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顧雨綺並沒有對自己這個渣爹有過度的關注,所以對他的性情如何並不瞭解。
這一世,樑懷玉教她武學的時候,顧懷中也會在一邊指點一二。讓顧雨綺覺得若是他沒有將柳月弄回來氣樑懷玉的話,或許也算是一個比較不錯的父親。至少在武學和兵書上他對顧雨綺知無不言,只要顧雨綺肯問,他沒有半點的藏私。
只是這個人能將在邊關陣前納妾這種事情隱瞞自己的母親十年,說起來也算是城府夠深的。
上一世的母親多半是死在柳月的手下,顧雨綺不能確定柳月的所作所爲是不是顧懷中授意的。母親死後,他處置了春杏這幾個丫鬟和母親帶過去的侍衛們,沒過幾年又將柳月扶正。即便他沒有親自動手,至少心裡對母親也是十分的無情。
上次在京城已經鬧得顧懷中十分的沒有臉面了,顧雨綺知道經過那一夜,整個京城談論的對象都會是定遠侯府。她們母女兩個已經將顧懷中裡子面子都打掉了,而顧懷中卻依然來夔州下跪求原諒,真叫顧雨綺有點吃驚。
他真的悔過了?不可能吧,只是因爲陛下的心思所以他纔不得不來。
樑懷玉的心理也是十分的矛盾。
當時走的時候她的確很堅決,沒想過要再回定遠侯府。
但是現在看到顧懷中暈倒在自己的門前,她的心底還是十分的震撼的。
尤其是當着那麼多夔州官員的面,樑懷玉知道顧懷中是一個多看中面子的人。
他能爲她做到這種地步,說心底一點都不爲之所動也是不可能的。
顧懷中就是吃準了樑懷玉心軟這一點,才用的這一出苦肉計。
“母親真的想要讓我跟着他回京?”三天之後,顧雨綺在樑懷玉的房間之中平靜的問道。
其實當顧懷中借暈倒進入樑府的那一刻,顧雨綺已經預見到了這樣的結果。所以她並不吃驚。“那你呢?”顧雨綺問道。“母親可要隨我們一起回去?”
“我。。。。”樑懷玉垂下頭,“阿囡,我也不知道。”她的心情是全亂了。
一方面她希望顧雨綺有一個強大的依靠,一方面她又不想再回到京城去。
“母親可曾想過,定遠侯府真的會成爲我的依靠嗎?”顧雨綺緩聲說道。“他之前可是動過要將我堂堂一個侯府嫡小姐嫁給皇室爲妾的念頭,母親怎麼能保證他不會再動那樣的心思呢?一旦我肯回京。再想出來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這。。。。”樑懷玉也要糾結死了,俏臉一陣白一陣紅,女兒說的事情她也知道,只是這到底要怎麼取捨呢。
“母親可要想清楚。”顧雨綺看得出來母親的猶豫不定,她也不着急,只是勸說道。
“容我再想想,再想想。”樑懷玉愁眉緊鎖,不住的說道。
顧雨綺起身告退。
樑懷玉這一想又是想了好幾天,顧懷中住在樑府。每天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朝樑懷玉獻殷勤。他比誰都清楚,顧雨綺是聽從樑懷玉的話,只要能將樑懷玉哄騙好了,就什麼都好辦了。
他竟是好像回到了年輕的時候那樣,每天都變着花樣去討好樑懷玉,顧雨綺冷眼看着,並不好說什麼,只是讓春杏她們再盯緊一點。
顧懷中每天都找出各種理由讓樑懷玉陪着他到夔州附近走走,夔州這地方是三國交界,地處偏北,不過周邊的確有幾個風景絕佳的地方,甘泉寺是一個,丹霞山也是一個。
樑懷玉起初並不願意,但是架不住顧懷中的軟磨硬泡,只能暫時一盡地主之誼,陪着他去了一次甘泉寺。哪裡知道這一次下來,後面接着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樑懷玉不得不一次次的陪着出去。顧懷中好像並不着急帶顧雨綺回去,而是要賴在這裡等樑懷玉回心轉意一樣。豆巨盡圾。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這磨磨蹭蹭的又拖出了二十天左右。
顧雨綺出的工錢高,李大又是個幹實事的人,這麼多天下來,那條被顧雨綺改造的街道已經初具規模,能看出點樣子來了。顧雨綺設計的街道十分的寬闊,可以並排通過四架馬車。開始李大不明白爲何要將那麼多的空地浪費在道路上,不過現在他站在街頭一眼看過去,心底也不免對顧雨綺的想法暗自的佩服。
這街道的氣勢,比江夏城裡的還要宏大。
街道是用了黃色的方石鋪成的,這種方石就採自丹霞山,成本並不高,但是看過去的效果卻是出氣的好,比起夔州城其他的街道那簡直就是高大上的代名詞。
別說是夔州就是放眼整個北地都很難找出這樣的路,路邊豎着紅旗的燈杆,每隔幾步就是一杆風燈垂下,即便在夜晚,這條路上也會被照的亮如白晝。
路的兩邊是兩排整潔的青磚小樓,全都是上下兩層的結構,樓房還沒全部改完,但是已經能看出整體的雛形。
現在李大不需要整天都看在工地上了,而是需要幾個城到處跑,街道是蓋起來了,那也要租出去纔算是功德圓滿啊。
柔然和樑朝過來的客商是不少,看了之後也是喜歡,但是肯租的人卻是不多。
李大這就愁了起來,怎麼就租不出去了呢?這地方多好啊,道路夠寬,店面夠好。他只能再去找顧雨綺求教。
顧雨綺一語就道破了天機,這裡沒有人氣。
做生意要的就是人氣旺盛,別看這裡街道整潔,沒人來有什麼用?而隔着三條街的那條夔州原本的坊市就不一樣了,道路雖然破爛但是臨街的店鋪鱗次櫛比,一家挨着一家,往來的客商們都習慣到那邊去。
這就急壞了李大,他在這條街上也是投了不少銀子的,萬一這鋪子都租不出去,那可怎麼辦?
“租不出去就不租啊。”顧雨綺緩緩的一笑。
“不租?”李大一聽,差點沒從凳子上跳起來,“不租,那咱們建起來是做什麼的?”
“你就放心聽我的吧。”顧雨綺給了李大一個讓他安心的眼神,老神在在的說道。
李大不知道顧雨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是他還是比較信賴顧雨綺的,於是堅定的點了點頭,看着李大那種無條件信賴的眼神,顧雨綺倒有點猶豫了起來,若是她的法子不行,豈不是辜負了李大如此的信賴了?
要知道李大爲了和她一起弄這條街到,可是將自己大半的財產都投了過來,要不然進展也不會如此的迅速。
第二天,夔州城裡大大小小的街道口就貼滿了告示,那條即將要新建好的街道招租,頭上三家商鋪的租金前三個月免費!而後面的商鋪前三個月每月只要一文錢的店租,唯一的要求就是你開的店要足夠大,商品要足夠多,一家限租一個門面,先到先得。三個月之後的租金按照夔州城租金的平均價格來定。
這一個告示一出,滿夔州城都譁然。
大家從那邊經過,每天都能看到那條街道的變化,從破破爛爛到現在的規模,所有人都嘖嘖稱奇,大家都在猜測,這麼好的店鋪街建起來,只怕這租金不是平常的商鋪能給的起的。[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李大找的那些客商顧慮的就是這些,誰都知道那街建的好,但是沒有人氣,租金要是還高的話,肯定是要賠本的,殺頭的生意有人幹,賠本的買賣不會有人去做的。所以李大忙了那麼久,也找不到人肯去租。
顧雨綺一放出這種告示,李大的門就馬上被蜂擁而至的商戶們給擠爆了。
一文錢一個月不相當於白送嗎?
秋天是夔州城生意最好的季節,北方的皮子香料,南方的糧食瓜果,都在這裡進行交易。有這麼好的條件誰還願意蹲在原本的地方啊。
李大頓時就笑的合不攏嘴了,他不是光看眼皮子下面利潤的人,否則他也不會拿自己大半的家財投在顧雨綺的身上。他幾乎都可以預見一年之後,這條街是有多火爆了。
租的人多了,就有競爭了,李大以前是求人來租,現在是人家求他將店鋪租出來,他的身份地位立馬來一個大反轉。
他也按照顧雨綺吩咐的那樣,將所有前來求租的客商資料都準備了一份,送給顧雨綺去挑選。
既然要看長遠的打算,自然是要找一些信譽好,鋪面能做大的客商來,至於那些想投機取巧的,肯定要從裡面剔除掉。
所以顧雨綺這幾天就特別的忙,她除了上課之外,就是和李大一起篩選租戶。
經過三天的篩選,他們選出了自己覺得未來有發展的商家,叫人將他們請來簽了契約。
顧雨綺這邊的房子都租出去了,原本那些租房子給商戶們的老闆就都不幹了。
顧雨綺這是在搶他們的飯碗啊,所以當契約簽好的第二天,工地就被這些人給堵了,工人們被他們帶來的地痞流氓給堵在街外不準進去開工。
李大上午就得了消息,趕過去看了一下,好傢伙,那架勢,將他嚇了一跳。好在他原本就是混江湖的,所以對這種堵人門口鬧事的事情並不陌生。
“怎麼的?”李大帶着趙武走了過去,大咧咧的讓人搬來一張椅子朝那些人的面前一坐,“這是要鬧事啊!”有趙武在後面撐腰,李大的膽子也是夠大的。
趙武今日將府裡的侍衛全帶出來了,李大當然有底氣了,這些人可是他親眼看着殺滅那麼多土匪和殺手的人,厲害着呢,十幾二十個的土流氓真的是不夠看的。
“你們東家不給我們活路!”那些老闆們也知道李大的背後是夔州現在最熱門的樑府,就連定遠侯來了,也要在人家樑府的門前跪着,所以他們說話也不敢特別的過分,更不敢叫人動手砸人家的房子。只是將街道兩側的通道給堵了,不準人家的工人去開工。
“都是買賣上的事情。”李大笑道,“一切都好商量啊。”
顧雨綺其實也來了,就站在街邊的一個小樓裡,透過花窗朝外看着。
不過她今天一早起來就有點心神不寧,許是昨夜睡的魘着了。
顧懷中前天纏着樑懷玉陪他去釣魚,今日又纏着樑懷玉陪他去騎馬,一大早就離開了樑府,顧雨綺連樑懷玉的面都沒見到。春杏和夏荷是跟了去了,所以她纔將府裡的侍衛們都帶來了這裡。
她已經預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的發生,畢竟她是真的搶了人家的飯碗了,這邊這麼低的價格出租,還承諾三個月之後以夔州城鋪子租金的平均數租給這些人,有點腦子的都會選顧雨綺這邊。
有些租約快到期的固然不會再租下去,還有很多租約沒有到期的,都願意提前將鋪子交還過去,因爲兩下比較下來,竟還是顧雨綺這邊的划算,那坊市因爲熱鬧,所以租金連年在漲,而且老闆們爲了賺錢,都不肯和商戶們籤長的租約,都是一年一簽,方便漲價,現在這些老闆們毀的腸子都青了。
顧雨綺都是事先調查好了這些情況,所以纔會有針對性的出了那個告示。
出告示的時候,她就已經和李大說好了,若是有坊市的老闆們來鬧事,就由他出面來談。
畢竟顧雨綺只是一名少女,在這一羣男人這種說話還是份量偏輕。
李大不急不慢,按照事前顧雨綺的吩咐,讓人搬來了椅子,輕對面的老闆們都坐下。
那些老闆雖然氣的不輕,但是架不住人家的後臺硬,只能硬着頭皮坐下來和李大談判。
顧雨綺的解決方法很簡單,讓那些老闆們入股改造坊市的計劃。他們只要肯將自己手裡的地拿出來參股就好,其他的改造費用都是顧雨綺來出。改造出來的街道原本的所有權還是他們的,但是其他的,例如怎麼用就由顧雨綺說的算。
這些老闆們一聽,還有這種好事呢?紛紛面面相覷,一個個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沒聽錯吧,這和天上掉餡餅有什麼區別啊。他們在看看自己身後的街道,想象着自己原本那些破破爛爛的房子還有房前那又髒又窄的街道都變成自己身後這番氣勢和模樣,怎麼想怎麼都覺得剛纔在做夢。
李大見大家的臉色,就知道顧雨綺的下一步計劃基本要成功了,他是真的服了顧雨綺的腦子了。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鬼主意冒出來,每一個都是賺大錢的。
若是顧雨綺的計劃能成功的實施下去,以後估計有銅板掉在他的眼前,他都懶得彎腰去撿了,因爲他彎腰的時間賺的錢比那個銅板多太多了。
顧雨綺借鑑的只是現代的商業房產運作模式,在她看來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但是放在古代,那就是聞所未聞的。
李大將顧雨綺的計劃詳細的講述了一遍,這些老闆們紛紛開始掰着手指頭計算。
“要不要拿幾幅算盤來?”李大好笑的看着他們的樣子,穩當的問道。
“好啊。”還真有人點頭。
李大也早就有準備,真的讓趙武取了幾把算盤過來遞給了那些老闆們。
有算盤打的好的,霹靂巴拉的在算珠上不住的撥弄,一番計算下來,紛紛面有喜色。
“李兄說的可是真的?”有人試探性的問問。
“自然是真,比珍珠都真!”李大笑道。
那幾個老闆湊在一起嘰嘰咕咕的商議了一番,最後由一個帶頭的人出來對李大一抱拳,“我們兄弟幾個合計了一下,跟着李兄幹了!”
他說的豪氣,李大也爽快,當下就站了起來,衝大家一抱拳,“那如此便找個地方來詳談吧!”
顧雨綺的意思是讓他們參股沒錯,但是之後的所有經營他們都不得參與,而是按照每家所出土地的多少,進行分紅。
這些老闆們本就是租房子拿租金的,自然不會管你都怎麼經營的,只要到時候有錢收就好了。但是談的時候不能這麼談,顧雨綺要將改造後的坊市是什麼樣子,做什麼功能用都讓李大一一的說給那些老闆們聽。
老闆們一個個聽的是瞠目結舌,直到李大說完,他們尤沒回過神來。
原來按照顧雨綺的設想是要將原本的坊市改成美食與娛樂一條街裡面還會增加歌舞教坊。
這夔州是三國的交界,往來的客商非常多,現在就是因爲條件不好,所以並不算繁華,經由顧雨綺改造之後那就不一樣了,坊市若是變的乾淨整潔,再多開幾間好的客棧和融會了各國美食的酒樓,外加歌舞教坊裡面請來各國的樂師和舞娘,那生意怎麼會不好?
如果說現在的這條街道是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那坊市這條街道就是將各國客商捆綁在夔州的繩索了。
目前的街道所有權都全部是顧雨綺的,但是她只朝外租,收租金,並不參與店鋪的經營,而馬上要新建的坊市則是所有權原來的人,顧雨綺親自派人來經營。兩條街,兩種不同的模式,都會讓顧雨綺賺的盆滿鉢滿。
只要這兩條街能成功的運營起來,夔州將成爲這一帶最繁華的商業貿易中心,會將周邊的客商慢慢的全數都吸引過來,然後顧雨綺會漸漸的將其他的街道用不同的方式改造起來,不久的將來,夔州將是北地第一重鎮。
這就是顧雨綺最初展示給李大看的。而李大現在在朝着這個目標一路狂奔。
李大在外面談,顧雨綺就坐在裡面靜靜的聽着,不知不覺的就到了晌午時分,李大那邊談的順利,坊市的老闆們不光將帶來的人都撤了,還一定要請李大吃飯,李大也不推辭,跟着去了,顧雨綺這才從裡屋裡走了出來。
“小姐,咱們回府嗎?”趙武跟在身後問道。
“恩,回去吧。”顧雨綺點了點頭。
他們纔剛走下樓梯,就見白馥一臉慌張的跑了過來,“小姐,大事不好了!”
“怎麼了?”顧雨綺只覺得自己的心口一陣的悶意襲來,讓她有點天旋地轉的感覺,她單手扶在了樓梯上,一股很不祥的預感襲來。她這是怎麼了?一大早就有這種心神不寧的感覺。
“夫人。。。夫人出事了!”白馥深喘了一口氣,說道。
顧雨綺就覺得自己身子微微的一晃,眼前一黑,差點沒從樓梯上栽下去,“夫人怎麼了?”她努力的穩定住自己的心神,飛快的問道。
“夫人和侯爺去郊外騎馬,剛纔見侯爺的侍衛們慌慌張張的跑回來,說侯爺和夫人都出事了。”白馥急道。
“到底出的是什麼事情!”顧雨綺覺得自己肝膽皆裂,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她快步走下樓梯,一把將白馥的手臂抓住,手指恨不得要嵌入她的肉中。
“侯爺落馬,摔壞了腿。”白馥說,“夫人。。。”她的言辭不住的閃爍,眸子也不敢看向顧雨綺。
“說!”顧雨綺都快要被急死了!
“夫人的馬驚了,將夫人甩在了地上,夫人現在昏迷不醒。”白馥說完,就發現自己的手臂一鬆,顧雨綺的人已經竄出去老遠。
“現在夫人在哪裡?”顧雨綺一邊朝外跑一邊問道。
“夫人被擡回府了。”白馥馬上追過去說道。
顧雨綺都不知道自己的腦子裡面想的是什麼了,她只覺得腦海之中一片空白,只有五個大字赫然飄動着,母親出事了。
她已經無暇去想爲什麼出事,只是恨不得馬上回到府裡,她真的很怕,母親的命本就是她偷來的,難怪這幾天她總是心神不寧的,每夜都會被魘住,尤其是今天,她一直覺得心跳比往常要快。
她不過才離開一個上午的時間,怎麼會出這麼大的事情?
馬怎麼會驚了?難道是顧懷中搞的鬼?
這些她都已經沒有心思去顧及了,她只想在第一時間看到樑懷玉。
等顧雨綺回到樑府的時候,樑府門口已經停了好幾頂轎子。
夔州的官員也得到了定遠侯落馬摔傷的消息,紛紛朝樑府趕來。
“我娘呢?”顧雨綺隨手抓了一個府中的下人急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