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真相聽在耳朵裡,張凡總算是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前前後後,來龍去脈。當然,張凡並沒有一絲不理解的地方,朱翊鈞爲什麼會這麼親近這個阮兒他也明白的很。
缺乏親情?不,更加真確地說是朱翊鈞缺乏同齡的玩伴。
隆慶最大的兒子憲懷太子朱翊釴出生不過五歲就夭折了;靖悼王朱翊鈴,出生未到一歲就離開了人世。剩下一個朱翊鏐如今一歲還不到,朱翊鈞又怎麼可能和他有什麼共同語言,或者在一起玩耍什麼的。不過即使朱翊鈞想,這也不可能,他們的生母李貴妃像看寶貝的一般照顧着自己的那個小兒子,連隆慶本人都碰不得。
也許正是因爲朱翊鈞是隆慶第一個健康成長的兒子,而且在隆慶身爲裕王之時,因爲害怕自己父皇嘉靖皇帝的多疑會帶來什麼可怕的後果,朱翊鈞一直被很小心地保護在裕王府裡。\自從隆慶登基之後,也許也正是爲了補償朱翊鈞,不管是皇帝皇后、貴妃娘娘,還是宮中的太監宮女,亦或是朝中大臣,對待朱翊鈞這個太子殿下都是做好了極度容忍的準備。不過好在朱翊鈞懂事的很,從來不會過份要求一些什麼東西,因此大明朝廷上下對於這個太子的評價是很高的。
然而,正是隆慶這種打算補償朱翊鈞的做法,他甚至告誡過自己的幾個女兒,凡事都要讓着朱翊鈞幾分。因此,幾個公主知道了她們父皇對待自己這個弟弟或者是哥哥的態度,只要見到了朱翊鈞的面,她們都是小心翼翼的。\甚至是她們中最頑皮的,在朱翊鈞面前也是禮儀十足,唯恐丟了一點顏面,讓自己的這個親兄弟有了對她們不好的看法而給自己帶來什麼麻煩。
所以,朱翊鈞的家庭生活,乃至是跟幾個親姐妹玩耍的時候,都要面對着這種近乎於敬畏的莊嚴肅穆,這讓一個八歲的孩童如何受得了!
所以,當朱翊鈞碰到一個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份,完全只是把心思放在他這個人身上,任何事情都不會對他有所隱瞞,任何事情都能夠告訴他,而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爲都能夠原諒的這麼一個年齡近似於自己姐姐的女子時,這種感情就會很自然的發生。這跟那人的相貌身世毫無關係,這完全就是一種內心的期望。\
當然,這件事情說是偶然、巧合,卻也算不上,畢竟朱翊鈞渴求着有個能這樣關心她的人已經很長時間了,而這個阮兒就恰巧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不過張凡卻相信,若是出現在朱翊鈞面前的並非是這個阮兒,而是其他這樣的女子,現在的結果是一樣的。
“殿下在把這個原因告訴了我之後,反反覆覆地叮囑我千萬不可對別人說起。”努爾哈赤又加了一句,“特別是對於阮兒,殿下他甚至每天都要提醒我好幾次,千萬不可以把殿下的身份告訴她。”
這就更好理解了,朱翊鈞的身份註定了他的孤獨,也許將來會有更多的人爲了各種各樣的禮儀來接近朱翊鈞,可是那些人全都是帶着敬畏和背後的利益,絕對不會對他敞開心扉的。\甚至是朱翊鈞的親姐妹都不能和他只是帶着開心和天真來玩耍,更何況是阮兒這麼一個沒有相貌和家世的貧弱戲子。若是這個阮兒知道了朱翊鈞的身份,恐怕躲避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在心裡有什麼把他看成弟弟的想法。
“鈞兒他……他對於這個阮兒是什麼心思?或者說他可有什麼打算?他可告訴過你?”張凡問道。如今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張凡開始接着考慮下一步的事情。如今他已經可以肯定,朱翊鈞對於這個阮兒抱有很多的心思,可是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到底是什麼樣子,張凡還完全沒有概念,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朱翊鈞準備怎麼來處理以後的事情。\
“殿下對待這個阮兒到底怎麼樣,我也說不清楚。不過大人,從殿下這些日子每天都要去戲園子聽阮兒唱戲,和她談話知道日暮纔會歸來這一點來看,殿下和阮兒的關係那是相當親密的。只不過具體到什麼地步,我無法回答大人。”努爾哈赤想了想,說道,“至於殿下怎麼打算後續的事情的,殿下他倒是和我提過一些。有一天晚上,我陪着殿下回來,在路上,殿下和我說了些話。他根本就不我對於阮兒的看法,顯然殿下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幫阮兒。殿下他直接問我,若是他將阮兒接到自己身邊來怎樣。”
“那你是怎麼說的?”張凡趕緊問道。
努爾哈赤想了想,似乎是在措辭,“我當時並沒有反對的意思,只是一心爲着殿下着想罷了。\當時我就反問殿下,告訴他將阮兒弄到殿下身邊當個婢女什麼的並沒有什麼問題,哪怕是等到殿下隨同大人回京之後,讓這個阮兒進宮去服侍殿下估計也不是不可能,可是殿下打算怎麼對待阮兒?憑着殿下將阮兒看成是自己的姐姐什麼的,在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還行,可是以後呢?殿下作爲太子,居在東宮,日後必然會有人前來。若是皇上皇后什麼的還好說,若是那些大臣什麼的,殿下捨得讓阮兒像他們行禮嗎?
“還有後面,阮兒如今雖然不過是二八芳齡,可是畢竟比之殿下大上不少,等到十年之後,阮兒又該如何。殿下想必也是知道宮中那些宮女們年紀大了之後,不是留在宮中,而是被趕出宮門,她們在宮中虛耗了自己的青春,等到出宮之後已經不再年輕了,殿下就捨得把看成自己親姐姐的阮兒遭那份罪嗎?”
“鈞兒他怎麼說的?”張凡問道。\
“殿下似乎一開始沒有想到這些,聽我這麼一說,也是愣了。而隨後,殿下又有些痛苦起來。”努爾哈赤繼續說道,“不過殿下之後彷彿又想到了什麼,很是高興地對我說,他將來要娶阮兒,甚至說要她做殿下的正妻。我聽了之後也很驚奇,不過我也是趕緊勸殿下打消這個主意。且不說將來殿下是要登基大寶的,作爲皇后母儀天下,阮兒恐怕會不合適,一來她的樣貌有些平凡,二來她的身世太過普通。就算這些都無所謂,恐怕那些大臣們更是不會同意。\我那時度過些東西,歷來擔任皇后的都是朝中重臣家的女兒,如今殿下想要一個平民女子來做自己將來的皇后,這些大臣又怎麼會同意,他們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提高自己權利聲望的機會,轉而拜拜送給一個毫無家世的女子。而且,最重要的是,阮兒比殿下大了整整八歲,這與禮制不符,到時候不僅是大臣,殿下的長輩也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殿下聽了我的話,更加地失落起來,他倒不是因爲我像是有些千方百計阻止殿下和阮兒在一起,而是因爲殿下他明白我所說的這些都只真的,甚至於後果還有可能比我所說的這些更加嚴重。我想了想,對殿下說,爲何不給阮兒些錢,或者殿下覺得不夠,我們可以多給她一些,讓她可以舒舒服服地過後面的日子。\可是殿下卻不同意,他說,他很希望阮兒能有個富裕的生活,可是他更想讓阮兒能夠和自己在一起,這樣一來,殿下就可以時時刻刻地照顧阮兒了。不過我想,殿下只不過是想讓阮兒留在身邊而已。”
聽了這些,張凡也就明白過來。這幾天他都沒怎麼注意,所以也沒有發現朱翊鈞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可是聽了努爾哈赤的這一番話,張凡突然想起來一些事情。朱翊鈞每天出門之前,面上都是神采飛揚、高高興興的,彷彿自己會遇上什麼絕好的事情一樣。可是每天晚上,朱翊鈞回來之後,面上都是一副苦惱的表情,彷彿是他碰上了什麼無法解決的煩惱一樣。
那個時候,張凡正忙着許多事情,並沒有怎麼在意,而且他還只不過以爲朱翊鈞在街上並沒有碰到什麼有趣的事情,有些無趣罷了。\現在知道了前因後果,張凡知道那時的朱翊鈞原來是在煩惱這件事情。
“對了,大人是怎麼發現這件事的”努爾哈赤問道,一直到現在,他才問這個問題,倒不是說他遲鈍,只是之前,他一直都在和張凡說些比較重要的事情,而沒有在意這一點而已。
“是樑超告訴我的。”張凡嘆了口氣,說道,“他今天早上是來向我彙報一些事情,之後順便說起了此事。”
“那大人爲何找我來詢問?”努爾哈赤繼續問道,“大人沒有直接去找殿下問這件事情嗎?”
“去了,鈞兒一回來,我就去找他問過。”說到這,張凡又嘆了一口氣,“不過想必是什麼結果,你也知道了,鈞兒他根本就不願意跟我說這件事情,甚至連談談到底出了什麼事都不願意。而且我發現鈞兒似乎很討厭別人和他說起這件事情,第一次,鈞兒絲毫不理會我,轉身離開。看來這個阮兒對他十分重要啊。”
努爾哈赤也是點了點頭,二人沉默了一陣,努爾哈赤問道:“聽說大人再過幾日就要回揚州了?”
“正是。”張凡回答。
“大人,你看這樣如何?”努爾哈赤想了想,說道,“既然殿下不願意和大人談論這件事情,我看還是由我去。我明天在去戲園子的路上和殿下說說,探探殿下的口風。”
“也好。”張凡點了點頭,“我要讓人去查查這個阮兒。”
“大人難道認爲……”努爾哈赤有些吃驚地看着張凡,“莫非大人發現了什麼?”
張凡微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我還什麼都沒看出來,不過這件事或許沒有關係,或許關係重大,還是小心爲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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