,其實是救了我一命。我哪裡……鬥得過她?”

“大嫂的確是個厲害的,不過……唉!也算是善惡到頭終有報,她在丞相府過得也不怎麼舒心。”韓玉搖了搖手裡的團扇,一股香風撲鼻,配合着房裡消暑的冰塊,令人心曠神怡。

五姨娘並不接她的話,將手裡的絡子打完,再繫上一個繁花結,將荷包放入一旁的繡籃裡。韓玉眼尖兒地瞅見那個荷包和繡籃裡的衣角,笑了笑:“身子這麼沉了還給玥兒做衣衫?不覺得累?”

“嗯,”五姨娘的臉上露出會心的笑,“還好,不累。”

韓玉又羨慕了片刻,道:“我瞧着玥兒這孩子膽識心機都非尋常閨閣女子可比,你的下半輩子有望呢。哪像我,一生無子無女,飛燕自幼養在我膝下,可偏她是名女子。”

五姨娘寬慰道:“招個佳婿上門,一樣多孫多福。”玥兒是女子,可哪樣輸給男兒?不過這話,她可不好意思說,怕又刺激到韓玉。

韓玉繼續搖着手裡的扇子,臉色卻沉了一分:“你別看飛燕知書達理、謹小慎微,骨子裡啊,跟他父親一樣,傲得很,尋常男子斷然入不得她的眼,可身份尊貴的又不願入贅。”接連嘆了幾聲,彷彿意識到自己言行有失,笑了笑,“我掏心窩子跟你講的話,你可得保密了,傳回二老爺耳中,非氣得下不來牀,他是個寶貝女兒的,畢竟飛燕是獨苗。”

“我知道。”五姨娘拿起一塊紅棗糕吃了幾口,又聽得韓玉兩眼放光道,“五姨娘,要是……我說要是你生的是個兒子,你願意將他過繼到二老爺名下嗎?他將成爲我和老爺唯一的兒子,而且是嫡子,以後將繼承老爺和我名下的家業。”

五姨娘的手一顫,放下糕點,喝了些溫水潤喉,道:“老爺膝下的兒子本就不多,老爺怕是不會同意。”

韓玉笑嘆道:“我就隨口說說,你別往心裡去。時候不早了,玥兒該來看你了,還是別讓人知道我們關係太親近,傳回丞相府,我又得受頓嘮叨。”

最毒辣的日頭已過,一路自湖邊走來,微風陣陣,攜了幾絲清涼,只是蟬鳴蛙叫實在厲害,此起彼伏,令人心生煩躁。

桑玥從右邊的小路走到五姨娘的院子時,韓玉剛剛消失在左邊的道路上。桑玥蹙了蹙眉,淡淡看了韓玉一眼,進了五姨娘的房。

“娘,二夫人來過?”桑玥打了簾子進去,將蓮蓬放到桌上。紅玉奉上一碗冰鎮酸梅湯,又往屋裡添了盆冰塊,這才端了一碗酸梅湯出去給連珠。紅玉知道,二小姐待蓮珠親厚,但凡好東西都會給她賞上一點。

“老夫人讓她帶了些新鮮的蜜瓜過來。”五姨娘一手拉過桑玥在旁側的椅子上坐下,一手掏出帕子給桑玥擦去額角的汗珠,似責備還寵溺道:“你這孩子,大熱天的,又跑去摘蓮蓬,曬黑了不美了可怎麼辦?”

“娘還怕我沒人要?”桑玥慢慢喝着酸梅湯。

五姨娘笑出了聲:“我是怕想娶你的人太多,個個提着十里紅妝,你不知該選誰的。”

桑玥偏頭一笑:“十里紅妝?哪會那麼誇張?嫁公主也麼那般聲勢浩大吧!”

五姨娘難得任性地哼了聲:“那人若沒此番誠意,你就不嫁。”

“娘,你說的煞有其事,難不成父親已給我相了夫家?”

“下個月滿十四,合該給你相夫家,省得你整日亂跑,這裡玩那裡玩,還操心操到貴叔的鋪子裡,一個閨閣千金,拋頭露面的,總是不雅。況且,路上人多,我怕你出意外。”

“意外不會的,每次不都有子歸跟着呢!我去鋪子裡就點點貨,算算賬,都是在後堂,哪有娘說的拋頭露面?”貴叔的鋪子已經擴建了一倍,生意不僅做進了宮裡,還做進了好幾個大戶人家的院子,那個姓田的神秘人是誰她尚且不知,但大戶人家的生意多是曲修宜拉攏的,想必,是慕容拓授意的了。說到慕容拓,已經許久不見他,大概是被靈慧大師困在了山上。

“對了,娘,你方纔與二夫人聊些什麼?我進來時見你有些不太高興。”

五姨娘知道這孩子心細如塵,瞞是瞞不住的,遂直言相告:“二夫人開玩笑問如果我生了兒子,願不願意過繼給她和二老爺?雖然明白她是開玩笑,我這心裡還是煩悶了一會兒。”

“你放心,有我在,沒人能將弟弟從你身邊搶走。”話雖如此,桑玥疑惑的卻不是韓玉所提之事,而是她將這些話講出口的動機。按理說,五姨娘只是個妾室,能不能撫養孩子還兩說,斷不可能爲孩子的將來做任何決定。韓玉若真想要這個孩子,爲何不直接去找父親呢?難道,真的……只是一句玩笑話?

用過晚膳後,桑玥又陪五姨娘散步消食,直到月上半空,繁星朗朗,她才帶着蓮珠回往棠梨院。

剛剛經過湖邊,行至一處茂密的林子前,一道紫色身影自旁側竄去,將桑玥抱了個滿懷。

蓮珠大驚,掄起拳頭朝那登徒子砸了過去:“什麼人?竟敢侵犯我家小姐?”這個人肯定不是慕容公子,因爲慕容公子從不穿紫色的衣服!也不敢對小姐這般放肆!

那人揮筆一震,將蓮珠震出一丈開外,撞上了後方的石山,蓮珠脊背一痛,噴出一口鮮血。

“殿下,這是你回京城送給臣女的見面禮嗎?毆打臣女的丫鬟?”桑玥推開慕容耀,撣了撣被他碰過的地方。

“兩個月不見,脾氣還是那麼大。”慕容耀嫣紅的薄脣勾起一個魅惑的弧度,桃花眼似偷了漫天的星光,璀璨奪目。

桑玥垂眸,給他行了一禮:“臣女見過靖王殿下。”

蓮珠還想過來,桑玥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動。

慕容耀剛下馬車,尚未回靖王府,就先來看她,可她倒好,擺了副冷冰冰的臉孔。他斜倚在一旁的梧桐樹上,似流瀉了一地的慵懶,月光自斑駁的樹葉投射而下,搖曳生姿時亦帶了些漫不經心。

其實,他只是累了,但又真的,很想見她。

他調侃道:“小玥玥,想不想耀哥哥?”

桑玥笑容淺淺,語氣淡淡:“殿下要是累了就先回去歇息,要是不累,就同臣女聊聊此番南下的收穫。”

慕容耀的心裡吃味兒,吐出口的話也酸得人牙疼:“你跟慕容拓在一起也只談公事?如今定國公府都跟攝政王府撕破臉了,你還跟他來往做什麼?”

就在一個月前,南下暴動一事被鬧上朝堂,慕容歆難捱衆壓,桑楚沐最終跳出攝政王的陣營,出面維護慕容耀,並拉動了好幾個潛藏於暗處的力量。如此一來,雙方對立的局勢更加緊張了。

桑玥笑意加深,語氣漸冷:“難怪殿下在江南會遇到諸多險阻,原來是沒將全部心思放在治水上。我竟不知殿下人不在京城,還留了雙眼睛盯着我的一舉一動。殿下可不要因小失大。”

慕容耀雙指捏着弧度優美的下巴,笑得優雅,優雅裡又透了一分邪肆:“失去你纔是真正的因小失大。”

“呵,”桑玥嗤然一笑,“殿下夠直白,那臣女也就不跟殿下繞彎子了。殿下看重的未必是臣女這個人,而是臣女背後的大周姚家吧!且不論這種帶了利益的姻親本就不爲臣女所接受,單單臣女對殿下,亦無男女之情。”

“姚家?五姨娘?”慕容耀笑得意味深長,“我看中的是你這個人,我們從小青梅竹馬的情分難不成還是假的?”

原本她只是隨意試探,沒想到慕容耀那麼輕易就承認了,他果真知曉五姨娘的真實身份。思及此處,她的眸光冰冷如一泓寒潭,而這寒潭又彷彿結了層冰,將一切慕容耀的示好隔絕在外:“殿下,臣女一開始就說過,臣女襄助殿下僅僅因爲臣女別無選擇,並非臣女對殿下有任何男女情愛。臣女是認真的,還請殿下莫要再提與之相關的事。”

反正你遲早是我的!慕容耀的桃花眼眯成兩道美妙的弧線,柔聲道:“你從前總讓我遠離裴浩然,可如今我倒是覺得你應該遠離慕容拓。”

“臣女與誰交往是臣女的私事,與殿下無關。如果殿下覺得臣女給你的建議是一種束縛,那麼從此刻起,臣女絕不插手殿下的任何政務!”

淡淡說完,桑玥轉身朝棠梨院的方向而去。慕容耀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臂,沉聲道:“玥兒,我是爲你好。不管是你利用他,還是他利用你,這都不是我所樂見的。我早提醒過你,不要喜歡上他!”

說着,慕容耀的手往下滑,一直握住桑玥的,強行與她十指相扣。

桑玥掙扎無果,索性不作徒勞,嘆道:“殿下這個樣子真的讓我很爲難,我真的要好好考慮一下,襄助殿下究竟值不值得?”

“玥兒,你爲了他,都要背棄養育你多年的父親了嗎?這幾個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上次你還口口聲聲說不喜歡他,爲何這次你不否認了?你別忘了,你的親事是由桑將軍做主,你和他……絕不可能走到一起!”

“我承認或者否認沒有任何意義,我明確地告訴殿下,不要企圖通過親事來牽制我!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有人拿親事來要挾我!”

慕容耀見桑玥真的怒了,鬆開她的手,擢住她的雙肩,望進她疏離的眸,打出一張溫情牌:“玥兒,想想小時候我們一起經歷的,你說過長大了要做我的皇子妃!”

假山後,一道墨色身影倏然顫了一下,黑寶石般璀璨的眸子閃過極冷極危險的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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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遇見故人第223章 決斷第64章 鳳藻宮第33章 交易達成第91章 情深,病了第107章 求婚番外七一更呼喚票票第117章 對立第六十九章第57章 慕容拓VS慕容耀第192章 毋庸置疑番外一第174章 成爲爲過去chkee第114章 如此毒計!第203章 得寸進尺第99章 大事不妙第167章 盡力而爲第67章 心疼(二)第46章 計中計第200章 陰溝翻船第30章 拓拓VS雲傲第236章 唯幸福便是安好第53章 天命所歸第127章 攪亂第93章 害喜,出征第228章 套話第29章 她甘之若飴第33章 宸楓之謎(二)第101章 施玉音之死第200章 陰溝翻船第131章 所謂愛情第71章 輕視(二)第14章 譏諷第77章 開始反目第5章 陸德妃第133章 新人笑舊人哭第22章 做筆交易第16章 炸毛第118章 惡鬥,刺殺第211章 忍了三年第78章 無妄之災第22章 收服思微第43章 古怪的五姨娘第84章 再遇謫仙美人第93章 瘟疫第4章 名義上的夫君第2章 嫁入王府番外二第71章 冷芸之死第101章 施玉音之死第191章 至高無上的權力第2章 重生第4章 拓拓是狼還是兔?第88章 伺候第158章 故交第47章 荀荀的初吻第80章 決定第8章 雲傲VS荀荀第187章 四妃齊聚第159章 天青碎雨第142章 風評第36章 小刺蝟第71章 輕視(二)第56章 試藥(二)第5章 懲處第106章 驚嚇第22章 入宮伴駕第105章 逼婚第121章 淑妃的秘密第208章 解氣第37章 就這點手段?第17章 越遠越安全第145章 中毒第91章 情深,病了第40章 隱情,一線生機第22章 收服思微第28章 步步爲營(二)第134章 暗鬥番外十三求票票第147章 雲族秘錄第36章 情定今生,吃了!第49章 籌謀,毒渣渣第33章 賜婚第157章 訝異第29章 裴浩然之死第33章 宸楓之謎(二)番外十五第19章 暈船番外一第27章 傾囊相授第6章 姐妹(一)第199章 梅妃第67章 溫馨,喜宴第93章 危機四伏的宴會第10章 大少爺的第一次第42章 美人南宮雪第76章 蛇蠍美人第35章 洞房花燭第33章 賜婚第185章 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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