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被金宮狼騎一路押着,不知去了什麼地方,坐上馬車,走了大約半盞茶的功夫,士兵才把他放出來。
腳一沾到地上,金光立刻傻了眼,憑藉他在大都城生活了十幾年的經驗,他竟然絲毫瞧不出來這裡是什麼地方!
金光一低頭,用腳擦了擦地上的塵土,心裡琢磨着:“上馬車走了這片刻,應該還沒有出城三裡之外,大都城屁大點兒的地方,可是這兒,我怎麼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爲首的將領看出金光的疑惑,他和氣的拍了拍金光的肩膀,笑道:“行啦,小王爺,不用猜了!這裡啊,我混了三四年,從這兒進去的達官貴人,還沒有一個能活着出來。你說,這兒是什麼地方,你能知道嗎?”
金光本來還面帶貴色,眉宇之間帶着三分的膽氣,可是一聽這話兒,立馬泄了氣,像是打蔫兒的茄子,腿腳痠軟,緊張的嚥下一口唾沫,喉頭一滾,顫聲道:“這兒就是不回頭?”
“不回頭”,一個縈繞在大都城達官顯貴心頭間的噩夢,相傳這個地方專爲犯下十惡不赦的罪犯而設,能來這裡的人,既有威風八面的掌兵將軍,也有滿腹詩書的地方大吏,然而無論他們權勢有多高,關係有多深,只要進了“不回頭”,就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們的樣子!
將領看着金光的膽怯模樣,一陣好笑,說道:“小王爺還是有些膽色的,草原上的王公級別的王爺,有的是當場嚇得尿褲!”
金光哪裡聽得出這是好話兒還是壞話兒,辨別不出是諷刺還是挖苦,他一把抱住馬車的車轍,像是鄉村頭上撒潑的老婦一樣,哭着喊着,不肯再走半步!
“你們放了我吧!我給你們銀子!我封你們爲王!放了我吧!”金光哭泣的如同孩子,再也沒有半點兒得派頭,只想着如何把命留下。
將領與一衆士兵臉上露出鄙夷,將領說道:“哎,我說,剛纔我還誇你來着,怎麼轉臉兒就變了!我說,小王爺,你要是殺死個賤民,哪怕成百上千呢,我們都懶得理你!誰讓你專挑大個兒殺你!殺的還是你爹,你說,你這倒黴孩子!”
一聽這話兒,金光以爲事情還有轉機,他慌忙解釋道:“我沒殺我爹啊!他是摔死的!不關我的事兒!”
將領一扭頭,嘆了一口氣,道:“我說,不知我跟多少貴人說了這話兒,我不是判官!你們這些人是死是活,與我沒幹系!弟兄們,看來小王爺是皮癢癢了!上手伺候着!”
周圍的官兵們一聽,一個個動作麻利的挽起袖子,端着手裡的刀鞘,衝着金光的關節處還一頓猛揍!
這些士兵雖然沒有抽出刀來,可是鐵製的刀鞘打在身上一樣生疼,士兵們下手極準,專打金光的關節,招招讓他疼痛萬分,再也不敢耍潑撒賴,轉而抱頭蜷縮,不住的哀嚎。
將領一看收拾的差不多,叫住收下,不耐煩的說着:“我說,小王爺,咱們這可是給你留足了面子!要不然,要你斷手斷腳,傷筋動骨的時候,你可不要念我們的好!走不走!”
最後“走不走”三個字,將領是衝着金光吆喝出來,直把他震得耳膜生疼,嚇得渾身哆嗦,硬撐着爬起身子,踉踉蹌蹌的往裡面走。
衆將兵也不給金光上鐐銬,壓着他往裡走,金光越走,心裡越驚,暗道:“這兒到底是哪兒啊?”
剛纔金光便辨認不出這裡是何地界,眼下他被將兵們推搡着往一處山洞裡走着,更是辨認不出,只能依稀記得來時的路。
將領見他左顧右盼,心裡一陣好笑,開口說道:“我說,小王爺,能來這裡的,十有七八都是大都城的熟人兒,可是沒有一個兒能說出這兒到底是哪?你說,神不神?”
金光此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一個勁兒陪着笑臉道:“神!神!神!”
將領見着他像個孫子的模樣,樂得哈哈大笑,道:“吆喝!我說,還是年輕人學的快!懂得事理兒!你說,前面來了多少老頭老太,非得在爺兒的面前裝大頭兒,被爺兒一不高興動了手,還是年輕人聰明!弟兄們,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前前後後的將兵們一起起鬨,原本就洪亮的聲音在山洞裡激盪,陣陣迴響,金光只覺得腦子裡“轟轟轟”作響,恨不能一頭栽倒在地上,一了百了!
就在這時,將領又說道:“這才哪到哪兒啊!小王爺,你這就受不了!真嬌氣!吆,咱們到地方了!”
金光一擡頭,眼前豁然開朗,原本狹小的只能站立一人的山洞裡別有洞天!
這裡的洞穴上高三四十丈,好似穹廬一般,卻處處透着幽暗,佔地極爲寬廣,像是一處單獨的小城鎮。城鎮中央不時點着燈火,遠遠望去,顏色各異,真真好似傳說中的地府十八殿堂!
“原來是他們挖空了一座山,在裡面蓋了房子!”金光沒有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他立刻判斷出這裡位於大都城附近的大山之下。
再往裡面瞧去,只見一處莊園式的建築坐落在衆人眼前,大門洞開,門前也沒有牌匾,越往裡瞧,廳堂縱深,越是瞧不到盡頭,火把閃爍,耀眼的火光不時變成了綠色的鬼火,透着詭異!
將領一拉扯金光的後頸兒,帶着他往前走,笑着說道:“咱們這兒就這條件,要說火光爲什麼總是變成綠火,我還真說不上來!你看這周圍散落的白色骨頭,那是挖山的時候掉出來的,恩,有的是後來新添的,也許這裡就是森羅的閻羅殿吧,哈哈哈!”
金光本來見着鬼火,心裡就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再一聽說還有“新添的骨頭”,腦子再笨的人也能聽得出來,這是在這裡死了人了!後一句“閻羅殿”,又把他嚇得腿腳痠軟,忍不住想要方便,就差一點兒尿溼褲子!
金光還沒開口想要求這些將兵讓他去方便,他一擡頭,正好瞧見將兵們的模樣,剛纔他心裡擔驚受怕,只是瞧了瞧幾眼,沒有細想,如今想來,這些將兵們臉上白的出奇,像是沒有血色一樣,與傳說中的黑白無常,沒有差別!
“勞駕,那個……”金光猶猶豫豫的,還是開了口。
前頭領路的將領一扭臉,咧開嘴巴,道:“怎麼的,小王爺,有事兒?”
金光一看將領的慘白臉色,映襯在綠色的鬼火之下,顯得嘴裡的牙齒愈發的森白,模樣要多恐怖,有多恐怖,他生生的把話嚥了下去,搖搖頭,一閉眼,接着走。
最終衆人到達地方,來到一排用磚砌成的小屋前面,這些小屋製造的特殊,房門、窗戶全是用鐵欄杆緊緊封死,只留一個小口,看來是留着送飯時用的。
將領推開一間小屋的鐵門,一腳將金光踹了進去,“咣噹”一聲將鐵門緊鎖,對金光喊道:“小王爺,你命好,上頭還沒說怎麼處理你呢!先這麼關着吧!每天一頓飯,多了沒有,愛吃不吃!吃喝拉撒都在裡面,您自己收拾好了!弟兄們,咱們走!”
“哎,等等,有話好說!”金光撲在鐵欄杆上朝外面喊着,根本沒人理睬。
喧囂過後,金光獨自一個人呆着一間廢舊的牢房裡,一股子酸臭涌進他的鼻子裡,薰得他直皺眉頭。屋裡沒有任何燈光,全靠着小口外透進來的些許火光,更顯得滲人!
金光渾然不在意這裡的一切,他趴在鐵門上,耳朵緊緊貼在門上,仔仔細細的聽着外面的動靜兒,確認沒人之後,他脫下自己的靴子,接着小口外透進來的微弱光芒,觀察着靴子上的土塵。
“恩,看樣子,這些土是大都城東面的黃沙土,還有袖子上的這些,恩,沒錯!”金光取了一些沙土放在手上細細的碾磨,心裡想着:“城東面只有兩座大山,看來我被關在其中一座的地底下面!我得想辦法逃出去!”
原來之前金光抱住車轍,是他使得障眼法,他爲了取得更多的土樣兒,不得不佯裝耍潑,爲的是讓身上沾上更多的土沙,以便於他辨認。
“可是,我該怎麼逃出去呢?”金光爲難的想着,這裡爲蒙古帝國極爲隱秘的一處所在,外面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即使有人想要救他出來,找不到地方,也是白搭,爲今之計,金光只能依靠自己逃出生天。
就在這時,鐵門突然“轟隆”一聲,有人從外面重重的錘擊鐵門,正好把金光震得耳鳴!
這人扯着嗓子吆喝道:“是時候打板用齋飯了!沒死的,都伸手出來,沒手的,就當你死啦!”
原來這是獄卒在給各個囚犯送飯,不過他的習慣似乎是在捉弄犯人們,以此爲樂!
“你們唸經了沒有?不念經可沒有飯吃啊!”獄卒來來回回的巡視着,聽着犯人們唸經,心裡成績感十足!
“唸經?或許這就是我的機會!”金光心裡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