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之後。
警方的褒獎肯定是少不了的,但懷疑也同時到來。
得虧金學東腦子活絡,趕在警方的懷疑到來之前,給自己編造了一個八極門傳人的故事,並當着警察的面,耍練了一套八極拳法。
正宗不正宗,外行頭當然看不出來,但那一套拳法練下來,卻也是眼花繚亂相當精彩。
警方自然是信以爲真。
自此,鵬城大地多了一位八極門宗師。
工地的乙方老闆聽聞此事,對金學東頓生結交之心。
他手上的工地可不止一處,每天都要爲工地上的各種失竊被搶而煩心,如果能把金學東這樣能打的人籠絡在手,再給他配上一班弟兄,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沒什麼人再敢覬覦他的工地了。
金學東答應了那位老闆,但同時也提了個要求,他的兄弟要由他來招募,用不着老闆給他委派。
這是要自立山頭呀!
那老闆也是個江湖過來人,很容易就看穿了金學東的心思。不過,一單槍匹馬就敢直面二十幾個窮兇極惡匪徒且把對方打到抱頭鼠竄的人物,早晚都會成爲一方大佬,想開了這一點,那老闆暢快地答應了金學東的要求。
彼時,鵬城還有位東北來的大佬,江湖大號名曰南霸天。
這個南,意思是南國的南。
金學東的迅速崛起必然冒犯到了南霸天,一山容不得二虎,如此矛盾根本用不着見個面談一談,二人心照不宣,隨即開打。
歷經三個月,南霸天終於敗下陣來。
獲勝後的金學東自然成了東北老鄉中的代表性人物,大夥都要發自內心地尊稱他一聲東哥。
東霸天這個綽號也就隨之叫開了。
登高後的東霸天很守規矩,但凡刑法典上有記錄的買賣他是一樣不碰,依舊圍着工地打轉,只不過之前只是給乙方老闆看家護院,之後則是親自上陣也當上了乙方老闆。
大東門商業街原本是南八天罩着的,這老兄被趕出鵬城後,大東門商業街這一片出現了江湖真空,三教九流紛涌而至,各家商鋪怨聲載道。
無奈之下,批發市場的管理者主動找到了金學東,希望他能出面鎮壓住各種不安因素。
金學東原本並不想接手,就那麼點肉,他根本就看不上眼。
不過,手下那麼多兄弟也不能全跟着他上工地,可這幫兄弟一旦閒着就容易給他惹事,所以,金學東思考再三,答應了批發市場管理處的請求。
而各家商鋪相對於整日因被偷而煩因被搶而惱,每個月多交個一兩百塊的治安費,倒也覺得相當划得來。
於是,便形成了眼下的規矩。
“東哥,別練了,該吃飯了。”
聽到屋裡面傳出來的女人聲音,金學東收回了思緒,去到院子一角的水池旁,擰開水龍頭,接了一桶自來水,兜頭澆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就算衝過涼了,待會進了屋,拿毛巾胡亂擦兩下就好了。
屋裡的女人是他的老婆,名叫蘇燕,跟了他的那一年還沒滿十七歲,到現在已經五年多了,就是肚子不爭氣,這麼長時間都沒能給他生個一男半女。
“今晚吃什麼呀?”金學東進了屋,一邊用乾毛巾擦着頭,一邊向廚房的方向張望着。
蘇燕端着一大盆餃子走了過來:“吃餃子,鮁魚餡的。”
金學東的最愛便是餃子,不管什麼餡,但一定要包的正宗。鵬城有好多餃子店,大部分還是東北人家開的,但要說正宗,卻都比不上自家老婆的手藝。
正吃着,外面院門突然響起了門鈴。
金學東放下了筷子,衝着蘇燕抱歉一笑:“我出去看看。”
五年間,老婆蘇燕爲了他擔驚受怕,所以他給自己立下了一條規矩,江湖上的事,再也不帶進家門。
金學東打開了院門,外面的兄弟連忙後退了兩步,給老大騰出了地來。
“什麼事啊?看你們心急火燎的……”
一兄弟湊近了,悄聲道:“湘江老鄉會的人把嶽哥的場子給砸了。”
這兄弟所說的嶽哥名叫林嶽,本不是金學東的兄弟,但在他跟南霸天的那一戰中站到了他這一邊,所以也就成了他的兄弟。
林嶽早金學東一年多來到了鵬城,在老家的時候就攢了點家底,來到了鵬城更是如魚得水,只用了兩年時間便闖下了一家酒樓兩個堵檔的家業,在東北梆中雖然不顯山不露水,卻是妥妥的實力派。
幹趴了南霸天后,金學東也曾勸說過林嶽,酒樓可以繼續搞,但那兩個堵檔最好還是轉出去,收入上的減少,可以跟他一塊搞工程賺回來。
但林嶽卻聽不進去。
理由是工程那一塊幹起來太特麼操心累人,他不是那塊料,硬撐着去做,只會給東哥添麻煩。
林嶽跟湘江梆的矛盾由來已久,之前東北梆高舉南霸天大旗時,林嶽得不到老大的支持,所以對湘江梆只能是忍氣吞聲,但倒向了東哥之後,其心態明顯有了變化,對湘江梆不在忍讓,終於遭到了反噬。
林嶽的事,金學東不能不管,但也沒必要着急去管。
“你倆吃飯了嗎?進家吃餃子去,你們大嫂包的鮁魚餡餃子,香着呢。”
……
週一。
一早八點整,楊銳和王長河開着一輛商務車接上了宋家父子。
宋廣平還好,只拎了一隻旅行包,可宋雷卻大包大箱的帶上了五件行李。
楊銳調侃道:“你這是打算把你家搬空了是麼?”
宋雷苦笑着看向了出門相送的阿媽。
劉雪梅副院長追着叮囑道:“去到了那邊要聽公司領導的話,要有眼力見,儘量少說話,多做事……”
宋雷像逃難一般鑽進了車中。
劉副院長隨即又把槍口對準了自己的老公:“要是手術難度太大的話,千萬別逞能,承認自己水平不夠不丟人,上了手術檯下不來,那才叫丟人,還有哦,到了那邊少抽點菸,能不喝酒就不喝酒……”
又一個難民鑽進了車廂。
楊銳檢查了下後備箱,上車之前向劉副院長保證道:“放心吧,阿姨,有我看着他們爺倆,想學壞都不成。”
劉雪梅比宋廣平大了三歲,懷宋雷時已經過了三十,在當時那個年代真算是高齡產婦了,生產時可沒少遭罪。
因而,劉雪梅是格外心疼自己的兒子,甚至到了寵溺的地步。
宋雷打小就喜歡音樂,只是當父母的在這條路上毫無資源,無法護佑兒子走得更遠,不得已才讓宋雷報考了醫學院校。
但考上了中山醫的兒子並不快樂,劉雪梅一直是看在眼中疼在心裡,所以,當兒子跟她說想逃課去四九城參加青歌賽時,她沒怎麼猶豫便答應了下來,不然,宋雷也拿不到去四九城參賽的路費。
更沒有底氣對楊銳說要買下他的作品。
宋雷在青歌賽上鎩羽而歸,回到了家,把自己關進了臥室,劉雪梅想安撫兒子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只能是一個人躲起來偷偷落淚。
現在好了,終於又能看到兒子的笑容了,而且,兒子在對音樂的追求上似乎現出了一條康莊大道,明面上,這些都是老公用自己的醫學專業換回來的,但實際上,劉雪梅清楚的很,這一切全都拜面前這位楊村長所賜。
劉雪梅當然是萬分感激。
“路上注意安全……”劉雪梅將楊銳拉到了一旁,偷偷往楊銳的手裡塞了樣東西:“阿姨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這是小雷奶奶傳給我的一隻手鐲,你剛好也到了談戀愛的年紀,阿姨就把它送給你了。”
楊銳笑了笑,拿起手鐲瞄了兩眼。
材質很普通,黃金而已,但做工卻相當精細……是個老物件?
劉雪梅很是讚賞楊銳的眼光:“沒錯,這手鐲傳到我這兒已經是第六代了,小雷他們家的祖上據說在四九城當過大官。”
楊銳點了點頭,看來是這麼回事,這金手鐲應該是皇家的賞賜。
“阿姨,這手鐲你還是留着傳給你兒媳婦吧,我呢,比較看重事業,所以三十歲之前只可能談戀愛,一定不會考慮結婚。”
這話是推辭的理由,同時也是楊銳的心裡話。
好不容易重生一次,不浪夠就結婚,那豈不是太過可惜了?
劉雪梅自然不肯接回去:“你們這一代年輕人都怎麼了?我們家小雷跟你是一樣的想法,唉,不管了,反正這手鐲阿姨是送出去了,就不可能再收回來。”
楊銳無奈搖頭。
怪不得說百無一用是書生,這話雖然極端,但有時候卻很有道理。就拿這位劉副院長來說,還個情送個禮都不知道怎麼還怎麼送,也得虧是在醫院工作,要不然真適應不了這改革開放的浪潮。
“阿姨,可不是我楊銳不領你這份情,只是我接了你這手鐲,咱娘倆可就生分了,今後我再有什麼事都不好意思向你張口咯。”說着,楊銳將手鐲強行塞回到劉雪梅手裡,同時一本正經附在了劉雪梅耳邊道:“阿姨,我真的是有大事要求你的,包括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