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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追究
掌燈時分,老樑家前屋後院陷在一片黑暗裡,僅東廂房亮着燈,不算寬敞的屋子裡,擠滿了老樑家人。
樑家兄弟們圍站在牀前,孫氏摟着錦曦錦柔姐妹,挨着門邊遠遠站着,孫氏髮絲散亂,眼眶紅腫如桃。
錦柔明顯很害怕,身子有些瑟瑟發抖,手緊緊揪住錦曦的衣裳,唯恐一鬆手,姐姐就被人給拐走了。
錦曦在孫氏懷裡,卻很安靜,目光越過孫氏的臂彎,直直望向牀邊。
那邊,老樑頭披着外衣半靠在牀頭,沉默的抽着旱菸,一張臉隱在嫋嫋的煙霧後面,看不清神情。
楓林鎮那夥人走後,老樑頭第一件事就是找樑愈林,契約上也提到了他的名字,最後卻發現樑愈林早不知道躲哪去了,老樑頭滿腔怒火無處泄,鼻子都氣歪了。
然後就被扶到牀上歇着,其他人也都沒心思作別的,全圍過來聽吩咐。一個多時辰,老樑頭一直保持着這沉默狀態。
錦曦知道,他這是在思忖,該怎麼做那個抉擇。
這直接關係到錦曦,她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牀邊。
譚氏甦醒後,又鬧騰了一番,稍稍梳洗了下,坐在牀邊,臉上的怒氣半點未消。
牀前籮篩那麼大一塊空地上,金氏和楊氏並排跪着。兩個人都垂着頭,金氏一聲不吭,楊氏拿着帕子不停的抹淚。
“呸!”安靜的屋子裡,突然響起一聲響亮的啐聲。
楊氏微微側身,譚氏那口唾沫就擊中了金氏,黏在她耳畔邊的頭髮上,金氏也不敢動彈。
“作死的,你個敗家的娘們,放着我們老的不伺候,讓你跟到鎮上去,你屁用都使不上,不說幫襯,連看都看不住自家男人!”
譚氏不解氣,先前拿了楊氏在手裡,狠狠罵了一頓,這會子又開始訓斥起金氏。
“那夥人昨兒就去鋪子裡鬧事,還抓了老大,你回來咋不說?你那嘴巴鋸了還是咋地?歹毒的娘們,滿肚子壞水!”
“娘,禮輝他爹……他不讓我給說,怕爹孃給操心了啊……”金氏垂着頭跪在那兒,小聲嘀咕。
譚氏從牀邊氣得跳起來,三兩步衝過去,直接戳上金氏的頭,口裡大罵:“你個腦袋瓜子是咋整的?你就不會看事說事?他不讓你說,你就真不給說?他讓你去茅坑裡拱糞,你去不?”
金氏被戳的左搖右晃,不一下,頭髮就全散開了,額頭青了兩塊。又不敢躲,目光哀求望向那邊站成一排的四個兒子。
屋裡沒人敢吭聲,錦曦睜大了眼,望向她的四個堂哥。
金氏可是他們的親孃啊,其中樑禮輝還中了秀才,眼瞅着就要成家,粱禮勝和樑禮智都是小夥子,就樑禮青比錦曦略大。
現在眼見着自己的娘,被奶奶這樣打壓,別人不出聲還可以理解,他們四個竟然也沒一人敢站出來護母。就算忌憚譚氏威怒,但兒子爲娘說幾句求饒的公道話,也是沒錯的!
可偏偏秀才樑禮輝一臉漠然,老三樑禮智畏懼的垂着眼,樑禮青甚至還往後縮了縮,就只二堂哥粱禮勝,朝金氏投來不忍的一瞥。
錦曦暗笑,所謂子不孝,父之過,這個大伯父,一把年紀還給老爹老孃添亂,現在幾個兒子全得到他的真傳了,活該!
金氏哀求的目光,沒得到四個兒子的迴應,又去瞅那邊的樑愈忠還有門這邊的孫氏。不過很可惜,平素老樑家最樂於做好人的樑愈忠夫婦,今個都好像有些反常。
孫氏完完全全陷在後怕和恐懼中,臉色一直白着,這會子除了摟着倆閨女,眼裡心裡再容不下任何東西。而樑愈忠,從進屋子,目光就一直定在老樑頭身上,等着老樑頭的抉擇,等的他都焦灼了,哪裡還管得了金氏這塊?
“咳咳……”最後還是老樑頭看不下去,拔出煙桿子,在牀頭的雕花木柱子上狠狠敲了敲,瞥了眼譚氏,道:“說話就好好說,別整那動手動腳的!咱是安定梁氏之後,是有規矩體面的人家,不興那寒門小戶的做派!”
老樑頭的話,譚氏是受用的,當下收了手坐回來,仍舊氣鼓鼓道:“那敗家的娘們,自己不存好心,還拉扯上老大。我好端端的兒子,都被她給慫恿壞了!”
錦曦留意到,逃離了譚氏的一陽指,金氏明顯呼出一口氣。
這女人,是真的神經大條,還是故意裝傻充愣?錦曦有點看不透。
“老大家的,你口口聲聲不想讓我們老的操心,可紙終歸包不住火啊!”老樑頭在沉默了許久之後,終於緩緩開了口。
老樑頭對待兒子嚴厲,對媳婦卻素來寬宏,從不打罵媳婦們,這也是名望之族沿承下來的規矩吧?
“今個那些人找上門來,鬧得我們個措手不及,這會子,難道我和你母親,就不操心了?”老樑頭道,打出一個哀聲。
金氏理虧的垂下頭,不做聲。譚氏一見這樣,火就上來了,老樑頭不待譚氏發作,旱菸杆指向跪在一旁,被短暫忽略了一會的楊氏。
“老2啥時候溜的?他揹着我,跟他大哥做下的那些混事,你知曉多少?都一五一十說出來!”
從楓林鎮來人,到樑俞駒兄弟賣人事發,老樑頭沒有安撫半句樑愈忠夫婦,也沒琢磨出抉擇,當務之急,卻是細細詢問起此事的來龍去脈。
樑愈忠等的更焦灼了,孫氏驚恐更甚,錦柔越發不安,錦曦則是心裡涼意更濃。
這樣的爺,這樣的奶……
老樑頭對楊氏,聲音莫名就嚴厲了一些。
被點到名兒,楊氏帕子捂着鼻子嘴,眼珠溜溜的轉,估計正盤算着要不要哭個天昏地暗來混淆視聽,譚氏已經先發制人。
“作死的,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哭樣!不好好說話,回頭晚上別指望吃飯!”
楊氏趕忙的收了哭,照着老樑頭問的,竹筒倒豆子似的,全給倒了出來,錦曦豎起耳朵。
“爹,娘,我知曉的,就這些了。”楊氏捏着帕子,委屈道:“哎喲喂,這事兒,論起來還真是我的錯,就怪我整日裡圍着娘和梅兒轉,我尋思着吧,爹孃上了年紀,這眼瞅着梅兒再留兩年也要嫁人,我做嫂子的捨不得那麼好的妹子呀!我就琢磨着咋樣才能伺候好爹孃和梅兒,對蘭兒她爹那塊,就給疏漏了些,哎呦喂,不提防的,蘭兒他爹就讓人給算計到裡面去了,我們二房這兩口子,可真是比竇娥還要冤哪……”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