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大約有十幾位小姐,每人面前俱有一架琴,只是很少有人的注意力在聽琴上,大多數紅着臉近乎癡迷的看着白逸昊絕美無瑕的臉,有幾個落在他修長的手指上……
墨雪瞳看了看,只在左後方看到一個空着的位置,悄悄的轉身過去,坐定。
屋子裡燒着地龍,還算暖和,每個人面前一個厚厚的棉墊子,墊子前便是一架琴,邊上一爐淡淡的清香,嫋嫋之間,極是清雅自然。
墨雪瞳在棉墊子上坐定,不耐的伸手想推了推靠得極近的琴座,這麼近根本沒辦法彈奏,當然這裡的很大一部分人本就不是爲了彈奏而來。
忽覺得有人看到,擡頭正看到那麼清雅的俊眼穿過人羣,落在她身上,側着頭,似笑非笑,正饒有興趣的看了看她,正是白逸昊,伸出的手不動聲色的縮回,垂睫低首,收拾起胡思亂想的心,只裝一個普通的閨秀,不想落了誰的眼,反而遭嫉!
白逸昊彈完後,也有幾位小姐表演了琴藝,連五公主也不吝彈了一曲,一個個清音悠揚,雖沒有白逸昊的琴韻,琴藝也是極佳的,惹得其他幾位小姐一致稱好,墨雪瞳此時才發現,那位王秀秀竟然也是在的。
正跟五公主一起坐在首位,她是首輔的女兒,平時爲人也好,看得多很得人認同,時不時的看到她在其他小姐演奏的時候,跟身旁左右的輕聊細語,微微笑談,目光和墨雪瞳相遇時,她也善意的揚起笑臉,似乎是衝墨雪瞳打了個招呼。
墨雪瞳也微笑着迴應,彷彿不記得方纔在院門口避讓不及的小姐中,就有她穿着的那件淡粉色長裙,有些註定是別有用心的,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一個小小從三品官員的女兒,身上有什麼值得首輔的女兒可以用心的,值得她特間多打一個花釵,特意讓表姐把自己帶到她們的小型聚會上。
墨雪瞳是在另一位佳麗得意的表揚琴技的時候,站起身的,她離門口最近,悄悄的離開也不會引人注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白逸昊身上,誰也不會注意這屋子裡少了一個人,今天既然己來了,也聽了琴,算是應了父親的話,再留下去,只讓她覺得無謂。
這麼一大羣小姐,真正想學琴的又有幾人,她既不想學琴,又不願意與她們一樣,對着白逸昊發花癡,所以着實提不上太多的勁,難道今天出來,天氣又不錯,浪費在這裡實在有些鬱氣。
青霖書院果然不愧是富有盛名的書院,迴廊曲折間是一間間教室,墨雪瞳也算是百無聊賴,順着路一間間的看過去,還未開學,所以書院裡並沒有其他人,踩在厚厚的落了一地的落葉上,竟有種清幽的感覺。
不知哪裡來的興致,呼吸了一口冬日清冷的空氣,脣邊露出笑意,沒有人就沒有算計,連空氣也是自由的。
“小姐,您看,這裡還有幾條魚,是彩色的啊。”墨蘭難得的大驚小怪起來,墨雪瞳轉過身才發現,墨蘭所在的地方竟然有一條幽靜的小溪,冬日的暖陽照在上面,竟然看得見溪底幾條彩繪的小魚,搖搖擺擺的遊動,極是可愛。
“哪裡來的魚,怎麼這麼漂亮!”墨雪瞳笑道,也過來看,看着小魚自由自在的游泳,心裡生出幾分羨慕,不由的伸手想去碰碰水中的魚,卻不料這水是極冰的,才伸進去,就不由的“哎呀”一聲,急收手。
再看時,凝白的手己被凍的通紅一片。
“這是來自極寒之地的冰魚,既便是在冰下也可以自由的遊弋,但若是人的手嗎,卻是比不得冰魚的。”清雅動聽的聲音傳來。
這裡本安靜,突兀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寧靜,墨雪瞳用帕子捂着手,轉過頭一看,正看到白逸昊揹着手悠閒的緩步而來,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他那身素色的長袍,別於時人的大袍寬大飄逸,袖口上卻繡着金色的蟠龍紋,這讓他看起來風流中多了幾分尊貴。
俊美的臉映着清澈的墨瞳,瞳光碎碎流轉,瀲灩中形成一種如仙如月的風情!
不管在那裡,白逸昊永遠都是優雅,俊美的代言詞,既然有些隨意,鬆散,也讓人無法漠視他的存在。
如此絕色風華,也唯有風珏染那種如妖般魅惑的俊美可以比擬!
只是他怎麼會在這裡,墨雪瞳不無惡意的想,在那麼多的羣美環侍下,他竟然可以破圍而出,實在是需要幾分定力。
“白公子怎麼不在屋子裡教琴,卻跑來如此清涼之地!”墨雪瞳難得有些無禮的道,甚至有幾分任性的挑釁意味,這裡不是屋子裡,她也不是衣衫不整的樣子,他說什麼只能應答什麼。
“教琴的彈過一遍,學生自然自己學習,若全得老師親力親爲,這爲師的還不活活累死。”白逸昊風度極佳,嘴角微微勾起,眸底溫柔流轉,極是動人。
“這纔不過是一遍而己,爲師者若都如此惰性,不知這學生又如何才能完成學業!看來這琴藝課是沒法學了。”墨雪瞳目光一挑,搖搖頭,目光看了看白逸昊,帶着些遺憾道。
這話說的白逸昊噗嗤一笑,道:“既如此,也得先把逃學的學生抓回來不是,爲師者,怎麼任學生自己跑出課堂。”
這是轉而回敬她了!
墨雪瞳淡笑的點點頭,脣邊一抹笑,越發嫵媚,輕巧的皺了皺瓊鼻:“那可真巧了,我這裡還真沒看到有學生跑出來,怕是這當老師的弄錯了吧。”
她本就不喜歡來上什麼琴課,她不覺得自己的琴藝不佳,或者少了白逸昊琴音中的空靈高遠之道,但也自有自己的特點,若不是父親一再說跟他學琴如何難道,墨雪瞳今天也不會來這什麼琴會。
這哪是什麼琴會啊,空氣中遠播的也不只是琴音,而是少女粉紅色的心思在漫天飛舞,都差點把裡面的人給埋在這種粉紅色的心型泡沫裡了,她還真不想來看這場景,有那時間寧可偷偷跑出來看看這小溪邊的冰魚也是好的。
“老師是不會弄錯的,只是這學生太不自覺了,沒上完課就偷偷跑出來玩小魚,實在不是爲徒之道,古人曾雲天地師君親,不知這爲弟子者把老師放在哪一層了。”白逸昊站在她對面,語氣和緩中帶着輕輕的笑意,聽起來如沐春風。
“這爲師者若是不能以身作責,爲弟子者自然不必太把他放心上,況且這是不是弟子還是未成之數,難不成只聽了一曲琴音,就算是定下了不成。”墨雪瞳撇撇嘴,習慣性的開口反駁,擡頭看見這極美男子脣角的溫柔笑意,才驚覺今天自己過於放肆了!
“一曲琴音固然算不得什麼,但若是用心彈着呢……”白逸昊好脾氣的看着她,淺笑道。
這話說的有些曖昧,墨雪瞳臉不由一紅,退開兩步,避開他笑盈盈的目光,抿抿粉脣,垂眸斂睫,遮住心底的不安。
她剛纔竟然頂起白逸昊來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方纔房裡受脅迫的鬱悶,還是這片清幽的園子讓人放鬆警惕。
收斂起心神,擡起頭,臉上己掛上一層淡淡的疏離之意,清澈的水眸如同兩汪烏墨的清泉,有些清冷,對白逸昊有禮的笑道:“白公子,方纔多有得罪,只是家父言說今日家中還有事,就不便多待下去,先向白公子告辭了!”
說完側過身盈盈下拜。
“家中可有什麼事,是否需要幫忙?”白逸昊脣邊綻放開一個微揚的弧度,跟他平日慣常的溫柔不同,竟讓人覺得他此時心情是極佳的。
墨雪瞳一怔,想不到白逸昊竟然也是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人,那張揚起的俊臉,竟帶着些故意的調皮和頑笑,彷彿就是故意爲難她才說的一般,這樣的表現出現在那張無瑕的臉上,竟讓人覺得有些可愛。
墨雪瞳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想起眼前這位將來會是一位鐵血帝皇,那般冷血梟利,而今她竟然覺得他有些可愛,竟是如同鬼附了身一般,沒了腦子,這人,果然長了張很得人好感的俊臉。
想到這裡忽然想起,白逸昊出來這麼久,那些個小姐哪還有心練琴,說不定就立時追出來了,五公主只是懷疑,就在人前這麼折騰她,若是被她看到自己跟白逸昊在這麼幽靜的地方聊天,還不得成了整個琴班的公敵。
“多謝白公子,家裡也就是些瑣事,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後院無人主持,所以需早些歸家。”墨雪瞳越發覺得不能停留,有禮的告辭。
不管是白逸昊本人還是白逸昊後面引起的反響都不是她所需要的!
就在這時,她的後方忽然衝出一道黑影,以一種疾快的速度閃了過來,凌厲的匕首劃過臉頰帶起的寒意同,彷彿就在眼前,墨蘭驚叫一聲撲了過來,墨雪瞳卻是來不及反應,纔想擡步,一股巨大的衝力從背後撞來,使得她腳步踉蹌兩下,頓失平衡,直直的往溪邊倒去。
眼前樹影橫斜,竟是直墜下,下面是冰冷的溪水和石塊,這一下去,必是頭破血流。
墨雪瞳下意識的伸手捂頭,怎麼急速往前倒的身影被人往後一拽,身子倒退幾步,倒在一個溫厚有力的懷抱裡。
“別說話。”耳邊是白逸昊依然清朗的聲音,他的手挽在她腰間,帶着她一起飛起,修長的手指握住她纖絞痛的腰肢,另一隻手橫過眼前的黑影,一個黑衣蒙面人,輕巧的彈在那個人的手上,噹啷一聲,黑衣人手中的匕首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