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赤霞河幾乎貫穿京城,上游水流比較湍急,作爲端午賽龍舟的所在極好,而從中游開始,水道變得寬闊,水流速度也就跟着緩慢下來,是個放河燈的好地方。隨着夜色的深沉,到赤霞河來放河燈的人也越來越多,無數精美的河燈漂浮在漆黑的河面上,如同朵朵綻放的荷花,向着下游漂去,燈光閃閃爍爍,十分美麗。
溫逸蘭在河邊等了許久,纔等來了裴元歌,雖然輕紗覆面,卻仍然難掩她古怪的神色。
“元歌,你怎麼了?怎麼這麼晚?”溫逸蘭關切地問道。
裴元歌咬牙道:“遇上遇到了一個白癡!”下意識地摸了摸仍然有些紅腫的脣,心中恨不得把宇泓墨千刀萬剮,這還好是在外面,有面紗遮掩,不然肯定會被人看出異常來,“算了,不說這個了,我們來放河燈吧!”
赤霞河沿岸遍佈賣河燈的店鋪,裴元歌和溫逸蘭,連同秦灝君和陳玉明,各自挑選好河燈,點燃蠟燭,從河岸邊的青石板上放入水面,輕輕一推,伴隨着盪漾開來的漣漪,華美的河燈悠悠朝着下游飄蕩了過去,燭火盈盈,爲七夕相會的牛郎織女,照亮鵲橋之路。
裴元歌溫逸蘭面向着河燈的方向,雙手合十,雙眸微閉,神色虔誠。
所謂的乞願乞巧,最後女子真正所渴望的,只是一個能夠愛她護她,能夠相扶到老的良人。在這一刻,星星點點的赤霞河,也許未必能夠照到天上的鵲橋之路,卻照亮了河邊每一個虔誠許願的女子的面龐,在柔和的燭火下,每個人的面容似乎都是那般的美麗靜好,似乎都看到了深閨魂牽夢縈的那張臉。
而此時此刻,裴元容腦海中所浮現的面容,正是身旁的萬關曉。
爲了不被人發現,他們特意找了個偏僻陰暗的地方放河燈,許願時,裴元容悄悄地睜開眼睛,偷看了眼萬關曉俊美的容貌,頓時心神俱醉。正覺得心如小鹿亂撞時,背後突然傳來一道冷靜中壓抑着怨恨的聲音:“三妹妹,原來你在這裡,讓姐姐好找!”
裴元容嚇了一跳,猛地回頭。
只見裴元舞身着玫瑰紫印花短襖,下着淺白色曳地長裙,裙角繡着大朵大朵的富貴牡丹,頭上戴着銜珠展翅的赤金嵌寶鳳簪,吐出一串珍珠流蘇,顆顆都有手指頭大小,瑩潤光澤,在燭火下泛着熒熒的光。皮膚潔白如雪,一雙眼眸卻黑黝黝地宛如深淵,卻又似乎燃燒着幽冷的火焰,盈盈站在夜色中,彷彿幽靈一般,帶着令人發寒的冷意,漠然地看着眼前的男女。
“大…。大姐姐!”裴元容驚慌地喚道,心虛不已,她當然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爲出格了。
即使以萬關曉的狡猾奸詐,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對於裴府這位大小姐,他雖然從未見過,卻曾經依照她的指使想要接近裴元歌,深知這位裴大小姐的心思手段,只怕比章芸更勝一籌。原本是想着趁乞願節的時候,跟裴元容相會,沒想到居然被這位裴大小姐逮個正着,一時間心亂如麻,腦海飛速地轉動着,思索着該如何應對。
然而,裴元舞並沒有給他太多時間。
“這位公子,我不管你是誰,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在此,於我妹妹清譽有礙,請把!”裴元舞冷冷地話,既不詢問也不斥責,只用一雙幽冷的眼眸淡淡地看着他,“我數到三,如果你還不離開的話,我就叫巡城護衛過來了。不知道誘騙官家女子的秀才會不會被革掉功名,永不許參加科試呢?”
萬關曉心中一沉,這女子太狠毒了!
“裴大小姐,此事是學生不對,無論裴大小姐如何責怪,學生都不敢有怨言。只是,三小姐畢竟是您的妹妹,還請您看在姐妹情誼上,爲三小姐的名譽着想,不要把這件事鬧將開來,以免有損三小姐的聲譽。”萬關曉拱手,神色極爲誠懇,又脈脈含情地看着裴元容,柔聲道,“三小姐……我要先告辭了,免得引來他人,影響到你的聲譽,如果大小姐對你有所刁難的話,你儘管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來,畢竟我是男子,我會爲你遮風擋雨的!”
聲音中包含着無數的深情癡戀,令人動容。
被他這樣的眼神看着,聽着他這般的呼喊,裴元容心中充滿了感動,到這個時候,關曉還在爲她的清譽着想……“關曉!”
明明就是害怕事情鬧大,被革掉秀才功名,卻還裝得一副全心全意爲裴元容着想的模樣,最可笑的是,裴元容這個笨蛋居然還相信!裴元舞冷眼看着他們二人,心中越發地憤怒起來,就爲了這麼個白癡的裴元容,章芸居然那樣對待她……明明她也是章芸的女兒,她處處都比裴元容出色優秀,她將來可能會有更光明的前景,可能會成爲最尊貴的女人,但這一切的前提是,章芸不會把那個秘密揭開!
爲了裴元容,就這樣地威脅她,防備她!
再看着眼前笨得像豬的裴元容,裴元舞真有一種把眼前的裴元容撕成碎片的慾望,如果不是有把柄在章芸手中,她倒真想喊來尋常護衛捉姦,讓裴元容身敗名裂,名譽掃地,在京城再也沒有立足之地!可惜,現在不行,所以,她只是等萬關曉離開後,走到裴元容跟前,忽然揚手甩給她一個耳光。
“啪——”
裴元容感到左臉頰一片滾燙,燙得發疼,原本還有些心虛,怕裴元舞跟父親告狀,現在卻被這個耳光打得全變成了怒火,想也不想,伸手就朝着裴元舞的臉上揮去,卻還沒來得及觸到裴元舞的臉,就被她的右手牢牢地鉗制住,動彈不得。
“你敢打我?”裴元容委屈又憤怒,嘶喊道,“你憑什麼打我?”
裴元舞雙眼死死地盯着她,幽黑得想深不見底的深淵,幾乎想要將她吞噬,許久才嗤笑道:“裴元容,我還以爲你終於認清了你自己,知道憑你的容貌才智,在父親心中的地位,跟我完全不能同日而語,所以識趣地不敢再來招惹我。還覺得你終於聰明瞭一丁點,現在看起來,還是一樣蠢!不是,是比以前更蠢,以前你至少還知道想要往上爬,而現在已經自甘墮落了。”
裴元容哪能受得了這份侮辱,怒喝道:“你說什麼?”
“不是嗎?”裴元舞斜眼乜着她,說不盡的輕蔑藐視,看她就像看待地上的污泥,“本來,你我同母所出,都是裴府的小姐,還勉強算是一類人,可是出身是一方面,自身努力是另一方面,卻也只能決定前半生的榮辱,而嫁人就像女子的第二次投胎,後半生的興衰就全在夫婿深山。我被太后看上,想要讓我入宮做貴人,我會慢慢地往上爬,成爲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之一,而你呢?居然看上萬關曉這麼個貨色,將來前程如何你心知肚明。我會是天上的雲,高高在上,而你——”
裴元舞頓了頓,脣角微彎,吐出了幾個字:“就是地上的爛泥,別說相提並論,我就是多看一眼都嫌髒。不過也不奇怪,從小到大,論容貌,論才華,論聰明,論端莊大方,你從來都不如我,有這樣的結果也很正常。俗語不是說了嗎?龍配龍,鳳配鳳,老鼠配臭蟲,憑你裴元容,大概也就能配萬關曉這種破落戶弟子罷了,也不辱沒你!”
“你——”被她這樣欺辱蔑視,裴元容怒氣填膺,“裴元舞,你居然敢這樣說我?”
裴元舞漫不經心地瞥着她:“怎麼?我有說錯嗎?萬關曉不過是江南尋常人家的子弟,窮酸秀才而已,跟尊貴豪奢的皇家有可比性嗎?”
“雖然萬公子現在只是個秀才,可是今年他就要科舉了!”裴元容不服氣地置辯道。
她纔不要被這個大姐姐看扁!
“就算他考上狀元又怎麼樣?新科狀元到時候也不過就是授個五六品的翰林院編修,有什麼值得你誇耀的?沒聽說過嗎?宰相的門房也賽三品官,五六品的翰林院編修,連我們裴府的管家出去都比他有體面,我說三妹妹,你要不要乾脆配咱們裴府的大管家算了?我聽說大總管有個兒子年齡跟你正合適!”裴元舞言辭刻薄地道。
“你居然要我堂堂小姐去配奴才,裴元舞,你就算欺辱人也該有個限度!”裴元容努力地掙了掙手,想要給她一耳光。
“告訴你,咱們裴府大總管的兒媳婦,也比翰林院編修的妻子體面大,不信的話你到外面問問去,我這樣說是一片好心,免得將來別人問起,怎麼我親妹妹居然嫁了個翰林院編修這種芝麻綠豆的小官,我丟不起那臉!再說,萬關曉能不能考上狀元還是一回事呢,如果要是二甲,放到地方上去做七品小吏,那就更丟臉了,原本裴府小姐,連四五品的誥命夫人都不必放在眼裡的,可是到時候你就等着跟那些五六品的官員夫人點頭哈腰,拼命地去討好吧!誰叫你的夫婿只是個七品小官呢?”
裴元容結舌,無法辯駁,好一會人才道:“那又如何?關曉文武雙全,總會升遷的!”
“是啊,你可以慢慢等,等到紅顏老盡的時候,萬關曉也許能做到四五品官員,可到時候你也成了黃臉婆了,自然有年輕貌美的新人妾室等着他寵愛,你覺得到時候風光的是你,還是別人?用你裴府小姐的身份爲他鋪路,用你的嫁妝銀子爲他打點,在家裡操持家務,爲柴米油鹽醬醋茶煩惱,最後成就是其他年輕貌美的女孩子。裴元容,我還真不看不出來你是這樣捨己爲人的性子,失敬失敬!我看你這樣也別做什麼官家夫人了,直接去做觀音得了,離地成佛都夠你的了!”裴元舞譏刺地道,沒有絲毫的留情。
裴元容心中暗自吃驚,咬脣道:“你胡說!關曉說了,他不會納妾室通房,只會有我一個人!”
“這種鬼話也就只有你會相信,天下哪個男人不偷腥,哪個沒有三妻四妾的?戶部侍郎孟延壽知道嗎?靠娶了葉氏的族女才騰達的,畏妻如虎,家裡妾室通房照樣,外面還養得有粉頭外室;還有國子監五經博士魯向前,原本也是貧寒子弟,他原配夫人卻是大家小姐,委身下嫁,拿着嫁妝銀子補貼他,終於將他扶上了國子監五經博士的位置,結果呢?如今出人頭地了,原配家裡沒落了,又年老色衰,被趕到佛堂伴青燈古佛;還有……”
裴元舞將京城中類似的官員情況歷歷道來,如數家珍。
“你胡說!你不要以爲胡編亂造這些東西就能騙過我,我不會上當的!”裴元容心中已經開始發虛,卻猶自強硬地道,她不會這樣的,一定不會的!
裴元舞冷笑:“我要是編造的,能編得這麼有名有姓嗎?這些都是我託章御史,也就是姨娘的哥哥打聽出來的,不然我怎麼知道?對了,說到章御史,你應該知道他的夫人之前往咱們裴府跑得有多勤快吧?對姨娘又是怎樣點頭哈腰,處處逢迎。可是,姨娘被軟禁後,你見章夫人登門過嗎?那時候我想請章夫人幫個小忙,她都愛答不理,爲什麼?因爲姨娘失勢了,我待選落選,而章文苑卻被封御女。這次之所以肯幫我的忙,也不過是因爲我得了太后的青眼。這還是姨娘的親哥哥,靠着姨娘才發達的,就是這樣反覆的嘴臉!裴元容,你清醒清醒,這世道就是這樣,嫌貧愛富!”
“我不信,我不信!”裴元容拼命搖頭,神色與其說是懷疑,倒不如說是自欺。
裴元舞冷笑:“早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正巧我過來的時候撞到了一件趣事,你敢跟我過來瞧瞧嗎?當然,要是不敢就算了,我也懶得跟你置辯!”
裴元容本不想去,但被裴元舞這麼一激,當即脫口道:“有什麼不敢?”
話一出口,就覺得後悔,卻又收不回來,更不想被裴元舞取笑蔑視,因此努力不露痕跡。
裴元舞冷笑一聲,起身在前領路。
在京城的道路中兜兜轉轉,進入一條衚衕後,裴元容忽然聽到前面噼裡啪啦的聲音,隱約看到前方宅邸門口,似乎有叫罵的聲音傳來,夾雜着男子的求饒聲,女子的啼哭聲,熱鬧非凡,要不是今晚是乞願節,衆人都出門逛街放河燈,這般熱鬧早就引來許多圍觀了。
即使如此,門前還是三三兩兩地站着些人,指指點點地看笑話。
裴元舞掃了眼裴元容,上前找了個婦人,問道:“這位大娘,請問這裡出什麼事了?怎麼這麼熱鬧?”
“小姐不是在附近住的吧?難怪不知道!我告訴你們,你們可別傳出去!”胖胖的中年婦人眉飛色舞地道,“聽說呀,這棟宅邸裡是戶部侍郎孟大人養的外室,不知怎地被正室夫人知道了,就過來找那外室算賬,孟大人急急地回來救駕,結果又被孟夫人發現身上有粉頭的東西,更是惱了,這性子一上來,噼裡啪啦在這砸東西呢!我可是聽說這位孟夫人性子不好,家裡又有靠山,待會兒說不定連這宅子都燒了呢!”
說話聲中,屋內女子的叫罵聲也隱隱傳來。
“好你個孟延壽,當初是怎麼跟我保證的?說絕不會有二心,會永生永世對我好,我看你心誠才下嫁給你,現在呢?家裡有着五房妾室,七八個通房,你還嫌不夠,還在外面養個狐狸精,還到那種地方鬼混?你以爲瞞着我我就不知道!”
“什麼?你讓我小聲點,被被人聽到?你現在也知道丟人了?剛纔那個粉頭跑到孟府,大放厥詞,妖妖嬈嬈說那些不要臉的話時,你怎麼就不覺得丟人了?做哪些事情的時候你怎麼就不知道丟人?什麼?還敢說你不知道什麼粉頭上門?你還不承認?”
……
接下來,裴元舞又帶她去了城外的佛堂,見了削髮爲尼的前魯夫人,以及另一戶大家小姐下嫁,如今卻是柴米油鹽艱難的情形,還有……。想到方纔的所見所聞,裴元容只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噩夢,臉色蒼白,恍恍惚惚地說不出話來。
“看清楚了嗎?當然你要覺得這些都是我弄來騙你的,那也就沒什麼好說的!”裴元舞淡淡地道。
裴元容緊緊咬着嘴脣,眼淚滾滾欲滴,一言不發。
“就算先不說那些前貧賤恩愛,後富貴反目的,就算萬關曉真對你一心一意,你也要想想他的家境,你嫁過去能有什麼好日子?想想你在裴府是何等的金尊玉貴,高牀軟枕只嫌不夠舒適,美味佳餚只嫌不夠精細,綾羅綢緞只嫌不夠名貴的,可嫁過去後全家都要指着你的嫁妝過活,一文錢都要掰成兩半用,剛纔那位文夫人的處境你也看到了,貧賤夫妻百事哀,說的就是這麼回事!”裴元舞冷冷地道,輕蔑地看着裴元容,嘲笑着她的目光短淺,天真幼稚。
“我真是後悔,當時明明能嫁到官宦人家的,偏偏選了這麼個貧寒子弟,跟着吃苦受累不說,還處處被家裡的姐妹嘲笑,偏他也不知道體諒我,只說我本事小,不能替他某個好前程,少有不順就衝着我發脾氣!唉,想當初他想求娶我時,怎樣山盟海誓,許下多少誓言,都是騙人的!”
“瞧瞧我這手,瞧瞧我這臉,才三十六歲,看起來就跟四五十似的,前些天回門,竟然比我長姐還顯老,她還是庶女,當時身份地位遠不如我的,現在我見了她都得彎腰。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人說女怕嫁錯郎,真是沒說錯,女人這輩子嫁人一定得看準了!”
……。
溫夫人的哭訴聲猶在耳,句句都想刀子一樣直指裴元容的心。
最初遇到萬關曉,打聽到他的身份時,裴元容就覺得他身份太低,只是後來沒擋住他的甜言蜜語,山盟海誓,而陷入感情的女子,總是容易把事情想得簡單輕鬆,又被萬關曉所勾勒出的美好前景所迷惑,覺得他這般文武雙全,必定會鵬程萬里,卻全然沒去想這中間要經歷多少艱難磨難,她要過多久點頭哈腰,向官夫人阿諛逢迎,爲柴米油鹽犯愁的貧賤生活……
而現在,裴元舞卻將這一切都打破了,把殘酷的現實赤一裸一裸地擺在面前,不加絲毫掩飾。
裴元容不想跟着萬關曉吃苦,更不想因爲嫁了萬關曉,從此在自己的交際圈內擡不起頭,甚至可能連裴元巧嫁得都不如,這中間她要受多少嘲笑譏諷?要苦多久才能揚眉吐氣?再說……。萬關曉現在的確對她情熱,山盟海誓,可真的能保證永遠不變嗎?
裴元容心中畏縮,但想到萬關曉俊美的容貌,溫柔體貼的言行,和對她的一腔癡情,又有些難以決斷。
“當然,如果你真的想嫁萬關曉,也不是沒法子!”裴元舞悠悠地道。
裴元容眼前一亮:“什麼法子?”
“求我呀!我將來是要入宮做貴人的,必定會飛黃騰達,只要我得寵,在皇上跟前替他說幾句好話,比他在那裡辛辛苦苦奮鬥要容易得很多,升遷自然也會快很多。不過,”裴元舞微笑着道,“三妹妹,那從今往後,你得記着,不能得罪我,不能惹我,要學會討好我,處處逢迎我,要討得我的歡喜,我纔會幫他說話。相反,只要你有一丁點讓我不高興的地方,我就能輕易把他踩到塵埃裡,讓他和你再也翻不了身!”
裴元容猶豫着,許久才十分不情願地咬牙道:“大姐姐,求求你!”
爲了關曉,就低頭一次吧!
“求人就是這種態度嗎?這樣子我可一點都不會開心哦!”裴元舞微微擡頭,神態高傲地緩緩道,“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樣子,要微笑,神情要柔和,還有,要跪下來,這樣我纔可能會高興!”
裴元容神情錯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要我跪下?”
“是啊,要求人就要有求人的誠意,你跪下來求我,我纔會覺得開心暢快啊!”裴元舞微微笑着,充滿了輕蔑和不屑,“只有我高興了,纔可能會爲萬關曉在皇上跟前說話,他纔可能儘快升遷。不過,他再怎麼升,也只是臣,你在我跟前永遠都擡不起頭來,到時候別怪我折騰你,要怪就怪你爲什麼要嫁這樣沒用的夫婿!”
裴元容看着她,脣色咬得蒼白,幾乎出血,忽然一扭頭,哭着跑開了。
望着她遠去的身影,裴元舞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冷冽的笑意,被感情衝昏了頭的少女根本就沒有理智,這時候跟她說什麼萬關曉不懷好意,人品敗壞,雙方不匹配的根本就沒用,說不定還會覺得你在挑撥離間,只有用鐵一般的事實敲醒她,讓她知道她如果嫁給萬關曉,要經歷怎樣的磨難,裴元容反而能清醒過來。
或許裴元容只是暫時被迷惑了,或許她真的有喜歡萬關曉。
但是,她最愛的,永遠還是她自己!
說到底,裴元容還是個被章芸嬌慣壞了的大家小姐,驕傲,虛榮,過慣了驕奢安逸的生活,稍微被人輕視都受不了,要她放棄金尊玉貴,跟着萬關曉吃苦,跟着他被衆人輕視嘲笑,對別人卑躬屈膝,甚至連裴元巧都可能會壓在她頭上,裴元容是絕對不可能忍受的!只要她認識到這點,對萬關曉的熱情就會迅速降低,至少在短時間內不會鬧出什麼事來,再想辦法安排她見些年輕又有身份地位的貴公子,自然能慢慢地把她的心思收回來。
這樣一來,她就有了緩衝的時間……
想着,裴元舞神色越發冷冽,眼眸中充滿了怨毒憎恨,宛如染了毒的利刃,閃爍着令人膽寒的光澤。
------題外話------
抱歉,這兩點很卡文,所以更新很晚,因爲接下來的情節比較……呃,腫麼說呢?連着很多的高潮,需要好好的構思安排,所以……老規矩吧,記賬,偶以後會慢慢補回來的~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