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心有千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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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心有千千結
季煊憐惜的伸手輕輕撫了撫荼蘼剛剛沐浴過後
。仍有些微溼的發:“快十八歲的大姑娘了,這愛撒嬌的性子怎麼卻還是同小時候一般無二……”語近嗔責,卻更多寵溺。
荼蘼只是乖巧的笑,也不駁嘴。倒是段夫人在旁搖了搖頭,伸手擰了擰她的面頰,問道:“你這張臉是怎麼弄的,怎會變了這樣?”
荼蘼笑答道:“陸大哥特意請了江湖聖手爲我做了這麼張臉,可是不易呢!就只有一個不好,要想復原,便得用特殊藥物清洗,只是洗了便也沒了,所以可不能隨意洗!”
她口中的陸大哥自然便是邢二妹的丈夫陸展。
季煊聞言,很有些不贊同的搖搖頭:“出去幾年,盡學了這些神神叨叨的鬼把戲!”
段夫人聞言則蹙眉嗔責道:“既有這個法子,你怎麼卻不早些回家?”她並不關心這些雜事,她關心的只是女兒能不能常常留在自己身邊。
荼蘼抿了下脣,這些年她之所以不回家,一來是怕林垣馳等人留了眼線在自己家中,正自守株待兔;二來,也是擔心一旦回家,自己便再捨不得離開。
季煊見女兒神情。已稍稍猜到了一些她的心思,因嘆了口氣道:“罷了,女兒大了總是不由爹孃,只是……你逃得了一時,卻逃不了一世。更何況……他如今已是皇上了!”
這些年,他一直都在暗暗揣摩女兒的心思,想來想去,卻總覺得有些想不明白。在他看來,無論是林培之還是林垣馳,無疑都是天下閨閣女兒擇婿的最佳人選。若說女兒中意林培之,這麼些年,她也並沒前去南淵島,若說中意當今皇上,她卻又在宮中放火悄然潛逃。
當年他乍聞昭德殿失火,女兒所住之所被燒的片瓦無存,女兒更是屍骨無存,真是又驚又怒,卻又擔心夫人受不了刺激,也不敢將此事對段夫人說起,只是暗暗發愁。
這種痛失愛女的傷悲心情並沒維持太久,因爲噩耗傳來的當日夜間,林明軒便悄然來了季家,並捎來了荼蘼的信物。知道女兒安然無恙之後,他初時欣然,繼而懼怕,不管有何理由,荼蘼膽敢放火燒宮。只這一條罪名,已夠他們全家滿門抄斬了。
而在林垣馳繼位之後,她的這種行徑甚至根本就是欺君之罪。宮中的廢墟殘垣很快便被清理出來,裡面的一切也驗證了林明軒的說法,但新帝的做法卻令他吃驚
。
他似乎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沒有一個字提及失火之事,對於荼蘼的失蹤,他也是淡然以待,對清平侯府,不但未有絲毫加罪之意,這幾年,更是一意提拔,青睞有加。這一系列的反應,讓他開始覺得這一切怕是另有玄機,只是玄機何在,他說不清楚更想不明白。
荼蘼默然片刻,方纔輕聲道:“女兒明白!”她明白,卻無法接受。四年前,她做出這個決定時,何嘗不是猶豫難決。正因不確定,故而逃離皇宮後。她並沒立刻離開京城,而是悄然的躲在暗處,默默的觀察着林垣馳的動向,她心中何嘗不害怕此舉會連累父母家族。
好在京中一切都並沒有出乎她的意料,林垣馳迅速而俐落的將此事壓了下去。京中情勢稍定之後,向玖便即被抓,但林垣馳畢竟還是給了林培之三分顏面,只令人遣送其回南淵島。
荼蘼確定了這一消息後,再沒在京城停留一步,悄然易裝趕往武昌。
季煊看出女兒無意再多解釋,不覺暗暗嘆了口氣,岔開話題道:“前兒你大哥自京中送了一張喜帖來,我想着,這事也該讓你知曉!”他說着,便起身自一邊取過一張大紅泥金喜帖來,遞了給荼蘼。荼蘼忙起身,接過喜帖,打開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她便不由的一驚:“林三哥?”帖子乃是福威伯府送了來的,請的正是季煊夫婦二人,而喜帖內的雙方,男方正是林明軒,而女方卻是先承平帝最小的妹妹魯平公主的**英華郡主。
段夫人先前便已見過這張喜帖,因此卻無一絲意外之意,只道:“可不是,說起來,明軒那孩子去年年下還來了一趟蘇州,這些年不見,這孩子倒是愈發出色了!”荼蘼所以能順利離宮。林明軒出力不少,段夫人早從季煊口中知曉,因此對林明軒更是不同。
荼蘼垂眸沉吟許久,方纔問道:“爹孃可打算回京城?”
季煊道:“爲父這幾日正打算回信給你大哥,讓他代我們送一份禮也就是了!”自打四年前攜妻遠離京城,他便打定主意,準備在蘇州終老一生,因此並沒打算回去。
荼蘼點了點頭,輕聲道:“女兒與林三哥也算有一段交情,且容女兒在行李中尋幾樣合適之物,便以爹孃的名義贈予林三哥,以謝他往日之情!”
季煊點了點頭,他之所以將喜帖給荼蘼看,也正有此意
。
說到禮物,荼蘼這纔想起自己爲父母準備的禮物,當即笑道:“女兒此次回來,也爲爹孃帶了禮物呢,只是一見了爹孃,便盡數丟在了腦後……”
段夫人不在意,便笑着打斷她的話:“你這孩子,你回來已是給爹孃最好的禮物了呢!爹孃跟前甚麼也不缺,只是你這回可得多待些日子纔是!”
這個道理,荼蘼自然也很明白。笑着靠進段夫人懷裡:“這是自然的!”
季煊在旁皺了皺眉,女兒如今雖已改容易貌,但卻還是瞞不過熟悉之人。
他雖也萬分疼愛女兒,但卻還是覺得女兒不宜在家中久待,只是夫人這般期待,他卻無論如何說不出潑冷水的話來。他正想着,該如何遣走夫人,私下問一問荼蘼將來的打算,外頭卻已適時的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之聲,旋即傳來安哥兒清亮明脆的聲音:“祖父、祖母……”
段夫人一怔,不由皺了下眉。季煊見了,便順勢道:“夫人且去看看安哥兒,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同荼蘼說說!”段夫人微微猶豫,看了他一眼後,終究沒說甚麼,起身出去了。
她出去後,季煊卻沒立刻開言,只靜靜的看着女兒。荼蘼咬了咬脣,母親不在跟前,撒嬌打混對父親顯然是起不了多少作用的。“爹……”她輕輕喚了一聲。
季煊嘆了口氣:“荼蘼,爹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爹只想問一句,你將來作何打算?”
“女兒已請人在杭州西湖邊上買了塊地,將來便打算在那裡定居!”荼蘼猶疑了片刻,輕聲回答着。事實上,西湖的那塊地,她買下已有二年多了。蘇杭離得並不甚遠,她原打算住在那裡,如此一來,便可每月往來,探視父母,以盡孝心。
季煊頷首道:“杭州亦是個好地方,你若住在那裡,自是最好不過了,不過……”
他沒說下去,荼蘼卻已明白了父親的意思,沉默了一下,她道:“女兒也不知道!”若她真能不顧一切,憑心抉擇,那她定會選擇去南淵島。但她不能,所以她不敢。
她只有選擇遊離,在心中仔細掂量着,並小心翼翼的不去觸及林垣馳的底線。
直到今日,她也還是看不清林垣馳的心理
。她不知道林垣馳對自己究竟是勢在必得,還是僅僅只是因於一種佔有。畢竟,沒有哪個男人能夠容忍自己的妻子另嫁他人。
即使,她只是他從前的妻。
這幾年。雖然不能確認,但她卻總覺得,自己身邊似乎總有一雙眼睛在盯着。她不知道這雙眼睛的主人是誰,但她知道,這個人的身後,不是林垣馳便是林培之。
“爹,你不用爲女兒擔心的!”她擡眸笑了一笑,神情平靜而淡定:“女兒早想好了,至多這一生不嫁人也就是了!”不想重新嫁給林垣馳,又不能帶着一身麻煩嫁給林培之,另擇他人,那更是害人,想來想去,她開始覺得,或者如今的生活便是最適合她此生的了。
季煊的脣輕輕翕動了一下,半日卻只是嘆了口氣,緩緩道:“這幾年裡,你大哥屢受提拔,如今在朝已是炙手可熱。爲父與你母親安居蘇州,南淵島上,每逢年節,總有禮來。爲父有時想起來,也不由左右爲難,頗傷腦筋!”
荼蘼不答,這些年,她雖遠在武昌,與家中少通消息。但季竣廷常年在兩地奔波,故而她對家中之事也頗爲了解。勉強綻出一個笑容,她道:“既如此,那便只有聽天由命了!”
季煊擰眉搖了搖頭,荼蘼的意思,他一直明白,卻還是想不通:“罷了,你趕了這些天的路,也該累了,先回去休息罷!晚飯也不必過來用了,有話只是明兒再說!”
荼蘼此刻也正覺心煩,聞言順勢起身,行禮之後,默默回身要出門。她纔回頭走了幾步,季煊卻又忽然叫住她:“荼蘼,且等等!”
荼蘼詫然回頭,季煊猶豫片刻,終於開口道:“過幾日,你三哥會從南淵島回來。他與明軒乃多年好友,明軒成親,自是少不得他的。”
荼蘼一震,抿脣只是不語。她何等伶俐,自然明白,季煊真正想說的並非季竣灝,而是同樣與林明軒交情頗好的林培之。
他……會不會同季竣灝一併入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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