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就隔着一根樹的樹幹，想着不同的事情。
陳孤知道這邊有蘇白和他的爺爺。
蘇白知道那邊有陳孤。
而陳遠不知道那邊有他的孫子。
“在那張明信片寄出去不久，我記得是個冬天的日子，小孤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地掉進了那西湖裡邊。”
蘇白的心狠狠地揪着，呼吸有些難受，心臟更是一陣一陣地發疼。
冬天掉進西湖裡……
她想到了三年前她和陳孤在中星村村子裡，在艾粄橋那裡差點被沖走的事。
她記得那個時候也是冬天。
“因爲我那個時候不在家，不知道這件事兒，等我回到家的時候，才被人通知小孤在醫院裡……”
蘇白一直看着在樹那邊的陳孤的影子，想走過去站在他的身邊，卻愣是找不到可以走過去的理由。
“那一次，小孤在醫院裡，一躺就是好幾天，我記得約莫是四、五天，他的眼睛才睜開了來，不過，他那個時候還沒有完全醒，兜頭又暈了過去。”
昏黃色的燈光之下，蘇白似乎能夠感同身受一般，腦子裡浮現出陳孤躺在白色病牀上的場景。
透明色的液體一滴一滴地在透明色的醫用導管裡流着，通過一根扎進陳孤手背裡的小小導管進入陳孤細長細長的血管當中，融入陳孤的血液裡，和他的血液一起在他的身體裡循環流動。
躺在白色病牀上的他，臉色蒼白，露出十分無害、十分脆弱的睡眠狀態。
“那一次之後，小孤他又躺了三天，醒來的時候，他不愛說話，性子和以前也差不多，但就是不會嚷嚷着給你寫信了。”
從陳遠嘴裡得知這一點，蘇白的喉嚨像卡了一根魚刺一般，特別地難受。
應該就是那個時候，陳孤才把她給忘記了的。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時不時地，我和他叔都會問他記不記得一個叫‘蘇白’的小孩子，他都是搖搖頭，一句話都不說。”陳遠微微地眯着眼睛，手下慢慢地撫着蘇白的頭，順着她頂着的中性發型，表情非常地微妙。
一邊頂着陳遠的手，一邊看着陳孤投射在地上的黑色影子，蘇白的眼睛毫無焦距，但是，她的心拔疼拔疼的。
“我聽黃小叔叔說，前些日子，陳孤哥哥來我的村子，是想找一個女孩子……”想到之前所發生的事，蘇白決定問一下，“爺爺，我想知道這個女孩子是誰。”
這一次，她沒有刻意地壓低聲音，而是以正常的音量來說這一他句話。
不知道爲什麼，她存有一個私心，她就是想讓躲在樹那邊的陳孤聽見。
烏黑色的眼睛聚起焦距來，陳遠稍微低下頭，看向蘇白的臉，然後嘆下一口氣。
他繼續說，“之後不知道是哪一天，小孤他突然跟我說，他說他想到中星村去找人，我那個時候以爲他是去找你的，可問了一下他，他卻說他想找一個女孩子……”
蘇白屏住呼吸。
躲在樹後面的陳孤豎直了耳朵聽他們的話，一動不動的，就置身事外地聽他們討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