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柳公旦的打算,怕是要藉着女兒傾國傾城的姿容當墊腳石,所以,柳莞爾自幼聽在耳邊的便是皇家的奢靡尊貴,而父母兄弟也曾說過,以她的姿色若是入了宮,定然是能夠成爲皇上最寵愛的女人。
原本柳公旦是想等着三年一次的大選讓女兒入宮選秀,可不曾想誤打誤撞的弄了一個萬言書,居然被三皇子趙炫看中了,他當然不想錯過攀龍附鳳的機會,是以立刻投靠趙炫,而後果真從知州升遷到通判,一品只差,卻是從西林重新回到京都。
柳莞爾離開京城之時尚且年幼,這十年間耳中不間斷的聽着父兄唸叨京城的好,所以梳洗過後立即就帶着婢女四處流連,只想着好好感受一番,可沒想到果真是冤家路窄,居然和嫣然的車駕在這裡相遇了。
其實離得老遠,柳莞爾就看到那馬車真是流光溢彩、精美非凡,與之一比,自己的青色轎子立即淪落到不堪入目的地步了,她心中的妒忌之心再次升起,論及美貌才情,自己在西林豔冠羣芳,無人能出其這樣精美的馬車,天下之間也只有自己才配。就算這馬車裡坐的是皇子鳳女又如何,等有朝一日自己成了娘娘,想要什麼不都是唾手可得?
正在柳莞爾暗自揣度的時候,那馬車居然就停下來了,遠遠的看着似乎還鬧哄哄的,隱隱有哭聲傳了過來,她心中按耐不住,這馬車中的人身份定然非富即貴,若是自己此刻上去露露臉,說不定對自己的前程大有幫助。
整了整衣衫,柳莞爾對自己今日的裝扮也非常滿意,蔥綠色繡着芙蓉花樣子的蜀錦坎肩,同色的百蝶穿花樣子的羅裙,這便是自己最好的衣衫了,當日西林的有才子偶然見了自己一面,便立即題了一首詩:聘婷如月柳如眉,顧盼傾城身似柳。這也正是柳莞爾最最得意之處。
只不過,她沒想到的是,皇家儀仗自然是威風赫赫,閒雜人等一概是不許靠近的,是以柳莞爾還沒能靠近那金碧輝煌的馬車便已經被侍衛攔了下來。皇家侍衛對於這些場面是見多了的,沒有傳召就擅自接近便是打死也是應該,至於什麼身份那根本不重要。
所以,不等福公公吩咐,有幾名侍衛已經上前擋住了柳莞爾,眼看着那些御林軍個個凶神惡煞的,柳莞爾眨了眨眼睛,柔柔弱弱的開口道:“幾位官爺,小女子不是賊人,只是看着諸位似乎遇到了麻煩,想要過來看看是否有需要幫忙的而已。“
柔弱的少女,而且長得又是這般的出衆,再加上這無辜至極的表情和輕聲慢語,對於男人來說絕對是最有力的殺手鐗,只說在西林的時候,就不知道有多少的男兒爲之傾倒,只可惜,他們可入不得柳莞爾的眼。
但,這一次,柳莞爾的如意算盤算是打錯了,那些侍衛都是從御林軍中挑選出來的,坐懷不亂的本事自然是有的,因此,柳莞爾的天姿國色在他們眼中只不過是一具皮囊,想要讓他們憐香惜玉根本不可能。
冷笑一聲,有一彪悍侍衛道:“管你是誰,衝撞了公主就是死罪,快快讓開!”
公主?馬車中的人是公主?不過轉眼的功夫,柳莞爾的心思就不知道轉了多少彎彎道道,京城中的局勢,柳公旦自然跟她仔細的說過,如今大公主早寡深居簡出,七公主年幼,那麼唯一可能便是備受趙宣帝喜愛的五公主了。
若是自己跟她交好,豈不是可以時時刻刻的出入皇宮了?如今距離三年一次的選秀還有一年的時間,可女子的青春稍縱即逝,自己這花兒一般的年齡怎可辜負?若是時常入宮定然有見到皇上的機會。
想到這,柳莞爾不進不退後,反倒是輕輕咬了咬嘴脣,身子微微抖了抖,卻還是十分堅定的說道:“公主乃是千金之體不容有閃失,官爺就行個方便,讓小女子上前看看,興許真有派上用場的地方呢?”
這般的嬌柔,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任何人看在眼中都要十分憐惜的,可那侍衛卻已經不耐煩了,攀龍附鳳的人他們見得多了,個個都是花樣百出,而無事獻殷勤必然是非奸即盜。
冷着一張臉,彪悍侍衛虎眼一瞪:“找死!如此可就怪不得我了!”
說着,那鐵鉗一般的大掌就已經死死的扣住了她纖細的手腕,可憐那柳莞爾連馬車中的貴人到底是誰都沒能看清就出師未捷身先死了,侍衛一抓一握之間,力道好似有千鈞重,轉眼之間她的手腕上就是青紫一片,疼的鑽心。
這一下柳莞爾是當真忍不住了,眼淚撲簌簌的就要落下來。跟在她身後的小丫鬟見狀,居然潑辣的上前追打侍衛:“你們這些人怎麼如此粗野,知不知道我家小姐是什麼身份?再敢無禮統統砍了你們的腦袋!“
那些個侍衛自然是不聞不動,只有那捉住柳莞爾的彪悍侍衛不屑道:“好大的口氣,鄉野村婦也敢冒充官家千金?更是該殺!“
想來那些侍衛跟着的主子個個都是非富即貴,眼界自然也高。柳公旦是被流放,而且西林那種地方終究是閉塞,就算是他傾盡心血的培養柳莞爾,但終究和京城的大家閨秀不能相比,只說這一身衣衫,在柳莞爾看來是好的,在那些侍衛眼中卻是宮人都要嫌棄的,說她是官家千金,誰人會信?
一句“鄉野村婦“徹底的刺中了柳莞爾的心,手腕上刺骨的疼痛再度傳來,讓她幾欲發狂,這粗鄙的侍衛居然真的對她動手?而且看這樣子,似乎自己的小命都要即刻不保了。
心中一片驚駭之色,柳莞爾蒼白着一張小臉淚如雨下,不,自己可是入宮要做娘娘,做人上人的,怎麼能死?
可看着那些個侍衛冰冷的面孔和圍觀人的不屑眼神,直到自己的侍女小月都被一名侍衛一腳踢開,她再也忍耐不住,尖聲叫嚷:“你不可以殺我,我是要做——“
“公主有話,讓這位姑娘過去吧!“正當柳莞爾絕望之際,一道略微沙啞的
聲音傳了過來,算是救下了她的小命。
那過來傳話的是阿秀,她淡淡的看了柳莞爾一眼,然後對着那侍衛福了福身:“有勞官爺了。“
“卑職職責所在,不敢領功。“見過來傳話的是公主身邊的婢女,那侍衛立即鬆開的大掌抱拳推辭道。
輕巧的點了點頭,阿秀才重新看向柳莞爾道:“公主讓我傳你過去問話,還不快些過去!“
故意頤指氣使的瞪了柳莞爾一眼,阿秀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十分不喜了,怪不得自家小姐要整治她呢,剛開始的時候阿秀還十分不解,以小姐的性子爲何會對一個陌生的女子起了算計之心?可剛剛她在後面看的真真切切,這女子雖然表面柔弱,眼神卻是極爲飄忽不定,看起來就是不老實。
而且,若是平常的百姓那自然是能少惹麻煩就少惹麻煩的,遇到貴人來了唯恐避之不及,她倒好,居然主動撞上門來。還有,她的丫鬟爲了救她被侍衛踢了一腳,這會子疼的站都站不起來了,可這位小姐倒是冷血,從侍衛手中逃脫之後下意識的反應就是整理頭上的簪子,唯恐鬆脫了,就連現在也沒看那小丫鬟一眼呢!
跟她們家小姐一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般注重自己的儀容也沒有她家小姐漂亮啊,真真可笑。
柳莞爾自然是看出了阿秀眼中的鄙夷,她心中陡然一頓,一股子不甘心的意味涌上心頭,自己在西林是何等的風光,哪個女子站在自己面前不是相形見絀?一個小小的婢女,也敢對她大呼小叫?這筆帳她記下了!
眸光一閃,柳莞爾跟在阿秀身後踩着小碎步上了馬車,手上扶着那純金打造的車轅,她心中已然是憧憬萬分,這般奢侈,這般精細,果真是皇家公主,而日後自己的風光一定會不輸給她。
這般的自得在看到那雙燦若秋水的眸子時一下子變得四分五裂。
莞爾一笑,嫣然無方,這是當年嫣然與柳莞爾一同站在大殿上趙宣帝發出的感嘆。
嫣然依稀是記得的,那個時候,天地間的光輝好似都聚集在她們的身上,除了驚歎,再無任何的聲音,甚至這一幕直到後來都被人津津樂道。
兩個絕代的佳人,一個豔若桃李,如春花之灼灼,一個弱柳扶風,如秋月之可憐,一個傾國傾城,一個絕代風華。
論及相貌,二人是各有千秋的,可前世的自己過於驕縱自大,眉宇間的那股子天真着實是最大的敗筆,反觀柳莞爾,不得不說,這樣的美人才是適合在宮中生存的。
不過很可惜,這一世沒有絕代雙驕,只有一枝獨秀。
柳莞爾是生就了一顆七竅玲瓏心,其實嫣然早就想到的,以她在西林十年的時間,再多的美貌也無氣韻支撐,最多不過是一個美麗的花瓶而已,而自己卻是在京城中長大,論氣韻氣度,自然是登得上大雅之堂,反觀柳莞爾就顯得太過於小家子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