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實用型的技術人才,在大宋也有了相對的技術職稱,也就是可以授官,但是由於難以晉升,品級都很低,另外傳統觀念上做官纔是讀書的正途,所以參加醫科、算科考試的人數都很少。以趙昺看出了那些真正的熱愛的人,就是自覺無望中榜,才退而求其次參加這些雜科考試,以求能夠中選,作爲謀生手段。
在趙昺看來其實宋朝對於醫學還是很重視的,並在各州設有專門的學校,還建立了初級的分科,計有方脈科、針科、瘍科三科目。細分爲大方脈(內科)、眼科、口齒咽喉科、風科、瘡腫兼折傷科、產科、小方脈(兒科)等。教授由翰林醫官、上等學生及在外良醫擔任。
學生招生的規模比唐代有所擴大,學習內容方脈科教材以《素問》、《難經》、《脈經》爲大經。以《巢氏病源論》、《龍樹論》、《千金翼方》爲小經。此外各科另加該科的專著如大方脈加學《傷寒論》等。針、瘍兩科去《脈經》,增三部鍼灸經。還曾修訂《新修本草》、《素問》等醫學名著也有新的注本和校訂本,這些也是醫學的學習用書。
太宗時,編輯了《太平聖惠方》,後來據此書選編了《聖惠選方》作爲教材。《聖濟總錄》、《洗冤集錄》裡,都記錄了人體骨骼系統的結構以及相關骨病的研究,隨着外科學的發展,麻醉學和法醫學也飛速發展,爲了進行直觀教學,採用圖解、教具,如《仲景三十六種脈法圖》、“鍼灸銅人”等。還仿唐制,開闢藥園。
學生畢業考試分三場:第一場爲普通考試,問三經大義五道,三科皆得受試;第二場方脈科試脈證運氣大義各二道;針、瘍二科試小經、大經各三道;第三場按各科性質,分別假定治病法三道。學生畢業後,或參加科舉,或直接授職成績最佳者成爲高尚醫藥師,其餘或任本學博士正錄,或委爲外府、州醫學教授。
元豐年,在原九科的基礎上、將外科的三個專業歸併爲“瘡腫兼折瘍科”,“金錢兼書禁科”,學生人數也增加到三十名,增加幅度明顯高於其他學科。但趙昺卻發現此次開科報考醫科的人數很少,中榜者水平也不高,尤其是弔詭的是外科人數明顯偏少,偏重於內科化,而正骨手法卻飛速發展,給人感覺就是像內科和外科幹了一架,外科被暴揍了一頓,開始走向下坡路。
趙昺腦袋上雖還盯着‘當世神醫’的帽子,不過真實水平只有自己知道。但他卻清楚醫學的發展不僅關係到軍隊的士氣,也關係到百姓的健康,再往大里說也就沒邊了,反正無論如何重視都不爲過。而他不僅將過去這些上不了檯面的雜科拉到殿上一同參加殿試,還將其從御醫院辦學劃歸到太學管理,就是要以此表明自己的重視及擡高他們的位置,以此來轉變社會風氣。
至於算學,趙昺發現這個最爲基礎的學科,卻並沒有引起社會上足夠的重視,且少有人進行系統和專業的研究。如宋代的幾個在數學方面做出貢獻者,如沈括、楊輝、秦九韶等人皆是官員,對數學的研究更多的是出於興趣,並非作爲事業,因此成果有限。
而最讓趙昺感到可惜的楊輝此人,其爲錢塘人,在蘇、臺等地做過官。其繼承中國古代數學傳統,他廣徵博引數學典籍,編寫了許多數學方面的專著,《詳解算法》、《日用算法》、《乘除通變算寶》、《續古摘奇算法》等等,留下了傳於後世的‘楊輝算法’。且其不僅著述甚豐,還稱得上是一位傑出的數學教育家,去特別注重數學的普及教育,其許多著作都是爲此而編寫的教科書。
但就是這麼一位寶貝,卻死於趙昺繼位的祥興元年,進而無緣相見。若是其能活到當下,趙昺還是十分願意與其探討下數學問題,並請其出山擔當‘數學研究院’的山長,負責教授和傳播數學知識。可當下只能收集其散失的著作,轉由他赤膊上陣,親自執教了。
今天趙昺出的十道題,按照當下的水平應該算的上是中、高等難度,涉及了二元方程、多邊形求面積等基礎知識。而以他剛剛巡場看過,場上的這些‘高手’能解出半數就算不簡單了。而其心中卻早已經將這些人全部錄取了,只不過是考察下他們的水平。
來到大宋後,在趙昺這個工科男心中一直有一個願望,就是想成立一所科學研究院。他的近期目標就是能夠普及下物理、數學和化學知識,藉以提高當下的科技水平,有助於爲當前的戰爭服務,製造出先進的機械和武器。
要知道他自當了皇帝以後,尤其是重回江南,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能專心的高‘研發’了,每日的公私事務讓他們已經疲憊不堪。因此趙昺想做的是將自己設計的思路和目標交給研究人員,由他們完成繁縟的設計和試製,以便將自己腦子中的構思換成實物,投入應用。
趙昺的遠景目標就是爲中國古達培養出一批具有現代知識和思想的科研工作者,普及基礎學科教育,從整體上提高百姓的知識水平。爲趕超西方科技,搶先迎接工業革命的到來,從而爲後世的中國得以屹立於列強之中,跳過那段屈辱不堪的歷史……
殿試本來就是排名賽,主考們閱卷之後按照優劣預先排出名次,再由皇帝欽點狀元、探花和榜眼。殿試之後三日,禮部將排名及試卷送到御前審閱,以便決定後儘快出榜。送上兩日之後,主考應節嚴、劉黻及禮部尚書徐宗仁三人應召進宮議事,在小黃門的引領下來到後苑的至樂堂。
趙昺考慮致遠堂幾乎已經成了老婆們的常駐地,自然不在方便接見外臣。於是便選擇了相距不遠處至樂堂作爲自己的會客之所,這裡與外朝只隔一道宮牆,便於往來。而至樂堂建於小西湖上,有橋與岸上相連,而進宮的三人卻無心欣賞後苑的風光,面色凝重。
三個老頭在考題上就清楚陛下是有意屏棄理學的觀點,轉而實施更爲激進和實用的新學,這與當年王介甫爲實施新政打壓反對派採用的方法極爲類似。而他們當年所學的亦是理學,一些觀點早已滲入骨髓,但是他們畢竟久經風雨,在朝堂上搏殺過的,對理學也有了新的認識,可這不代表朝野都能過接受。現下皇帝欽點的金榜一出,若是理學派士子盡皆敗落,豈不又要引起一場軒然大波的。
“陛下相召可是殿試之事?”進去之後施禮已畢,應節嚴先問道。
“正是,朕已經重新審閱過,覺得排名有些不妥,重新做了些微調。”趙昺點點頭,將案上的文書遞給他們道。
“陛下,何以韓信同爲狀元,其策論文采雖不凡,但觀點卻中規中矩,並無太多新意啊!”三人匆匆看過,徐宗仁皺皺眉言道。他記得其排名在前十,可進甲榜,當狀元還是差點意思。
“先生以爲如何?”趙昺沒有回答,卻問應節嚴道。
“臣以爲徐尚書所言不錯。”應節嚴說道。
“朕以爲其文中的‘學以致用’便可做狀元了。”趙昺笑笑道,他其實才不管什麼學派,只要能符合自己的想法就行,衆多舉子中能讓他眼見一亮的也就這四個熟悉的大字了,現代的學校中估計百分之八十都在牆上、樓面上寫着這幾個字了。
“臣以爲這四字極好,不愧是陳普看中的弟子!”劉黻捋捋鬍鬚輕笑着道。
“看來劉知事對此人瞭解甚深,可否詳述!”趙昺問道,想更多的瞭解下自己欽點的狀元郎。
“陛下,陳普初講學於石堂山,信同與其友楊琬等執弟子禮受業其門。在陳普指授下,信同對宋代濂學、洛學、關學、閩學諸典籍搜覽殆遍,廢寢忘食,悉心探究。其後他又對諸家經典著作重新整理編輯,對許多古籍重加註釋和考訂。曾刊刻《落華藻》,貫通周、程、張、朱之學,爲初學者所珍視。由於他學識淵博,且深思熟慮,獨闢蹊徑,發前人所未發,爲人所稱讚。陳普也以其門下出此高徒而深爲欣慰道:吾老矣,得斯人飲水俟命,復何憾哉?視其爲承接衣鉢者。”劉黻言道。
“嗯,原來其並非只研學朱理之學,而是博採諸家之長,由此見識便不足爲其了。”趙昺點點頭道。
“陛下將鄭思肖從乙榜提到甲榜,還以其爲探花,又是爲何?”徐宗仁稍緩問道。而對小皇帝點狀元的方式想想也不算奇怪,其一向是不遵常規的。
“其文中言‘中國之事,系乎正統,正統之事,出於聖人。君行臣事,夷狄行中國事,古今天下之不祥,莫大於是。’此句甚合朕之心意,若非其年以過四旬,便以其爲狀元了。”趙昺言道。
“陛下,此言明顯文不對題,甚顯突兀,又何以此而佔鰲頭呢?”劉黻苦笑着道。
“朕看過其試卷,此言書於卷末,以朕看其並非不曉得文不對題,而又書於捲上,多半是心中感概,情不自禁便書寫於捲上了。”趙昺言道,“而我們開科取士,乃是爲國選才,更是選的有用之才,由此言可看出其乃是忠貞之人!”
“陛下朕可謂火眼金睛,經能從隻言片語中讀出人心。”徐宗仁拱手道,“鄭思肖乃是福建人,太學生出身。江南淪陷後,其寓蘇州佛寺,幾與世隔絕,誓言不娶。他坐臥不向北,聽見人說北方話便掩耳疾走,以示決絕。善畫墨蘭,先帝北狩後畫蘭不畫土,根露於外,人問其故,思肖答日:地爲番人奪去,汝猶不知耶!”
“其他生平以道義綱常自勵自期,忠於父君,終不棄復國希望,爲宋守節。他將鞋子比擬爲豬狗,曰上下好色貪利,如蠅見血,如蟻慕擅,滅天理,窮人慾,周所不至。憤恨蠻夷之情溢於言表。”
“種族主義者!”趙昺聽罷脫口而出道。從徐宗仁的話中便可知其作爲大宋移民,對蒙元的態度極爲激烈,絕對是最具種族意識的人,且這種以嚴格華夷區別正統與非正統的思想,在當下並不多見。而現在宋蒙之間的戰爭就是種族間的你死我活,正是需要這種忠義之人發聲的時候。
“陛下選人也是不拘一格,其一句感概爲陛下所賞識也可成爲佳話!”劉黻笑笑道。
“那陛下圈定的甲榜中人,似乎……”應節嚴指點着榜單說道。
“先生勿要說了,朕一併說清楚算了。”趙昺一聽便已明白,打斷其話頭道,“此次科舉朕主要是挑選可用實幹之人,並非滿腹經綸卻不通公務,難以將所學付諸實施之人。所以那些做過胥吏的便佔了便宜,而榜眼林青的文章雖無文采,但是言簡意賅,詞能達意,言語通俗易懂,引用的條文精準。甲榜之中胥吏出身者佔據半數也是如此原因。”
“呵呵,那臣等恭喜陛下選得良才了!”三個人聽了齊齊施禮道,現下小皇帝既然說得如此直白,也就是告訴他們,自己選人看的不是文章,而是思想品德和辦事能力。那麼他們再勸也是白費唾沫,不過想想陛下沒有效仿太祖讓他們武鬥已經好了很多了。
“唉,朕其實很不滿意,其中很多人尚難堪大用,尚需時日培養。尤其是算科和醫科更是人才寥寥,難以任用。而令朕失望的是沒有能挑出一位貫通諸學,精通天文、地理、算學之人,真是遺憾!”趙昺確是嘆口氣道。
“陛下勿憂,臣想起一人,正合陛下心意!”這時劉黻眼睛一轉言道。
“哦,快講,其身在何處,官居何職?”趙昺急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