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摸了摸錦柔枯黃的腦袋,溫柔一笑:“爹孃啥時候忽悠過你?我和你爹合計過了,讓你們姐妹去噶婆家小住兩個月,等到過年跟下,再接回來。”
“呀,真是太好了,嘎婆家院子裡那些橘子樹,葡萄藤,還有梔子花樹,我都好惦記着咧!”錦柔大呼。
“傻丫頭,這個時節過去,也見不着你要的那些!”孫氏搖頭苦笑,滿臉的寵溺。又見錦曦一直垂着眼,不做聲,孫氏捏了捏錦曦的手,擔憂的問道:“曦兒,你咋不吭聲?心裡有啥事?”
“娘,我也盼着能去探望嘎婆。可前兩日你還跟我們說,不想去嘎婆那帶累他們。這會子竟說要送我們去嘎婆家,我這心裡還轉不過彎來哪。”錦曦看着孫氏,如實道。
心想,孫氏和樑愈忠,怕是爲了躲避樑俞駒他們的報復,所以把兩閨女送走。
“傻閨女,你們嘎婆稀罕着你們哪,你們去了,她保準樂呵。”孫氏笑道,眼角出現幾條細紋。
孫氏不過才二十七八的年紀,這是過度的操心,和繁重的勞作,讓她提早出現衰老的跡象。
錦曦內裡的靈魂,跟孫氏差不多,對於樑俞駒那些人的報復,她從未想過退縮。更何況,有漸漸覺醒的樑愈忠和孫氏幫襯,那些人是奈何不了錦曦姐妹的。
但眼下,如果孫氏和樑愈忠打定主意,要把他們姐妹送去嘎婆家,錦曦也樂意換個心情舒暢點的環境,本尊這副身體,真的需要好好調理下了。
“爹和娘也同去嗎?”錦柔仰着頭問。
孫氏搖頭:“我和你爹送你們過去,我們還得回來幹活哪!”
“娘和爹是這麼合計的,可咱爺奶那,可不定準許哪!”錦曦道:“過兩日就是禮輝哥定親宴,定親後,咱爺說了,要翻地種油菜和麥子,家裡正需要人手。”
“姐說的在理,娘,我心也懸着咧!”錦柔撒嬌的勾住孫氏的脖頸。
孫氏一手摟着錦柔,一手捏着錦曦的手,柔聲道:“你們倆孩子,能做些啥呀!乖乖把心擱肚子裡,這事是你們爹提的,他心裡定有數能說通你們爺奶。到那會子,我和你爹起個大早,把你們姐妹送到,我們一刻不耽誤就折回來,你爺奶不會責怪的!”
這一夜,兩姐妹捲縮在被窩裡,興奮的說了大半個晚上的話,嘮的都是嘎婆家那塊的事情,直到後半夜,才挨着相互睡去。
世間的事情,有時就是有無窮的巧合。
翌日,樑愈忠還沒來得及去跟老樑頭和譚氏提這事,樑禮青從外面領進一個人來,說是來找樑愈忠夫婦的。
樑愈忠正在挑水,孫氏正在燒早飯,聞聲便迎出去。
院子中間站着一個年約十四五歲的少年郎,身板黝黑壯實,面容憨厚,眼睛炯炯有神,許是趕路趕得及,那少年臉膛發紅,氣喘吁吁。一手拽着一隻鼓脹的麻袋,另一手拽着幾隻用稻草綁着翅膀的山雞,典型的山裡人打扮。
見到樑愈忠和孫氏,那少年咧嘴一笑,聲音洪亮的喊了聲:“姐,姐夫!”
錦曦跟在孫氏後面,歪着頭瞧那少年郎,有點好奇。本尊記憶裡那個舅舅的模樣,有些模糊,眼前這個少年,莫不成就是孫氏的弟弟?可長得一點都不像啊!
“二虎子?”孫氏和樑愈忠怔了下,一口就喊出那少年的名兒來。
“二虎子,兩三年不見,都長得這樣結實了!”樑愈忠拍着孫二虎的肩,笑道,又擡手比劃了下,道:“我記得那會子,你常來我岳母家找玉寶耍,那會子你才這麼高,兩三年不見,差點就認不出了,長成男子漢了啊!”
哦,原來是舅舅的玩伴啊!
孫二虎撓着腦袋,憨厚一笑。
“曦兒柔兒,快過來喚舅舅。”孫氏招呼,從身後拽出錦曦錦柔。
“舅舅。”錦柔脆聲道,錦曦嘴巴張了張,含混不清的吐出兩字。
讓她喊一個年長四五歲的少年做舅舅,一開始是有點彆扭的。
孫二虎目光落到站在孫氏身後的錦曦錦柔身上,兩姐妹都在好奇的打量着他,孫二虎也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朝錦曦錦柔咧了咧嘴,笑得有點傻氣,但目光卻很友善。
“這是我親手獵的野味,給倆外孫女嚐個鮮兒!”孫二虎把手裡的山雞往樑愈忠手裡塞,樑愈忠推辭。
一旁的樑禮青看着那山雞,眼都直了。
“曦兒她爹,咱趕緊讓二虎子進屋喝口水,別杵這兒啊!”孫氏笑道,簇擁着孫二虎進了西廂房。
“二虎子,你咋找到這來了?可是我孃家有啥事託你來說?”孫氏一邊給孫二虎倒了水,一邊問道。
孫二虎也不知跑了多少裡地,一口氣就把那碗水喝個精光。抹了把嘴角的水漬,道:“姐,是玉寶揹着嬸孃,讓我出山趕集的當口,給你和姐夫捎個話——嬸孃她病了!”
孫氏一驚,那水差點倒倒孫二虎手背上,還好是溫水。
“啊?我娘得的啥病啊?病了多長日子了?請大夫看過了嗎?大夫咋說?”
她迭聲驚問,樑愈忠也是一臉急色,忙扶住孫氏。錦曦從旁拿了一塊乾淨的桌布,遞給孫二虎擦拭了手。
“孩她娘,你先別急,讓二虎子慢慢說,二虎子啊,你給你姐往細裡說啊!”樑愈忠道。
“姐,你別急。嬸孃是春分那會子,身上就不太利索,請了大夫吃了藥,也好的差不多。山裡夜冷,入秋後怕是受了涼,又反覆起來。到底患的啥病,玉寶沒跟我細說,他就讓我給你和姐夫捎個話,讓你們要是得空了,千萬帶着倆外孫女回孫家溝走一趟,嬸孃她惦記你們的很!”
“娘啊……”孫氏眼眶就紅了,扭頭看着樑愈忠。
樑愈忠眼眶也紅了,錦柔鼻頭也是紅通通的,錦曦垂着睫,屋子裡氣氛頓時有些陰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