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姐心裡滿是厭惡,卻又不得不滿臉賠笑的幫坐在正首的一名長滿絡腮鬍的壯漢倒酒,絡腮鬍就是小東嘴裡所說的大哥,自從紅姐進來坐在他身邊,他就動手動腳的,紅姐雖然應付這種客人已經很有技巧,常常可以藉着倒酒說笑躲閃過去,但還是被絡腮鬍在身上扭了幾把。
此時絡腮鬍正一臉蕩笑,回味似的說:“好滑!”
桌旁圍坐的七八名青年馬上大聲鬨笑起來。
紅姐心裡痛罵絡腮鬍下賤,臉上卻不得不一臉笑容,嬌聲嬌氣的撒嬌:“真討厭!”同時尋思着怎麼快點脫身,但又不敢直接說,剛剛絡腮鬍說過,他是跟藍島俱樂部大老闆混的,藍島俱樂部,紅姐當然知道,香山大街最氣派的建築,好像皇宮般富麗堂皇,俱樂部前,簡直就是世界名車展覽,各種名貴跑車、轎車琳琅滿目,幾十萬的車都不好意思停過去,太寒酸。
聽絡腮鬍說,俱樂部會員名人彙集,都是特別有權勢的人物,當紅姐爲了湊趣,說出一個大明星的名字,問絡腮鬍見過沒時,絡腮鬍就不屑的一笑,“他?對,也是俱樂部會員,不過也就是一孫子,在藍島,隨便一個VIP拔根汗毛都壓死他,小紅,你還是不懂,在咱北京城,不,咱國家吧,到底什麼樣的人物才叫人物?你別看那些大明星在屏幕上人五人六的,其實狗屁不是,就說你說的那孫子吧,就咱北京城裡隨便一個權力部門區局的主任處長啥的,有點實權地。哪個不比他牛逼?跟人家比起來,他就一盤菜!更別說那些局級幹部了,在人家眼裡,他連根毛都算不上。”
紅姐聽得瞠目結舌。
絡腮鬍又開始吹噓藍島的VIP都有誰誰誰,當說出一個名字時衆人都不明所以。絡腮鬍就說了他爺爺的名字,在場的人都驚呆了,一時間沒人能說出話來。
絡腮鬍又得意洋洋道:“這些東西你們這幫小兔崽子聽了就聽了。算你們長點見識,都他媽不許外傳啊!”
小青年們忙都點頭。
絡腮鬍又一臉賤笑的對紅姐道:“聽傻了吧?還想聽地話今晚跟哥走。\想聽啥哥就給你講啥,哥開心,你HAPPY!”
小青年們轟的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包廂木牆被人拍得山響,有女孩兒粗聲粗氣的喊:“別吵啦!小聲點!”
絡腮鬍就一愣,小青年們沉寂了一下,馬上就開始鼓譟,紛紛站了起來,絡腮鬍做個手勢。說:“都給我站住!”轉頭看向紅姐,臉沉了下來,陰聲道:“小紅,我看你面子!”
紅姐忙嬌笑道:“謝謝李哥。我,我這就出去看看。”紅姐急匆匆出了包廂,就見外面過道中站着一個穿迷彩地女兵,身材高大,很有那麼些氣勢,見紅姐出來,女兵就皺着眉道:“叫你朋友說話小聲點,怎麼回事。一點素質也沒有。”
紅姐肚裡好笑。傻大兵見過,大傻女兵就少見了。臉上掛笑道:“我是這兒的老闆,對不起,你是哪桌地?你看我們這店小,裝修簡單了點,有一點動靜全飯店都能聽到,你多包涵,多諒解!”
女兵也是吃軟不吃硬的那號人,臉色就緩和了下來,說:“我倒沒啥,是我們隊長跟愛人說話呢,就幾分鐘時間,然後一個月怕也見不上面了,你跟裡面客人說說,請他們體諒體諒。”
紅姐啊了一聲,就說:“那成,我去說說。”
女兵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紅姐就回了包廂。
絡腮鬍皺眉問:“怎麼一碼子事兒?”
紅姐笑眯眯坐到他鄰座,說:“沒事沒事,李哥,我跟你說個故事啊!”準備講個平淡無味的長故事,拖延幾分鐘,等那女兵的什麼隊長和愛人走了,自己再想辦法哄哄絡腮鬍就是。
絡腮鬍咦了一聲,饒有趣味的問:“你會講故事?”
小東嘿嘿笑道:“李哥,紅嫂子的故事保管你聽了受不了,嫂子,給咱大夥來個和尚夜宿尼姑庵,那段子,我那回聽得差點流鼻血!嘿嘿……”
“好”
“就來這個!”
小青年們就鼓譟起來,拍手掌的,吹口哨的,包廂裡鬧成一團。
紅姐心裡剛說一聲壞了,果然,包廂木牆又被敲響,這次更大力,“嘭嘭嘭!”
女兵聲音再次響起:“你們有病吧?”就在包廂里人們愣神之時,女兵一掀布簾站在了門口,看一屋子人都沒個正形兒,穿耳環地,染髮的,光頭的,一個個痞裡痞氣,就厭惡的皺眉道:“都老實點,不然全給你們送局子裡去!”
紅姐嚇了一跳,剛站起來想說話,已經被絡腮鬍一把拉到椅子上,絡腮鬍摸了一把鬍子,臉上已滿是冷意:“小紅,這可不是哥不給你面子。”
離得包廂門近地黃毛站起來就推女兵,嘴裡罵道:“傻X吧你,滾!”
沒等靠近,女兵飛起一腳,堅硬的軍用皮靴正踹在黃毛小腹,黃毛“哎呀”一聲慘叫,向後踉蹌幾步,捂着小腹“撲通”坐倒。
小東一伸手,就將腰上纏的鐵鏈腰帶抽了出來,其餘小青年也都伸手抄傢伙,有拿匕首的,有拿水果刀的,有那不帶傢什的就抄起了椅子,羣情激奮的圍了上去。
女兵冷笑一聲,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她不退反進,猛地衝過去,飛起一腳就將一名痞子踹飛,接着幾個箭步已經到了絡腮鬍面前,絡腮鬍騰地站起,伸手向腰後摸去。接着就覺額頭一涼,擡眼看,黑洞洞地槍口頂在了自己地腦門上。
女兵性子雖然性子火爆,做事粗獷,實則心細如髮。掀開布簾後,包廂裡所有人的動作表情盡收眼底,大馬金刀端坐地絡腮鬍自然成了賊王。應該被第一位控制地對象。
痞子們都愣住,眼巴巴看着女兵手裡那柄閃爍着冰冷寒光的黑色手槍。他們自然認不出這是剛剛裝備特種部隊的9微聲手槍。
絡腮鬍腿肚子有些轉筋,但他畢竟見過些世面,又當着這許多人,硬着頭皮道:“拿把破玩具槍就想唬咱爺們嗎?”
女兵冷笑:“你可以動一下試試。\”
絡腮鬍哼了一聲,“就算是真槍又怎麼樣?你是軍人吧?敢隨便開槍嗎?告訴你,老子可是遵紀守法的一等公民,你拿槍威脅平民,等着上軍事法庭吧!趕快把槍放下。咱還有得商量!”
看似恐嚇女兵,實則已經有了懼意。
小東是個硬角色,人也陰狠,他慢慢就移到了女兵身後。見女兵還沒留意,突然就揮起鐵鏈,準備朝女兵後腦狠狠來上一下。
“噗”一聲不大的響聲,小東突然就捂着腿摔倒,鮮紅,從指縫很快地滲出,燦爛的刺目,小東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咬着牙。忍着劇痛沒有慘叫出聲,但眼睛裡。已經滿是驚恐。
絡腮鬍地臉色終於變了,看着又重新頂在他腦門上的槍口,他地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看到鮮血,紅姐頭腦一陣眩暈,身子一軟,就坐到了椅子上,跟虛脫了似的,身上沒有一絲力氣。
那些痞子們慢慢退後,有膽小的已經到了門邊,就想溜出去撒丫子開溜。
“都給我站住!”女兵一聲清喝,立時,滿屋人再沒一個敢動,都泥塑似的站定。
絡腮鬍強自鎮定的作最後的掙扎,“有話好說,我,我是藍島俱樂部的保安部副主任,藍島、藍島俱樂部你知道吧?趙,趙國軒趙、趙老闆……”
女兵微微蹙眉:“藍島俱樂部?”
絡腮鬍心中就是一喜,看來有門兒,“對對,藍島俱樂部,我就是藍島俱樂部地。”說到這兒精神就振奮起來,在他眼裡,京城裡,還沒有藍島俱樂部擺不平的事兒呢,只要這女兵知道藍島俱樂部,想來她也不敢隨便動藍島俱樂部的人。
紅姐頭腦漸漸清醒過來,見女兵臉上有些猶豫,也忙幫腔勸說:“是啊,這位,這位解放軍同志,咱有話好說,先,先把槍放下。.”她可真怕在這兒鬧出什麼人命。ashu8
見女兵似乎被藍島俱樂部鎮住,那些痞子膽子也大了,有人就過去摻起小東坐椅子上,小東也硬氣,把襯衫撕下一條布條,將小腿緊緊綁上止血。
這時候門簾又一挑,唐逸和小妹進了包廂,看到包廂內的狼藉,小妹微微蹙眉。
紅姐卻是嚇了一跳,忙對唐逸使眼色,說:“兄弟,這沒事兒,沒啥熱鬧看,快出去。
小東正一股怨氣沒處發泄,馬上瞪眼睛罵唐逸,“小白臉,看你媽啊,滾出去!”
“嘭”,女兵飛起一腳,小東額頭馬上被軍用皮鞋重重踢到,悶哼一聲從椅子上摔下,不省人事。
女兵槍口仍然指着絡腮鬍地頭,對小妹道:“隊長,是這羣流氓先動的手。”
絡腮鬍一聽是女兵的上級到了,馬上來了精神,這二愣子女兵愣頭愣腦,但她上級應該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吧,尤其是女兵嘴裡的隊長清麗無邊,令人觀之忘俗,一看就不是那種沒腦子的傻大兵,忙大聲對小妹道:“隊長是吧,你看看你部下,這還是解放軍嗎?簡直就是土匪,隨便對平民開槍,你們哪個部隊的,我要投訴!”想了想又加了句,“我是藍島俱樂部保安部副主任李剛!”
紅姐聽女兵叫小妹隊長,開始微微一怔,隨即才知道原來女兵嘴裡來告別的上司,就是常來自己飯店,令自己很有好感地青年地愛人,心裡苦笑,心說你們這可闖禍了。忙湊過去對唐逸道:“兄弟,快叫她把槍放下,別把事情鬧大。”更低聲道:“李哥那兒我幫你們說說,最多賠點錢,不會鬧上什麼軍事、軍事法庭。”在紅姐想來。軍人再怎麼着也不能隨便開槍射平民吧?要是警察還情有可原,還能找到藉口。軍人可就不同了,能找什麼藉口?事情鬧到最後只怕這女兵和唐老弟的愛人都會被軍事法庭判刑。
紅姐又指了指唐逸回頭對絡腮鬍道:“李哥。這是我地熟客,看我面子。今天這事兒咱私了成不?”
絡腮鬍見那清麗隊長示意下,女兵慢慢收起了手裡的槍,膽子越發大了,聽紅姐說話,就呸了一聲,“呸,老子他媽認識你是哪個蔥?別以爲老子摸了你幾下你就有面子了,滾你媽蛋。”斜眼打量着唐逸。說:“你丫的住這片是吧?這樣,一百萬,拿出一百萬老子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拿不出來。這倆女的,坐牢!你小子,就等着給自己收屍!”
唐逸沒理他,心裡卻盤算着藍島俱樂部?自己雖然少來京城,卻也聽說過它的名字,有個表弟好像還是裡面地會員,聽說俱樂部很有些背景,倒是不可輕忽。
絡腮鬍又瞪眼睛道:“喂。小白臉。到底怎麼着,給個話!”
小妹本來是等唐逸拿主意的。見愛人遲遲不作聲,那鬍子挺難看的傢伙更是兇悍地緊,微微蹙眉,對女兵作個手勢,輕聲道:“叛國,就地槍決。”
聲音雖輕,卻是滿室俱驚,就在大家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含義的時候,“咣噹”一聲,絡腮鬍已經被女兵按倒,腦袋被死死按在桌面上,女兵地手槍也頂在了絡腮鬍後腦。
唐逸嚇了一跳,忙說:“等一下。”
女兵眼睛就看向小妹,小妹擺擺手,女兵就暫時停住了動作。
小妹拉住唐逸的手,小聲道:“我們出去等吧。”
唐逸瞬間就明白了小妹的心思,她是見絡腮鬍好勇鬥狠,擔心他以後找自己的麻煩,是以準備來個一了百了。
唐逸就笑笑,小妹,卻是比自己果決多了,正是軍人的性格,自己呢?遇事卻是喜歡多番思量,倒是挺適合作政客的。
那邊兒絡腮鬍傻了好一會兒,這纔回過味兒,剛剛的兇悍早已無影無蹤,殺豬似的慘叫,“不要,不要殺我……我,我是藍島地……啊……”卻是被女兵着頭髮用力在桌上撞了一下,“閉嘴!”
女兵更擡頭對小妹道:“隊長,要不要晚走一天,偵察小隊明天從新疆回來,順便把這個藍島端了!我有情報,藍島的老闆有問題!”她其實蠻精明的,聽到隊長要將絡腮鬍槍決就明白了隊長的想法,在她想來,既然一了百了,就做地徹底點。
也不怪她無法無天,她本來隸屬情報六處特別行動組,那是不受法律約束的部門,而六處特別行動組的成員,很多都是小妹帶出來的,這次小妹挑選陸戰隊隊員,就將小玉要了過來,而小玉做事風格,自然還是情報處那一套,更何況,這次成立的海軍陸戰隊本就有一個小隊被定義爲執行一些特殊任務的秘密情報部隊,小玉就是小妹欽點的該小隊成員,要作領導,小妹卻是覺得她還不夠沉穩慎密。
見小妹蹙眉思索,好像還真的有那意思,唐逸就苦笑,拉了拉小妹地手,兩人就出了包廂。
小妹小聲道:“你不用擔心地。”
唐逸捏捏她臉蛋,笑道:“你辦事我當然放心,不過呀,咱們還是低調點好,總不能咱兩口子把北京城折騰的翻個兒,鬧得整個北京城都知道咱這對惡公婆惹不起,趕明兒再給咱兩口子取個黑風雙煞地外號,多難聽?”
小妹就被逗得撲哧一笑,說:“破外號,難聽死了!”
唐逸見她雪蓮盛開般耀眼的笑容,就輕輕在她臉上吻了一下,小妹靠在他懷裡,再不說話。
包廂裡沒人說話,包括絡腮鬍,他就好像待宰的羔羊,等待最後的判決,當聽到女兵混不當回事兒似的說要將藍島端掉,絡腮鬍就傻了,知道今天遇到大麻煩了,本來,他開始以爲遇到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兵痞而已,但到現在,如果他還不知道是遇到了惹不起的、甚至超脫於法律之外的那些權力人物,那他這些年的米也算白吃了。
絡腮鬍絕望之際,更是一陣陣懊悔,這些年,趙哥規勸了自己多少次,既然上岸了,就要與時具進,不要跟個痞子似的四處逞能,北京城裡能人多了,有的人,說句話藍島關門也就是分分秒的事兒。
自己卻就是聽不進去,這幾年吃了多少虧?幸虧趙哥念舊情,一直幫自己善後,更沒有將自己掃地出門,現在還掛了個保安部副主任的頭銜,當然,是幹拿餉、不管事的那種。
混到這份上,自己還是沒有覺悟,依然我行我素,但這一次,看樣子玄了,真的捅到天了。
包廂一陣沉寂,每個人心裡都七上八下的,誰又知道此時外面那一對壁人在若無其事的卿卿我我?
好一會兒後唐逸和小妹走了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去,有忐忑,有恐懼,也有茫然。
小妹指了指地上的小東,說:“帶他去醫院,你們也都出去。”
話音剛落,這些痞子就像被驅趕的鴨羣一般,爭先恐後向外擠,在包廂門口甚至你推我搡的,只是迫於那兩個母老虎的威勢纔沒人敢罵出聲,卻也都怒目相向,至於躺在地上的小東哥,卻沒一個人理會。
痞子一窩蜂出了包廂,很快就是雜亂的下樓聲,低罵吵嘴聲。
紅姐一臉迷茫的看着唐逸幾個人,唐逸就笑笑,說:“紅老闆,你也先出去,我們這兒說幾句話就好。”
紅姐點點頭,就退了出去。
女兵見到小妹手勢,收起槍,回身拎起小東,也走出了包廂。
絡腮鬍長出了一口氣,身子一軟,慢慢癱坐在椅子上。
唐逸就笑笑,說:“一百萬是沒了,事情我也不想鬧大,回頭你帶那個叫,叫小東的去治治傷,槍傷,沒問題吧?”
絡腮鬍忙不迭點頭,心漸漸安定,忽然覺得褲襠涼嗖嗖、溼漉漉的,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尿了褲子。
唐逸就站起來,說:“那沒事兒了,你和小東以後儘量不要來這片了,好吧?”
絡腮鬍又一陣猛點頭。
唐逸就對小妹笑笑,兩人向外走。
看着兩人背影,絡腮鬍猶豫了一下,着膽子問了句:“您,您是?”如同料想的一樣,兩人腳步停也沒停,就出了包廂,絡腮鬍嘆口氣,想想也知道,想知道人家的底細,自己遠遠不夠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