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到清明時節了,怎麼還有這麼厚的雪?”踩在雪地上,孫莉的臉上既是興奮又有些愁,早上從仐葉嶺出的時候還是暖洋洋的,所以穿的衣服便有些少,儘管陳子華提醒了山裡很冷,她還是沒大在意,長靴子也換成旅遊鞋了,只是沒想到白雀嶺比仐葉嶺高得多,爬到半坡的時候地面上就有積雪了,這會兒到了山巔,才現雪極厚,不是山樑的地方都不敢亂走,用陳子華的話說,弄不好就得被雪埋了。
“你真沒進過山啊?”陳子華沒好氣的說道,出的時候見孫莉收拾的青春靚麗,不忍多說,自己多帶了兩條毛毯,打成包背在背上,不過看孫莉現在的樣子,恐怕是沒辦法支撐太久,這會兒往回走的話,只怕更費神,“芝蘭的白雲山你知道吧,山上積雪終年不化呢,六月份山巔還下大雪,下次帶你去見識見識。”
“好啊,”孫莉臉上洋溢着快樂興奮的笑容,這種感覺似乎從來都沒有擁有過,“早聽說白雲山開得很美了,還沒有機會去呢。”白雲山森林公園,如今在關西省都大大有名,孫莉自然耳熟能詳,聽說不少人都在白雲山別墅區置業,能去看看也不錯。
陳子華四下裡望了望,帶着孫莉挑了一處山崖底下,準備弄個能休息的地方,真要等到晚上的話,下山下不了山,宿營宿不了營,那可就麻煩了,白雀嶺這地方陳子華以前沒少來,自然對附近的地形比較熟悉,這個山崖底下有兩塊巨石形成的小空間,還有一道山泉,以前每次上山這裡都是過夜的最佳地點之一。
雖然積雪盈尺,山泉卻依舊淙淙,只在離開崖底之後才慢慢結冰,剛從地底涌出的地方,反而還蒸騰着淡淡的水汽,陳子華在外面跺了跺腳,將粘在身上的雪跡抖落乾淨,然後貓着腰鑽進大石底下,不大功夫,裡面便亮起了燈光。
孫莉跟着鑽進來一看,不禁.大爲驚奇,裡面的空間並不太小,一個三尺見方的小水潭,岸邊卻是純粹的黃土地,頭頂上方有一道兩三尺的狹縫,透着隱隱的亮光,這是兩塊極其龐大的石塊kao在一起形成的空間,彷彿一個天然的大山洞一樣。
一側的石臺上放着一盞馬燈,將.這塊空間照得極爲亮堂,陳子華笑道:“這是以前上山的時候準備的,裡面有儲存的煤油,夠用半個月的。”
孫莉打量了一會兒,道:“咱們今晚就歇在這裡吧?”
陳子華苦笑道:“憑你現在這副.樣子,咱們還能回到仐葉嶺嗎?”
卸下身上的揹包和方纔上山時打的兩隻雪雞一.只山兔,陳子華從洞底摸出一把彎刀,對孫莉道:“你在這兒稍等,我去弄些柴禾來。”不等孫莉反對,他已經溜了出去,不過十多分鐘的時間,就拖着一根碗口粗的洋槐樹進來,道:“運氣不錯,居然找了一根乾柴。”想必是誰砍倒了卻沒有拖走,過了一冬,已經徹底乾枯了。
讓陳子華先外面雪地裡用一把極其精巧的小刀.把兩隻雪雞的內臟掏空,然後塞了一些用紗布裹着的調料包,這些都是早就準備好了的,原來是打算給周曉筠開開眼界解解饞的,不料今天先自己用上了,在水潭邊挖了一些黃泥,將兩隻雪雞裹了,然後刨開地面,將兩隻雪雞埋在下面,再削了一大堆的幹樹枝,在埋雪雞的地方升起火堆。
孫莉從洞底找了兩個簡陋的馬紮出來,圍坐在.火堆旁邊烤火,順便將已經踩得溼乎乎的旅遊鞋拖下來烘烤,陳子華則用彎刀劈柴,將一根碗口粗的木頭不大功夫就劈成一大堆的柴禾,將火堆儘量架得大一點兒,然後削了一根木棍,將剝好的兔子放在火堆上烤了起來。
教了幾分鐘,孫.莉便能自己握着木棍烤兔子了,陳子華則掂着獵槍出去,說是在洞口布置些陷阱,免得晚上把狼給引來,那可就麻煩了。
孫莉一等就是兩個多小時,正有些昏昏沉沉的時候,陳子華扛着一頭麻羊進來,道:“今天運氣可真好,隨便轉一圈也能打一隻麻羊。”孫莉道:“隨便轉一圈就用了兩個多小時?這天都黑透了,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喂狼啊?”
陳子華笑道:“你當我走多遠?就在洞外邊呢,這天寒地凍的,陷阱也不好弄,乾脆砍了幾顆樹,將洞口堵上了,現在就是狼羣來了也沒事兒。”
因爲洞頂的狹縫,篝火燃起的煙氣兒都從頂上直接吸走了,所以洞底依然清爽,並沒有想象中的煙霧繚繞,孫莉將烤好的兔子撕開,倆人沒幾下就啃光了,然後又把目光投向火堆。
陳子華暗暗好笑,將火堆移到kao洞口的一側,原來的黃土地已經燒得乾透了,將兩隻裹了黃泥的雪雞挖出來,在石臺上一磕,乾透的黃泥殼裂開,將雪雞身上的毛拔得乾乾淨淨,1ou出香噴噴的雞肉,把兩隻燒雞交給孫莉,陳子華從洞底拎出一大塊的茅草墊子,這些都是以往上山的人準備的,陳子華將乾燥的茅草墊子鋪在方纔移開火堆的地方,然後再鋪上一層塑料布,最後才把揹包打開,將毛毯鋪開。
孫莉一邊收拾燒雞一邊偷偷的看着陳子華收拾牀鋪,心裡忐忑的不行,原以爲就是圍着火堆坐上一夜,沒想到陳子華三下五除二的就弄好了牀鋪,身上居然還有兩條大毛毯,這下可以舒舒服服的休息一晚上了,但想到要和陳子華睡一塊兒,心裡就微微的有些慌。
坐在地鋪上試了試,陳子華滿意的道:“不錯,等會兒地面的溫度透上來,簡直就跟熱炕似的,包你舒坦,一點兒也不比家裡差。”又從揹包裡面掏出一塊兒疊起來的透明塑料布,道:“還有這玩意兒,也撐起來吧。”
孫莉一看,原來是一個簡易的帳篷,四周固定好,中間用兩根交叉的細鋼絲一樣的東西撐開,只有半人多高,宛若一個扣着的碗,將地鋪剛好罩住,只是這種透明的布料似乎又不是塑料布,彷彿還可以透氣。
陳子華道:“不用看啦,薄透氣,保溫除溼,是專門野營用的。”這是上次旅遊結婚的時候,李倩蓉從特勤局弄來的東西,總共兩頂,這次專門帶了一套出來。
兩隻雪雞倆人才吃了一半就飽了,隨後將火堆架好,孫莉東拉西扯的跟陳子華聊了半天,終於磨磨蹭蹭的鑽進帳篷裡面了,陳子華笑了笑,在洞口又檢查了一遍,纔回來鑽進帳篷。
……
陳老爸沒想到親家母會突然造訪,一時之間還真有些手忙腳亂,兒子進山去了,這會兒想找他回來還真沒地方去找,就算是找,時間上也來不及,幸好親家母早就知道了兒子的行蹤,並沒有讓人去找兒子,只是讓他幫着聯繫說經臺的老神仙。
陳老媽便在旁邊道:“大姐,子華要在家的話,請老神仙下山都沒問題,他爸去找老神仙,怕是不好說話咧。”山裡人說話還是老實,這要是陳子華在旁邊聽見這話,非得給氣死不可,韓冰塵什麼樣的人物?眼裡那是不揉一粒沙子的,聞言便皺了皺眉頭。
上次聽了陳子華的話之後,她便秘密回京了一趟,因爲這事兒關係家族的興衰,有可能對共和國的未來政治局勢都會產生嚴重的影響,容不得半點馬虎,與丈夫李援朝商議之後,夫妻兩人又去見了李家的老太爺,這次見面,韓冰塵現一個嚴重的問題,李家老太爺的身體大不如前,眼看着越來越衰老了。
隨後通過一些隱秘渠道瞭解,果然現楊家的老爺子身體明顯的出現問題,要說陳子華遠在千里之外能提前獲得這樣的消息,他們是說什麼也不相信的,楊家老爺子的身體狀況便是在楊家內部都算是隱秘,根本不可能泄1ou出去,韓冰塵和李援朝也是通過很多方面的印證之後才確認的,所以,經過一番商議之後,韓冰塵決定親自再上一次陳家坪,秘密拜會寒微子,問一些涉及重要決策的問題。
因此,這會兒忽然聽了陳老媽的話,隱隱的就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微微揚了揚眉毛,問道:“子華跟山上說經臺的老神仙很熟嗎?”入鄉隨俗,韓冰塵也跟着陳家老兩口將寒微子稱呼爲老神仙,反正山裡的人都是這麼稱呼的。
陳老爸在旁邊解釋道:“子華幼年時得過一場大病,是說經臺的一位仙姑給治好的,所以啊,孩子便拜在仙姑門下做了個徒弟,逢年過節的經常上山,一來二去的,跟老神仙和山上的道士都非常熟識了,往年在家的時候,經常幫老神仙他們跑腿,山上需要什麼東西,也經常到家裡來留個話,讓子華幫着辦的。”
因爲說的都是實情,韓冰塵還真聽不出什麼破綻,但對陳子華居然還在山上拜了一位仙姑爲師感到非常好奇,便隨口問了兩句,不想陳家老兩口也是一問三不知,說是從來都沒見過那位仙姑,也沒見過山上有女道士,不過陳子華確實說過,他師父是一位女道士。
一時不得要領,韓冰塵就在陳家給陳子華打電話,她知道說經臺上有電話,只要陳子華打電話到說經臺,想必讓那個老神仙下山也不是什麼問題,不料電話一通才知道,周曉筠獨自下山取東西來了,正好在山上的別墅,接到電話,很快就下來了。
周曉筠昨天下的山,將吳月萍送回隴東之後,又跟林月虹一起去了一趟安全局,問了問張敏的事兒,然後才獨自返回陳家坪的別墅,將幾塊電池統統拿出來充上電,今天正準備返回仐葉嶺呢,就接到了韓冰塵的電話,連忙過來見韓冰塵。
“子華還在山上?”韓冰塵聽說陳子華還在山上,電話卻在周曉筠手裡,一問才知道是跑回來充電的,便有些無奈,她並不知道周曉筠用了春秋筆法,彙報的內容不全,既沒有說是送吳月萍下山,也沒有說孫莉還在山上陪着陳子華,只道陳子華一個人在山上呢。
“還是我去山上一趟吧,老神仙和山上的道士大都認識,想來不是什麼問題。”陳老爸明白,親家母那麼重要的身份,能大老遠的跑來,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問,便自告奮勇的上說經臺去請人,韓冰塵琢磨了一下,便讓周曉筠自去上山找陳子華,叫自己的司機送陳老爸去說經臺,如今公路已經修到說經臺的廣場了,開車上去還是比較方便的。
周曉筠看看時間已經近午,只好告辭,說是上山之後就讓陳子華打電話回家。
韓冰塵這次來陳家坪非常隱秘,除了警衛員和司機之外,連秘書都沒有帶,倒是自己的侄兒韓葉帶了幾個安全局的人跟了過來,主要還是爲了保護她的安全。
陳子華遇刺的事情已經在高層引起軒然大波,韓冰塵來陳家坪雖然是私事兒,上面的人卻是誰也不敢馬虎,除了兩個警衛員,連國家安全局的人都出動了,但這些人一般都會遠遠的守在外圍,不會影響韓冰塵處理自己的私事兒的。
韓老爸的效率倒是挺高,不到兩個時辰,韓冰塵的車便從說經臺返回,直接開到陳家的院子裡面,寒微子和陳老爸從車裡下來,然後一前一後的進了屋子。
……
周曉筠揹着兩大包的東西回到仐葉嶺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一見陳子華便悄悄的把韓冰塵到陳家的事兒跟他說了,這幾天跟着陳子華,她已經不知不覺的從心底向着陳子華了,或許是知道今後可能大多時候會跟在陳子華身邊,所以她一直在努力的改變着自己,想辦法儘快適應自己現在的位置,曾經跟林月虹多次請教,讓林月虹輔導自己,不知不覺中,她已經開始以陳子華爲中心了,連今天在韓冰塵跟前撒謊都做得天衣無縫,自然,她自己還沒有意識到這些變化,甚至覺得這樣做,纔是堅決執行了隊長交付的任務。
陳子華連忙往家裡打了個電話,才知道韓冰塵早就已經走了,到陳家坪來,主要還是跟寒微子請教幾個問題,當然了,問了些什麼,除了寒微子和韓冰塵,沒有任何人知道。
但陳子華知道,他匆匆的返回陳家坪的另外一個目的,就是爲了彌補這個窟窿,那天在韓冰塵面前說漏了嘴之後,他就開始動腦筋,如何化不利爲有利,甚至爲自己的佈局創造時機,回來找寒微子就是極爲關鍵的一步,只要韓冰塵忍不住回來找寒微子,那麼,陳子華後面的佈局便會一步一步全部展開,爲打翻楊家創造最有力的環境。
韓冰塵果然在今天造訪了寒微子,陳子華的心登時輕鬆起來,他站在懸崖邊望着山下波浪一般起伏不定的松林,心裡一定,從周曉筠手裡拿過電話,撥給了馮雅君。
“雅君,遊戲可以開始了。”電話剛一通,陳子華便滿含情意的說了一句,彷彿激盪在胸口的情緒隨着這句話,完全釋放給了遠在香港的馮雅君,“上次跟你說的那些,都準備好了吧?”依着前世的記憶,幾十年後逐步披1ou的一些隱秘檔案中,有很多鮮爲人知的秘密。
“差不多了,子華。”馮雅君語氣淡淡的,不過,陳子華還是從中聽出了此刻馮雅君胸中的激動和忐忑,顯然,她的得失之心遠比陳子華要嚴重得多。
陳子華沉默了一會兒方纔道:“越是這個時候越要謹慎,儘量做得穩妥一點兒,不要引起國內的注意力,尤其是一些人的戒心,那對我們來說,可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馮雅君輕笑了一聲,道:“放心吧,我需要的是結果,不是過程。”
陳子華輕輕鬆了一口氣,低聲道:“盼着這一天很久了。”
馮雅君卻笑道:“優香味道怎麼樣?不行的話給你換個更彪悍的。”
陳子華吸了一口冷氣,道:“把你送過來吧,別的都不需要。”
馮雅君這次卻鄭重其事的說:“我等那一天很久了。”
直到掛了電話很久之後,陳子華還覺得自己的胸口中情懷激盪,一種很濃郁的情緒在身體之中翻涌,彷彿胸口要炸開了一般。
周曉筠神色怪異的打量了陳子華一眼,道:“陳書記,是不是心情很興奮?”這是她第一次沒用長的稱呼,很顯然,潛移默化當中,她已經改變了很多。
陳子華幾乎是下意識的,一把摟住周曉筠的纖腰,將周曉筠抱着轉了一圈,在她羞惱萬分卻又沒有任何反抗的時候,低下頭在周曉筠鼻翼上側親了一口,然後鬆開手道:“不止是興奮,我呀,恨不得把天捅個窟窿,然後從窟窿裡飛出去!”
周曉筠狠狠的瞪了陳子華一眼,然後摸了摸被陳子華親了一口的地方,嘴裡卻莫名其妙的說道:“韓省長還等着你的電話呢!”然後轉身鑽進了已經撐好的帳篷裡面,帳篷後面,卻轉出滿是笑容的孫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