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愛過一個人,她從來沒有說過她愛我。而我,也永遠不會告訴她。她應該過的無憂無慮,衣食無憂,享受着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男人對她的寵愛。
而不是像我,只能夠無力的躺在這些死去的戰友之中,感受着鮮血一點點從身體裡面流逝,生命隨時可能消失。
到現在,我都感激當初那個春光明媚的午後,笑着讓人給我一筆路資,讓我賴以活下去的女子。
也許,她早已經不記得了那個臉都被凍的腫脹變形了的落魄男子了。
……
生命最後一刻,能夠想着她那令人溫暖的笑容,真的是再幸福不過了。希望,她能夠幸福。
“景軒……景軒……文景軒,醒醒!”
我猛然睜開了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這個站在我牀邊的少女。對方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喂,睡醒了沒?”
“你……”我開口,只覺得喉嚨乾渴的不像樣子,牀邊的少女見狀,無奈的搖了下頭,轉身走到了一旁的桌子前,倒了一杯涼茶遞了過來。“喝吧,孃親說你病的不輕,要好好休息呢。”
我這才略微坐了起來,接過茶杯喝了一口,這次試探的開口:“你是……大表妹茉姍?”
面前的少女就笑了起來,坐在了我的牀邊道:“文表哥,孃親說不要讓我吵醒你,只是我實在是好奇的緊,就跑了過來。你可不許告訴孃親。”
李茉姍,真的是表妹李茉姍?
我幾乎不敢相信,我不是死在了戰場上嗎?甚至於,茉姍她不是已經入宮,甚至已經死在了後宮之中?
而且,眼前這個笑容燦爛的少女也跟記憶中的李茉姍不一樣。
李茉姍向來是靦腆的,羞澀的,記得若是跟她多說兩句話,她都會臉紅起來。
“你餓了嗎?我讓丫鬟給你送過來點吃的,我下午跟蘇兒約好了去她家中做客……”
“蘇兒!”我下意識的對這個名字有種敏感的反應,“那是誰?”不可能是她吧?怎麼可能是她,是林蘇?她們兩個入宮之前,根本就不認識的……
“林家的姑娘,雖然比我還小上兩歲,不過卻很大方,她人很好的……”李茉姍說着走到了門口,招呼了一個侍女過來吩咐道:“去準備些容易克化的東西過來,順便把熬好的湯藥給表哥送過來。”
她說着轉身笑了一下,“孃親說,等到你身子好了,就帶我們一起去寺裡還願呢!我去告訴孃親你醒了,讓人過來照顧你。”
她說着就走了,我一直都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都呆着。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明明死在了戰場上,卻像是睡了一覺一樣,一覺醒來,還是我剛剛投親的那個時候,如今的林蘇,也不過是十一二歲左右吧?
難道,真的是做了一個夢?一個真實的讓人害怕的夢境?
想到這裡,我立刻扒開了自己的衣服,低頭看向胸膛,然後整個人都愣住了。
如果是夢境,那麼這個時候的我胸口應該沒有這個傷疤纔對。而現在,胸口的那個像是致命傷口一樣的胎記卻在提醒着我,有些事情是真的發生過,並不是我的臆想。
只是,我似乎重新來過了一次。
感謝上天給我的這個機會!
我的病不算重,畢竟之前已經養了許久,只是等到完全好了的時候也已經有些日子了。京城繁華,若不是有着上輩子的記憶只怕我還是會像之前一樣磕磕盼盼的走出那條血路。可是,既然有了一些優勢,爲什麼我不去努力做?
也許,我有可能改變自己的命運,讓我有機會迎娶她。那個我深愛的女子——林蘇。
我默默的進行着這一切,接觸還沒有成爲帝王的信王,在他最危險的時候救下了他,成爲他的心腹。
這一切都在無聲無息中進行,姨母想要讓我參加科考,說等我考取了功名就給我說親。我下意識的想要逃避這個話題,這天午後就去了當初姨媽帶着我還願的那個寺廟中。
三月初,正是桃花、櫻花爛漫的季節,白鹿寺的後山中有着一大片的桃林,我就躲在桃林的深處一遍一遍的想着記憶中的那個人,那些事情。直到——
一直風箏歪歪斜斜的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聽到身後有些重的腳步聲,取下風箏正想要放下離開,卻神使鬼差一樣的回身看了一眼。
“啊,這位公子實在不好意思,落在你肩頭的風箏是我畫的。”
我癡癡的看着那個走過來的少女,跟記憶中的人有着些許的偏差,可是臉上那笑容卻一樣的溫暖。
“這風箏……”我手微微動了一下,這纔回過神來,笑着再次回頭看着面前的林蘇,“這風箏是小姐的?”
然而,面前的林蘇卻在一瞬間淚流滿面。
我有些錯愕,有些不解。下意識的朝前走了兩步,“姑娘,你怎麼……”
我看着面前哭的有些泣不成聲的林蘇,真想再上前一步把她摟在懷中,安撫她。“你怎麼哭了,姑娘?”
也許是我的態度嚇到了面前的林蘇,對方後退了一步,驚慌失措的看着他,半響才嘶啞着嗓子說:“我沒事。”然後就轉身跑了。
我想追上去,然而看着林蘇那慌亂的樣子,我怕如果她再聽到我追上去的聲音的話,會真的被嚇壞。萬一跌倒了,豈不是我的罪過?
只是看着那個身影迅速消失在桃林之中,我還是覺察出了一絲絲的異樣。
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我翻身就從牆上出了門。重來一世,最讓我驚喜的就是當初苦練的一身本領沒有被落下,略微恢復了些時日,我的身手就比當年不差多少。
京城宵禁嚴格,可是有着信王的令牌,加上我一路刻意躲閃,不多時就到了林府的後院圍牆旁。雖然明知道這樣不應該,可是既然已經在衝動之下來了這裡,若是就此回去不偷偷溜進去看一眼,我怎麼會甘心呢?
讓我意外的是,林蘇竟然沒有休息。她的屋子裡面燈火略微有些昏暗,隱隱有着說話聲傳出,我欺身過去,躲在廊檐下偷偷聽她說話。
“……爹爹想讓我入宮……林嬤嬤,您怎麼說?”
“當初你爹爹請我來給你當教養嬤嬤,我略微見你行事就心中有數。若不是爲了這看似繁華的前程,以你的品性難道還真愁找不到好人家嗎?”
……
簡單的對話,卻讓我滿心的興奮都給澆熄了。
若是她的父母一心想要讓她入宮,那麼我又能夠做什麼呢?
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等等,媒妁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