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隸地區,羽林騎的推進速度極快,而許延壽和陳湯這兩位年輕人,引領着他們一路“高歌猛進”,將那些帶着私兵棄家而走試圖組建聯軍的豪強一一擊潰於半路,交由身後跟進的部隊清剿,他們則是繼續兇猛追擊着,帶了一部分騎兵倉惶奔逃的霍禹和霍顯等人。
司隸州的交界處,被許延壽如同獵鷹攆兔般追逐的霍禹、霍顯隊伍,從一開始最多的幾千人已經銳減到不足千人,尤其是那個騎着白馬的羽林騎校尉許延壽,閃電般地全軍突擊,一下子打掉了他們好幾百人,企圖抵抗的霍禹部下更是被其當陣力斬,最後被洶涌而過的騎兵鐵潮踏成了齏粉。
霍禹和霍顯的隊伍此時已經接近崩潰,士氣低落到了極點,羽林騎軍在戰場的表現,完全不負他們帝國精銳之師的名聲,幾次交戰讓這支臨時拼湊起來的隊伍,完全喪失了抵抗的勇氣,一些中下級軍官和豪強已經有了叛變的心思,他們要面對的是天子和整個帝國的精銳軍團,還有地方上的衛戍部隊,忠於天子的地方官吏會加入到對他們的討伐中來,而那些農夫出身的郡國兵,也會渴望着砍掉他們的腦袋,建立軍功來換取天子的賞賜。
似乎感覺到隊伍中的異樣氣氛,霍禹和霍顯不敢再讓心腹斬殺士卒,以免激起兵變,此時兩人已經沒有了其他心思。香文心裡盤算了一下,覺得與其被這些手下人割了腦袋去請賞,還不如主動投降,反正若是論罪的話,霍禹、霍顯他們纔是元兇,自己頂多算是個幫兇,至於霍顯以後會怎樣,那就不關他的事了,想到這裡他猛地拔出了佩劍一把擱在了霍顯脖子上,不過片刻,這支軍心潰散的隊伍就被他掌握了起來,接着派出了信使向距離已經不遠的羽林騎軍送去了降書。
“你以爲天子會放了你?”看着大勢已去,霍顯惡狠狠地瞪着香文道,不過香文倒是不以爲意。
“天子會不會饒了我,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造的孽比你少多了,就算我死,至少也比你死得舒服些。”香文陰惻惻地說道,手中的劍劃了下,“我最多就是判個斬刑,可比‘千刀萬剮’,車裂什麼的痛快得多,再說我還不一定死呢?”
看着大笑的香文,霍顯罵不出來,她想起了帝國律法中那些可怕的刑罰,然後發瘋般撞向了劍鋒,駭得他連忙撤劍,朝四周撲上按住霍顯的心腹道,“別傷着她,咱們能不能保命,可全在她身上。”
當望着不遠處已是黑壓壓跪倒一片的叛軍時,許延壽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眼看要到手的功勞就這樣變成了敵人主動投降,好在他不是那種殺降冒功的人,只是意興索然地讓麾下士兵接管了這些投降士兵,押着他們往長安而回。
此時,整個司隸地區的豪強大多都被剿滅,只剩下寥寥幾處還在負隅頑抗,不過其陷落也是遲早的事情而已,皇帝陛下發動的“秋風掃落葉”般的軍事行動,至此也到達了尾聲。
伴隨着這一次的軍事行動,掌握帝國輿論,以中小地主出身爲主的士族階層配合着天子的詔令,將被誅除的霍氏集團及其黨羽在天下人心中徹底打上了叛逆的烙印。
長安和司隸地區發生的血腥事件雖然在天子的嚴令下被封口,但是還是有一些消息傳到了各州郡的豪強耳中,讓這些平時在鄉里橫行慣了的大地主們“不寒而慄”,紛紛收斂起來,同時對朝堂的形勢保持着觀望的態度。
不過讓豪強們總算放心的是,天子在隨後昭告天下的詔書中說,這一次長安和司隸地區被剿滅的豪強,都是附冀於霍氏的叛逆,才發兵討伐,至於發生的屠殺事件,王師曾試圖阻止,只是這些豪強平時行爲太過惡毒,致使民情洶涌,才釀成了身死族滅的慘禍,天子本人希望各地的士紳要引以爲戒,同時也要體恤朝廷的難處,不要受到流言的矇蔽。
天子的詔書如此誠懇,豪強們安下了心,他們還是願意忠於帝國的,至於長安和司隸地區的豪強們只能怪他們自己站錯了隊,平時做的事情也太過“人神共憤”,此時經過廷尉府的審訊,這些豪強平時的罪行被整整抄錄了一車的竹簡,可謂是“罄竹難書”,一些品行尚算得上端正的豪強也是極爲不恥。
霍禹,霍顯等人既然已被抓捕,如何處理他們自然也提上了日程。
皇帝陛下準備將辦理此案的重任交給前將軍韓增來辦理,
在這個關鍵時刻,御史大夫丙吉進宮了……
一向忠厚淡定的丙吉這次有點激動,但久經官場的他還是具備一份從容,沒跟皇帝陛下擼胳膊挽袖子。他拿了一份奏章,對皇帝說:“陛下,臣作爲御史大夫,有責任把臣民的想法告訴您。現在有人說,陛下您明知道霍家‘功高蓋主’,卻在宣成侯死後仍然過分地封賞霍家子弟,導致他們‘恃寵而驕’,鬧到今天這步田地,這事情並不完全是他們的責任。”
這進諫還是很智慧的,首先,丙吉沒駁皇帝的面子,其次,“借力打力”,強調禍患的源頭。其實丙吉更聰明的地方在於,他已經看出來,皇帝當年濫賞霍家,就是爲了“培養”他們造反,“名正言順”剪除威脅,還保有了愛護功臣的好名聲。十八年的市井生活和天縱奇才的政治素養,讓這些習慣“一本正經”的大臣們根本玩不轉皇帝的套路,其實從霍光重病開始,大家就已經被他牽着走了。
而皇帝也沒生氣。他知道丙吉受託孤之重,這番話是一定要說的,而他也早就準備好了臺詞。劉病已在處理官場事務上越來越“有條有理”了。
“丙愛卿,朕知道你是個厚道人,耳根子軟,而且霍光臨終前將霍家託付給你,在這個關頭你一定會站出來替霍家求情!“劉病已非常熱情地拉丙吉坐下,對他說:”朕這些日子從蕭望之那裡接到了各郡國賢良方正彈劾霍家的摺子,估計未央宮下半年的柴火都不用買了(地方上的奏摺還大多用竹簡)!蕭望之給力啊,替朕揭發了奸佞,朕正要下旨命他專門負責收集各郡國對霍家的彈劾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