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而幽靜的房間裡，突然傳出一聲清脆的碰撞聲。
“砰！”
桌面上昂貴的琉璃盞，被人狠狠的揮到地上。
男人喉嚨裡發出痛苦的低喝聲，他赤裸着上身，周身經脈不知因爲什麼原因，根根暴露出來，顯得有些猙獰。
驚豔時光的俊臉上，佈滿細密的汗珠，纏繞在眼上的白色紗布被血跡侵染，他掙扎着要站起來，哪怕他狼狽不堪，依舊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貴氣。
“小一……”
他狠狠的握着拳頭，喉嚨裡發出的聲音低沉中帶着沙啞。
他赤腳下牀，無視地上破碎的琉璃碎片，直接踩了上去，猩紅的血跡從他腳底流出，他喉嚨裡發出一道悶哼聲。
尋着記憶，他拉開窗簾，雙手撐在窗邊，沙啞着聲音叫喚：“小一……”
淒冷的夜裡，男人的聲音多了一絲悲涼落寞。
門“砰”的一下被推開，李思雨闖進來，着急的喊道：“老大。”
“別過來。”
他啞着聲音制止，李思雨心痛的看着他鮮血淋漓的雙腳：“老大，我們不要試了好不好，回去好不好。”
這段時間以來，李思雨親眼看着他受到了各種各樣的折磨。
老大身上的秘密，只有她一人清楚。
他是這世上少有的異能者，每個異能者都有生命根源。
而老大的生命根源，就是他的雙眼。
那些人拿到老大的雙眼，目的就是爲了研究異能的力量。
而生命本源所受到的傷害，都會盡數傾倒在異能者的身上。
那些人簡直喪心病狂，隨着老大進入這個組織，她才發現，這組織比她想象的更神秘也更可怕。
也是到了這裡她才知道，那些人不是爲了老大的雙眼才以顧瀟瀟的生命做威脅。
他們的目的一開始就是顧瀟瀟，是老大用雙眼換了顧瀟瀟的生命安全。
但那些人顯然並沒有罷手。
而老大現在做的，就是想利用自己的異能控制那些人，但同時，他身體也受到了極大的反噬。
因爲HY組織背後的那些人，都是異能者。
李思雨說了什麼，宮煜城似乎全然聽不見，他雙手扣在窗沿上，因爲反噬的力量，渾身血液開始逆流，順着血管突突的鼓起來，把血管漲大。
因爲疼痛，他渾身不停的顫抖，身體彷彿置身於滾燙的岩漿裡，每一寸皮膚都在叫囂着疼痛。
若非他強大的意志力，這疼痛足以斃命。
然而再大的痛苦，也不足心中痛處的萬分之一。
小一，他的小一，徹底變成別人的了。
以爲心中早已做好準備，但當發生的那一刻，他卻心痛如絞，一顆心彷彿被人狠狠的捏着，無情的擠壓。
李思雨說了半天，見他無動於衷，心知他做的決定她永遠無法改變，只能心疼的道：“老大，就算要試，你讓我幫你包紮腳下的傷口好不好。”
宮煜城彷彿才聽見她的聲音一般，機械的扭過頭來。
以往，李思雨最喜歡站在他身後，因爲當他回頭的時候，她總能陷入他那雙美麗的眼眸裡。
然而此刻，她卻只能看見浸滿血跡的紗布。
她知道，那紗布底下，是無盡的空洞，她多想不顧一切的拿回他的生命之源。
彷彿過了良久般，他薄脣微微扯出一抹苦澀的弧度：“思雨，我可能快要死掉了。”
清冷的嗓音，被窗外的冷風吹散，縹緲無痕，哪怕狼狽如此，他周身依舊透着旁人無法匹極的貴氣。
也是這時，她才清楚的看見，被紅色血跡浸染的紗布下，有藍色的液體慢慢滲透出來。
她記得老大所過，他的淚水，是維繫他生命本源的唯一養料，一旦養料流盡，他就會死掉。
她腦子裡突然閃過一道不好的預感，聲音顫抖的叫他：“老大，你……”
他脣角慢慢浮現一抹淡笑，修長白皙的手指撫上冰涼的臉龐，那是他淚水流過的地方。
“思雨，我好痛。”
他摸着心臟的位置：“我的小一，再也不屬於我了。”
說着，淺藍色的液體越流越多，李思雨慌張的跑過去，邊哭邊給他擦乾淨：“老大，你不要哭好不好，你不能哭的，你要是沒了，誰來保護顧瀟瀟。”
她顫抖着，宮煜城突然將她拉進懷裡。
“思雨，你說的很對，我不能哭，也不能死，是我把她帶過來的，我要保證她的安全，不能讓她受到一絲傷害，你能給我抱會兒嗎？”
“好。”
她緊緊的擁着他，因爲靠近他，她能感受到他身體裡急速流動的液體。
那是他逆流的血液，身體血液逆流，他得有多疼。
有時候，李思雨真的很想很想告訴顧瀟瀟，但她知道，那樣的話，老大會很生氣。
感受着懷裡柔軟的身體，宮煜城笑了，只是笑容苦澀居多，這一刻，他多想懷裡抱着的，是他的小一。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李思雨慌忙回過頭去，剛好看見男人麻木的表情：“哈倫讓我過來取血液樣本。”
“現在不方便。”李思雨恨恨的瞪着外面的男人。
宮煜城卻輕輕推開她：“進來吧。”
慵懶的聲音，恢復了他高貴的一面。
他赤着腳躺到牀上，李思雨看見他腳心被破碎的琉璃片扎到的傷口，難受的閉上眼睛。
她高高在上的老大，何曾這般狼狽過。
要不是因爲顧瀟瀟，他也不會這樣。
說實話，李思雨心中是怨的，但怨沒有任何用，因爲這是老大的選擇。
她更多的是對老大的心疼。
看見木臉男人拿出粗大的針管，就要抽老大的血液，李思雨心痛的背過身，不敢多看一眼。
可眼睛看不見，聽覺卻異常明顯。
她清晰的聽見了老大痛苦的悶哼聲，曾經老大受了槍傷，她親眼見證他在沒有麻醉藥的情況下，用匕首劃開傷口將子彈取出來，那時他都沒有哼出一聲。
要不是痛到極致，他不會發出這樣痛苦的聲音。
*
這晚，顧瀟瀟又夢到了老大，她夢見老大在哭。
還是在上次那個浴缸裡，卸下所有防備，只剩下他一個人，他捂着雙眼發出了低低的嗚咽聲，那聲音像受傷的小獸壓抑着痛苦的哭聲。
顧瀟瀟聽到，心裡難受極了，感覺心臟一寸一寸被扯到發痛。
老大，你在哪裡？
她下意識靠近夢中的老大，他卻突然出現在她身邊，低頭在她耳邊說着，讓她保護好他送給她的項鍊。
那顆墨綠色吊墜的項鍊嗎？
她想問他去哪兒了，然而他卻離她越來越遠，消瘦的背影顯得落寞而孤寂。
顧瀟瀟是從夢中驚醒的，然而一覺醒來，她卻忘了自做了什麼夢。
她摸着臉上突然出現的淚水，滿臉不解，她怎麼哭了？
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夢，但心中那種沉甸甸的感覺又來了。
好像有什麼東西已經脫離了她的身體一樣，這種感覺讓她及其不安。
她到底怎麼了？
胸口悶的出不來氣，好想抓住點什麼。
她想她可能只是做了個噩夢，想要繼續睡覺，卻發現無論如何都睡不着。
她乾脆穿好衣服翻出窗外，悄悄的來到肖戰房間外面的窗戶邊。
她輕輕拉開窗戶，沉睡着的肖戰突然睜開雙眼，他看向窗外，一眼看見正在爬窗戶的顧瀟瀟。
“怎麼突然過來了？”肖戰起身過去，拉着她的手，單手抱在她腰上，將她抱了進來。
將她抱到牀上，他剛要過去開燈，就被她從身後抱住：“阿戰，不要走。”
“嗯？”聽出她的不對勁，肖戰也不開燈了，掀開被子爬上牀，將她抱在懷裡。
“怎麼了？”
抱着肖戰之後，顧瀟瀟才覺得心裡的慌亂少了一些，她也說不出來爲什麼，總之就是心裡慌慌的。
肖戰輕輕的拍着她的背：“發生什麼事了？”
“我不知道，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但是醒來之後什麼都忘了，可心裡總覺得怪怪的。”
這種感覺糟糕透了。
“夢？”肖戰皺眉，想到那天在車上，她夢裡喊着的名字。
他大手一下一下的在她背上拍打着，告訴自己不要吃醋，不要吃醋，她對那個男人和對他是不一樣的。
“阿戰。”
她軟軟的叫他名字，肖戰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下：“別多想，趕緊睡覺。”
顧瀟瀟嘆了口氣，兩隻手圈在他勁瘦的腰上，手指在他背上輕輕滑動：“阿戰，我想抽個時間去見老大一面，你陪我去吧。”
“你說什麼？”肖戰冷哼。
“你能不能別用這種酸溜溜的語氣說話。”
顧瀟瀟低頭在他胸口咬了一口，不小心咬到某個敏感的地方，肖戰哼了一聲，翻身壓住她。
“阿戰，我今天不想。”她看着他直言。
肖戰低頭湊近她嬌豔的紅脣：“我沒那麼禽獸。”
她第一次就被他要了幾次，他哪裡還敢碰她。
雖然不碰她，但是……
他眸色變深，笑着含住她的雙脣，看似溫柔的親吻，卻讓顧瀟瀟感覺到了他的霸道。
她“唔”了一聲，想要推開他，卻被他吻的更深，。
綿悱惻的吻，讓她呼吸感到困難，肖戰喘息着放開她，漆黑的眸子在夜裡顯得格外醉人。
“我陪你去，但是你現在不能想他。”
他低聲湊近她耳邊呢喃，聲音略帶沙啞，顧瀟瀟耳朵一瞬間紅了，只因爲他的手很不規矩的碰了不該碰的地方。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是說不碰我嗎？”
“我只說不碰那裡。”他低笑道：“但利息總要收一點。”
看着他滿足的笑容，顧瀟瀟有些怔愣，她發現這傢伙真的很好滿足，只要她在他身邊，他好像就能笑得很開心。
突然，她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對了，我要怎麼找到老大？”
她和老大每次見面，都是老大主動約她，對他的行蹤，她完全不瞭解。
看着她明亮的雙眼，肖戰薄脣勾起一抹危險的弧度：“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着其他男人。”
聽着他醋意滿滿的話，顧瀟瀟沒忍住捏了一把他勁瘦的腰：“什麼叫其他男人，那是我老大，跟你們這些臭男人可不一樣。”
“顧瀟瀟，你欠揍。”
他咬着牙含住她軟軟的耳垂：“你這是在逼我。”
“精蟲上腦。”
這是她腦子裡唯一想到的詞，她發現肖戰還真的是不開葷就積極吃素，這一開葷，腦子裡就只有那檔子事兒了。
果然啊，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肖戰挑眉，對於她的評價不置可否，本來打算放她一馬，但現在，他覺得這丫頭得好好教訓。
於是乎，肖戰二話不說，抱着她翻了個身，讓她背對着他。
“肖戰你幹……”嘛字沒說完，她臉色驀的爆紅：“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