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下。
藤葉層疊,枝條繁柯。
山風西來,落落搖擺,陰森滿谷。
空中橫有寶榻,珠簾攏起,帷帳高挑,上面懸下來粉紅的神秘紋理,條條順順的,有洞簫,豎琴,琵琶,編鐘,等等等等,各種玄音。
女冠玉手一推,頭上的道冠落下,髮髻一下子散開,暈起漣漪,她用手捋着在身前的青絲,媚眼如絲,非常之慵懶。
她光潔的額頭上畫着精緻的梅花妝,瑩瑩一點,看上去聖潔無比,口中吐出的軟酥柔音卻給人一種衝擊,道,“你們都得死。”
話音落下,整個山谷中萬千的古槐搖曳,似是有野獸出沒,發出的聲音,驚心動魄。
只是一瞬,就有惡念殺意撲面而來,浸人法衣。
妖魔鬼怪,狂神亂舞。
叮噹,叮噹,叮噹,
甘雲頂門上寶珠熠熠生輝,浮現出細密的篆文,如檐下雨簾,絡繹不絕,他凝着眉頭,抵擋着沛然大力,魔氣如針,伺機而動。
“果真是真魔三重。”
甘雲抵擋地越發吃力,咬牙堅持。
這個時候,只聽天穹上一聲清亮的漁鼓之音,彌天極地的日月神光橫衝下來,筆直凝練,只是一衝,就將滿谷的魔氣盪開。
“日月神練東極寶光,”
寶塔上的女子見此,緩緩起身,青絲如瀑,光可鑑影,紅脣輕啓,道,“原來是你,東極門的王景春。”
“素雲魔主,好久不見。”
清清亮亮的聲音自正南方傳來,再然後,梅花鹿踏着祥雲出現,上面端坐一個仗劍道人,頭戴日月冠,身披水合仙衣,腰繫寶帶,大袖飄飄,仙風道骨。
道人面帶笑容,不疾不徐,跨鹿行來。
“真的是你,王景春。”
素雲魔主冷哼一聲,款款起身,窈窕身姿,裙裾搖擺,她的玉顏上的煞氣一閃而逝,咬牙道,“我到哪裡,你就到那裡,專門跟本宮作對?”
“不敢,”
王景春看上去仙風道骨,但嘴巴可是不饒人,道,“誰不知道你素雲魔主是典型的最毒女人心,我躲都來不及,還敢往你身前湊?不敢,是真不敢啊。”
“好個伶牙俐齒的死道士,”
素雲魔主恨得牙都癢癢,她美目中泛着寒光,就要動手。
下一刻,
只聽嘹亮的龍吟聲傳來,旋即波光拍岸,水勢浩森,一個英姿不凡的青年人踏着浪頭而來,他頭戴金冠,身披黃金甲,上面繡着大洋之景,幽幽深深,腰下懸有三尺青鋒劍,背後負有大弓,騎乘碧眼金睛獸,乘風破浪,一往無前。
青年人挎劍帶弓,器宇軒昂,英氣逼人。
他來到場中,身子周匝有水音澎湃,環顧四周,顧盼自雄。
“是龍族之人。”
王景春看到來人,眸子一縮,來人氣機澎湃,長虹衝空,顯然和自己是一個級別的。
“又來一個。”
素雲魔主見到,斂去面上的殺意,好看的眉頭皺起來,加上她自己,現在是三方鼎立,倒是不好動手了。
原因很簡單,離兩界石出土的時間不多了,真要是和那可惡的道士鬥個你死我活,豈不是讓新來的人漁翁得利。
“麻煩。”
王景春皺了皺眉頭,他本來以爲自己正在四象界行走,冥冥之中感應到寶物出土就立刻趕來,以自己的修爲和背景,應該無人能擋,沒想到競爭對手一個接一個冒出。
這下子是真的麻煩了。
轟隆隆,
似乎是龍族之人的到來拉開了序幕,也或許是因爲離兩界石出土的時間越來越近,接下來,又有人到來。
來人之中,雖然沒有三重修爲的真仙,但聲勢浩大,人多勢衆,昂首闊步的樣子,看上去很有底氣。
他們聚在一起,天門上的雲氣連綿成一片,凝成一尊龐大無匹的青玉葫蘆,上面凸起花紋,星辰閃爍,並不退讓。
嘩啦啦,
再然後,烏雲滾滾,殺氣騰騰,整個天穹倏爾一暗,龐大的戰車碾壓過雷霆,轟隆隆駛來,萬萬千千的妖兵妖將簇擁一人抵達。
這個人頭戴銀冠,身披日月甲,嘴如鷹鉤,目光陰鷙,額頭上豎瞳微微張開,裡面電閃雷鳴,震動四方。
只看他的修爲,差一步就能夠和真仙三重之人抗衡。
這個人,站在戰車上,手持爛銀槍,威風凜凜。
甘雲左顧右看,將場中的一切收入眼中,不由得苦笑連連,自己真是白跑了一趟,有他們插手,自己連喝湯的份兒都沒有。
至於剛剛出場的金元宗等人,都看傻了,他們宗門中修爲最高的是太上長老也只有真仙二重的修爲,他們還真沒見過這麼多大能之輩。
別的不講,只是氣機衝撞,就讓他們站不穩腳跟,左右搖擺,像是暴風雨中的扁舟,隨時都可能翻船。
幸好東極門的王景春看他們都是仙道一脈,下意識地擋住了絕大多數迎面而來的氣機衝撞。
到此爲止,整個裂天谷是劍拔弩張。
陰司之人,素雲魔主,龍族青年,東極門王景春,人多勢衆的修仙家族,五方勢力,都是虎視眈眈,互不退讓。
他們在打量,在算計,在準備,都要全力以赴。
而隨着時間的推移,離寶物出土越來越近了。
到半夜,月光晶白。
稀稀疏疏的,落到谷中,像是氤氳一層霜雪。
到最後,稀稀疏疏的白芒跳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然後似是漏斗一樣,不斷地旋轉。
三五個呼吸之後,谷底如同裂開一樣,自底部激射出萬萬千千的毫光,白的,紅的,綠的,藍的,黑的,等等等等,五色斑斕,各不相同。
在同時,還有不計其數的篆文飛舞,發出玄妙天音,叮噹作響。
有聲有色,正是這樣。
“要出土了。”
“是兩界石。”
“真是大的一塊。”
“不虛此行。”
果不其然,很快的,在場衆人就看到層層疊疊的毫光像是蓮花綻放,託舉出一塊圓形的石塊,足足有嬰兒頭顱大小,半白半黑,不停地流着異彩,陰陽紋理交織。
只是看一眼,似乎就能夠明白生死的道理,有常無常的輪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