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昺深知一個新朝建立後,在戰爭基本結束,往往都會實施懷柔政策,以利於恢復社會秩序,使民休養生息,從而緩解兩族間的矛盾,達到實現統治的目的。而忽必烈早在南征開始便採用用漢臣,減殺戮的政策,一則減少抵抗,二則保存江南財富。如今基本平定江南後,已經連續發佈詔書宣佈減免江南稅賦,赦免罪犯,分撥土地於民等等惠民政策,正是如此。
忽必烈如此做的動機也許並非是想實現大同社會,只是爲維護自己的統治,但確實能使民衆受益。而宋後期政治腐敗,橫徵暴斂下百姓困苦,他實施善政便使得人們感受到新朝卻比舊人強,如此一來便逐漸放棄了復國的想法,甘於做異族的順民。
這樣一來忽必烈的目的達到了,可趙昺卻不樂意了,這些人都聽他的了,將來必定是反對自己的,甚至聽從其命令來攻打自己的。而眼前的情況是自身難保,想打也打過人家,而自己還有後院起火之虞。你想在這沒有國家概念的時候,家裡現在分房子分地,還幾年不用交稅,誰願意吃了上頓沒下頓,腦袋還要綁在褲腰帶上跟着你去復國,更不會跑到這荒蕪的海外之地來吃苦受罪。
即便現在給自己艘航空母艦也得需要人來開啊,總不能關起門來自己當皇帝吧!於是趙昺便發了狠,我他孃的打不過你,也得膩歪膩歪你,於是代號‘賊鷗’的行動開始了。他就是要通過散播一系列的謠言,使人們相信忽必烈出臺善政那是黃鼠狼拜年就沒安好心,暗地裡憋着壞呢!不信你們就看看老子爆出來的猛料……
總的來說老天照顧,趙昺的運氣還不錯。如今正是宋元交替之際秩序崩壞的亂世,正是能讓流言氾濫、不受約束,可以大行其道的時代。若是政通人和的時期,你去散播這些謠言,別說老百姓不信,你自己都不信,弄不好話剛出口便被扭送官府領賞了。
宋蒙戰爭已經持續了三十多年,人死了無數,兩族間可謂仇深似海。而今舊國剛滅,正是人們不知道新朝對自己這些舊人如何處置,最爲彷徨無助的時候,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這些精神極爲脆弱的人產生過激反應。就如同大地震發生後,一絲輕微的晃動都會引起剛剛死裡逃生的人恐慌,哪怕明明知道這可能是假的,也會在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思維支配下逃到空曠之地。
而就在這個敏感的節骨眼上,趙昺讓事務局的探子們將這些‘故事’講給大家聽。當然每個不同的故事都是針對着特定地區,在被佔領區則是以妖僧拐騙幼童爲主,元朝勢力還未深入的地區則是以殺十姓人爲重點,而在剛剛征服的地區就以金汁炮爲最流行。講的人認真,聽的人害怕,這些故事便一傳十,十傳百,猶如瘟疫般在江南各地傳播開來。
無論現代還是古代,中國還是外國,每個政府多會對輿論進行管控,而地方政府也有監察民情民意的責任。這些誹謗‘聖上’,不利於團結和穩定的故事大範圍傳播肯定難逃朝廷的耳目,但官府闢謠的速度遠遠趕不上謠言傳播的速度,而想撲滅如山火般蔓延開來的流言,消除百姓的恐慌情緒也不是一兩句義正言辭的官話和幾張佈告能解決的,何況新政府的公信力還沒有建立起來。
在恐怖的籠罩下,百姓們都變的神經兮兮了,看到遊蕩的番僧便會急忙將孩子喚到身邊緊緊摟住,有不識趣的番僧試圖對孩子撫頂賜福時便被當場打死。於是乎平日肆意遊蕩街頭巷尾,無人敢惹的番僧們往往莫名其妙中死於非命,他們主持的寺廟成了人們發泄恐懼的出口,被憤怒的人羣搗毀,而其中藏有的人骨法器變成了殺死幼童的證據。誰都知道黃教被韃子視爲國教,他們不可避免的被打上了代表國家的標籤,正間接證明了流言非謠言。
在其它地區,因大徵發民夫引起的衝突也是不斷。從最初的消極的拒絕應徵,發展到毆打、殺傷下鄉強徵的官吏,到最後演變成公開對抗;同時各地大姓逃亡的事情愈演愈烈,地方官有固境安民之責,可面對逃亡潮也無能爲力。過去還有城池,大門一關想出去卻不容易,現在城牆都拆平了,人們拔腳就到了城外。而人多勢衆的大姓索性結寨自保,公開對抗官府。
江南動盪的消息很快傳到大都,忽必烈得知自己派出傳教的僧人被殺、寺廟被毀,百姓大規模逃亡,徵發民夫卻引發對抗後當然十分生氣,按照遊牧民族的脾性自然是要大開殺戒。但朝中有清醒的大臣,他們以爲北部平叛戰爭還在進行,無法大規模抽調兵力,而南部沿海宋室餘孽還在作亂,若是大規模屠殺必引起大規模動亂,會威脅到在江南的統治。
現在既然知道動亂起於謠言,當務之急是抓住製造和傳播者以明真相,而以他們所見這事情最大的受益者是******所謂的衛王領導下的帥府,事情定和其脫不了干係。與此同時暫且禁止番僧進入江南,停止徵調民夫,這樣便可緩解雙方的矛盾。另外派兵堵截逃亡的百姓,鎮壓公開對抗的亂民,以迅速平息亂局。待北部平叛完成後,便調兵迅速南下配合地方駐軍清剿前朝餘孽,這樣江南可平。
忽必烈採納了這些建議,但他也記住了趙氏遺族中還有個衛王。雖然這些政策略顯溫和,但又去哪裡尋找始作俑者,他們或是返回瓊州,或是遠走它地,因而江南依然免不去一場刀光血雨。殘酷的鎮壓使得江南百姓更加相信謠言是真,否則他們爲何如此害怕,對韃子更加憤恨和不滿。而元廷在江南推行的新政也不得不終止,那些善政也打了水漂,並沒有如願買到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