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西在散會以後，對陸友湖說：“你去通知一下，這次防治蝗災的協調工作交給李家莊村的李慶林。”
陸友湖的呼吸一滯。倒不是他覺得這個新人李慶林奪了他的關注，而是以他對村長的瞭解，知道何小西又習慣性的給人挖坑了。
一個新人，就算能力出衆，要協調好幾個村和幾個村附近的村莊的關係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何小西這是準備如果他爲人還讓大家滿意，就幫他一把。
如果爲人不讓大家滿意，對不起，自己找臺階下去待着吧！如果自己不願意下去，那就只能被一把薅下去了。
儘管大家對此次的蝗災做了充分的準備，但是看到頭頂烏雲壓頂般飛來的蝗蟲羣還是心神劇震。
這些蝗蟲從遠處過來，所到之處寸草不留。落下來，把地上能吃的全都啃噬一空，然後再成羣的往一處遷徙。
所以有一個形容詞：蝗蟲過境。
何小西知道自己沒有密集恐懼症。但是看到黑壓壓的蝗蟲羣，還是覺得牙根發酸頭皮發麻。
何小西上一世有滅蝗的經驗，老一輩的人也有人經歷過蝗災。
大家都把頭臉拿頭巾或帽子遮住。防止蝗蟲落下的時候，可能飢不擇食把人當成食物啃咬。尤其是孩子們，皮膚稚嫩。
何小西帶着的是陸擁軍給她買的那條紅頭巾。火紅紅的眼色十分醒目。
如果沒有灼燒的痕跡，完全稱得上時尚。
當然，季節也不太對。這個季節戴頭巾也挺奇怪。
連年糧食欠收，如今眼瞅着秋糧快該收了，如果讓蝗蟲啃一波，明年又是一年難關。
就算水洞村是吃國家的調撥糧，也得有蔬菜給國家上繳之後才能等值對換。
讓蝗蟲吃了，就代表着村裡就沒有糧食或糧食會減少。
誰也不能確定蝗蟲一定會從哪個方向過來。但是大概方向能分析出來。
李慶林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做準備工作的時候，他就找到經歷過蝗災的老人瞭解情況。
然後找到何小西彙報工作：“我想把人召集一部分，在榴果村這裡設置一個防線……。”
榴果村在李家莊西邊。前世蝗蟲就是從那個方向最先過來的。
何小西點點頭。沿湖地區有大面積的荒草地，那裡是蝗蟲的滋生地。孵化出來的蝗蟲就是從那邊最先開始成災的。
李慶林把第一道防線放在那裡確實沒有錯。
尤其讓何小西滿意的是，李慶林沒有自作主張。知道要預先來跟她商議。
何小西說：“不錯，蝗蟲就是從沿湖地區過來的，把第一道防線放在這裡沒錯。”
“工具準備好，最好把紗網這樣的趁手的工具集中起來給守衛第一道防線的人用。”
“還有人手，身強力壯的人全部調過去，其他人守住各自的村子。”
“後勤保障要做好，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守第一防線的每個人每天發兩個窩窩頭。”
下面的事情何小西自己交代着。她要展示一下她統籌全局的能力讓李慶林和其他人看看。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憑什麼壓他們一頭做老大。
李慶林默。每人一個窩窩頭他都拿不出來，更別說兩個了。
也就是水洞村這樣的土財主，才能眼睛都不眨的就大手筆一人發兩個。
他們跟水洞村毗鄰。看看人家水洞村，再看看他們，差距無處不在。
之前他們可是這附近幾個村子裡最富裕的。這些年就在不知不覺中被大家甩在後頭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好像就是從李窩追隨水洞村的腳步的時候吧？
他爲了表現好，之前做足了功課。現在看來，水洞村的這位村長也不是泛泛之輩，也是做足了準備。
李慶林沒有拒絕每個人兩個窩窩頭的提議，只是提議道：“你之前提出的按重量記工分，對第一道防線的可能不太適合。”
何小西想想，確實如此。如果鋪天蓋地都是蝗蟲，而滅蝗的人只顧着收集蝗蟲，必然耽誤正經事。
“有需要調整的，你可以跟大家商議一下決定。”何小西同意了他的建議。
榴果村之所以被選定爲防災第一線，還有一個原因。榴果村西南有一大片開闊地。
這片開闊地跟之前水洞村河南岸的沼澤地一樣，是一片荒地。往年會有一些榴果村的村民在那裡種些荒地。
後來國家不允許私人耕種，那裡就徹底撂荒了。把那裡做第一道防線不會踩壞莊稼地。
開闊地的背後是一片土坡。土坡上原來是一片石榴園。石榴園最近兩年疏於管理，已經名存實亡。
石榴樹大面積乾枯死亡，那裡也是一個光禿禿的土坡。如果第一道防線失敗可以後撤防守第二道防線。
過去跟榴果村接洽的人回來說榴果村願意配合，還願意出一半的人生幫着防守。
這件事不存在誰幫誰，大家在這件事上的利益是一致的。
尤其是榴果村，他們在其他村子之前，也就意味着落到他們村子上的蝗蟲會比其他地方的更多。
有了大家的幫助，他們說的壓力會小許多。
何小西帶着人在榴果村蹲守了兩天。之前都是隻有零星的小羣的蝗蟲羣過來。都被大家合力撲殺了。
許多人都以爲這就是蝗蟲過境了。心情放鬆了許多。
其他村的人員還好，習慣了令行禁止。
前後郭和李家莊的一些人加入進他們的團體的時間短，覺得在這裡蹲守浪費了他們做工掙錢。牢騷滿腹。不服管理。
“就這麼點蝗蟲，放幾個人就夠了，把我們都綁在這裡，耽誤多少事。”
“小題大做，也不讓回家，就在這裡傻等着。”
……
何小西問同行的老人：“蝗災不是就這樣吧？”
何小西見識過真正的蝗災。但是在場的人沒見過。她說了也沒有人會信。
老人搖搖頭，道：“這才哪到哪，我小時候那年，就看到一片黑雲彩似的飄過來，天一下子就黑了。”
“黑雲落下來，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聽到嚓嚓嚓的聲音，接着就又都飛走了，再看它們落過的地方，乾乾淨淨的連棵草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