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點點頭,壓下心中不甘,不再多提。
傍晚傅綿錦醒來,林氏也醒了,看了看她,與她說着話,再挑了宮中的禮物,手把手的教着傅綿錦,傅綿錦自此有了母親在身邊教導,慢慢的已大不相同。
晚間,傅大人才回來,一回來就走向了金蘭院。
蘭氏一看到他就是一怔,道:“老爺,你可知今天是太太回來的日子,你也不去看看她?!”
傅大人提到林氏心中就不大耐煩,便沒說話。
蘭氏道:“好歹她是大哥兒的母親,如今得旨回來,老爺不去看,只怕聖人那邊也不好看,不如去瞧瞧吧,夫妻一場,這麼多年,也氣消了,如今我看太太面容慈和,倒有幾分佛祖弟子的味道了。”
“是麼?!”傅大人淡淡的笑道:“罷了,我也去瞧瞧她。呆會再來……”
“老爺,去了哪還有回來的道理?!”蘭氏的話還沒說完,傅大人便已走了。
主院那邊聽到傅大人來的消息,皆是一靜。
林氏表情淡淡的,起了身,看到傅大人身着官服前來,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道:“給老爺請安……”
傅大人見到她倒是微微一怔,看着她頭髮絲上的白髮,再大的氣也哽住了,頓了半天,才道:“菀兒,多年未見,你也老了……”
說着便是一嘆,道:“你我少年夫妻,當年成婚之時,我還歷歷在目。”
林氏淡淡的道:“如今妾身已是不能入眼了。”
“我又何嘗不是……”傅大人道。
“老爺正值壯年,何來老了一說……”林氏淡淡的,自始至終都沒有擡眼真真正正的與他對視一眼。
傅大人一笑,道:“也只有蘭兒還是當年那模樣,你我到底是老了些。罷了,過往之事,皆是雲煙,聖人既下旨讓你回來了,以後你與蘭兒要好好相處,別叫我爲難。”
“是……”林氏笑着道:“在靜安寺中清苦,如今我已是明白了。還是府中好,在兒女身邊,我心中高興。”
“想清楚就好。”傅大人道:“焞兒出息,我也高興。”
林氏道:“這幾年裡,老爺和我俱不在身邊,焞兒能這麼出息,確實不愧是老爺的兒子,老爺征戰沙場,他也不差……”
傅大人哈哈大笑,道:“我傅家的種,怎麼會差了?!”
林氏笑着道:“明日我和蘭氏要一同進宮謝恩,見到皇后娘娘是一定要與她說一說的,以後他跟在六皇子身邊,有娘娘指點一些,他也能有更多的進益,以後還要指望老爺有空了也多多指點……”
“這是自然。”傅大人一提到兒子就十分高興。林氏探出不少口風,也是明白了不少情勢。
傅大人看她如此,倒勾起了許多少年時的回憶,更是高興,與她聊了不少,不過到了晚間,林氏也沒留他歇下,傅大人也沒說在這兒歇息的意思,兩人只裝傻。果然,意識到時間不早的時候,傅大人才走路帶風的走了……
他一走,秀妍便目瞪口呆的道:“老爺明明十分高興,怎的走了?!”
林氏淡笑着道:“府中自有美人相伴,他還能看得上我這個老樹皮……”
“太太怎麼這樣形容自己,哪有這樣作踐自己的……”秀妍跺腳道。
“他走了我還輕鬆些,免得我自己噁心,秀妍,以後我在府中的地位,靠的不是他的恩寵了,你要記住……”林氏道。
秀妍怔了怔,點了點頭,只心裡多少有點傷感。
傅大人直直的去了金蘭院,這些日子,無論多少風流帳,他都拋諸腦後了,腦子裡只有蘭氏。哪還能記得其它諸人。
傅大人進帳的時候,蘭氏已經睡着了,卻愣是被他給糾了起來,蘭氏被他鬧的不行,但轉移話題道:“……老爺怎不留在太太那兒歇息,見過錦姐兒了嗎?她如今病着,老爺好歹也關心關心……”
傅大人一怔,道:“她病着好好養着便是,叫她出來做什麼呢……”
蘭氏見他還要鬧自己,便忙求饒道:“老爺,明日我還要進宮謝恩,你且饒了我罷,不然少不得要在宮中出醜,老爺,我第一次進宮,心中不安着,也怕得很,你……”
傅大人見她實在可憐,只好作罷,勾了勾她的鼻子道:“老爺倒是被你勾的一身的火,你一求饒,就得讓我歇了,罷罷罷,今日看你可憐,便饒過你了,進宮之事,你有什麼可怕的,不過是謝個恩,放心,不會多有爲難之事。”
蘭氏心中忐忑,但還是點了點頭。
傅大人知道她緊張,柔聲安慰幾句,便歇下了。
傅大人一早就走了,蘭氏也早早的被筱竹給挖了起來,梳妝,打扮,穿上內務府送來的誥命夫人的官服,這才與林氏一同出了傅府,上了馬車,往宮中而去。
她和林氏雖已是誥命夫人,卻是不能帶丫頭進宮的,所以,筱竹和秀妍到了宮外的時候,就留在了原地等待,早有宮人已經接手過去,帶着兩位夫人一同進宮了。
秀妍看了筱竹一眼,看她不動如山的樣子,眉頭微微蹙了蹙,也沒主動找她說話。
其實筱竹心裡真的挺擔憂,就怕蘭氏第一次進宮,會在宮裡吃苦,旁的倒不怕什麼,最怕林氏在她身邊,會坑了她。
她在宮外等着有點焦急。倒是蘭氏和林氏進了宮,不慌不忙,十分符合儀制的走着。
先是太監帶路,走到內宮以後,纔有幾個宮女接了進去。
“兩位夫人好……”爲首的姑姑笑着道:“請隨我來,先去鳳儀宮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剛起,看時間差不多,早早已特命我來在這等候多時了……”
林氏和蘭氏笑着道:“勞煩姑姑久等。”
“請……”那宮女便帶着小宮女一同帶着兩人去了鳳儀宮。
到了宮門前的時候,哪怕是林氏也是微微震住了,震憾於這裡的威儀,蘭氏更是吃驚,暗忖宮中規矩果真是大,她們也不敢亂看,只是低着頭一直在守着。
進了內宮內室,看到上首黃色鳳服之人,兩人這才拜了下來,規矩的行了大禮,道:“臣婦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千秋鼎盛……”
皇后娘娘倒笑了,道:“快快請起,怎的行如此大禮,快扶起來……”
早有宮人將二人扶了起來。
“賜坐,來,坐的近些……”皇后笑道:“你們都是朝廷命婦,是皇上親封的誥命,與尋常官婦不同,以後不必如此拘禮……”
“不敢……”林氏笑着謝了恩,坐了下來,道:“雖是命婦,也得符合宮中的規矩……”
皇后笑着觀察了二人一番,心中倒有點詫異,兩人明明年紀相差不大,坐在一處,竟然有母女的姿態,一個嬌嫩如花,哪怕在後宮見過諸多美人的皇后也是驚訝莫名,暗歎傅大人豔福不淺,一個卻蒼老不已,雖儀態規矩處處端莊,卻少了蘭氏一份嫵媚的女子之態。
皇后看到蘭氏,便先生了些厭惡。這大概是所有嫡妻的通病,看到美人,心中先煩了不少。
因此態度上不冷不熱,淡淡的,但也沒給冷臉。對此,蘭氏早有所料。哪怕是顧着傅宇焞,皇后也不會與她多親近。
而她也是不打算與皇后交好親近的,所以只是守着規矩,並不多言一聲,多行一步。
皇后倒是對林氏親近不少,她笑着道:“林夫人,傅宇焞那孩子便是你的親子吧?!”
“回娘娘,是。焞兒進宮,給娘娘和殿下添亂了,他若有不懂規矩的地方,還望娘娘和殿下多多見諒……”林氏道。
“那孩子很好。聰明睿智,武功眼光皆是好的,本宮也很喜歡他……林夫人倒生了一個好兒子,是有福氣之人。”皇后笑着道:“以後他有些不懂的,本宮自會提點他,請林夫人放心……”
“多謝娘娘……”林氏見她語氣中多有親近之意,便笑着道:“此次進宮,一來是拜謝娘娘恩德,二來也有小小禮物,不成敬意,想要獻於娘娘把玩……雖不及宮中之物精緻,卻也勝在精巧,還望娘娘勿嫌棄……”
他從袖中掏出禮盒,奉給了女官。
女官接了過去,皇后打開看了,笑着道:“的確精巧,如此大的東珠,宮中也少有,讓林夫人費心了……”
林氏笑着道:“娘娘不嫌棄便好。”
她突然轉頭看向蘭氏,道:“進宮謝恩如此大事,妹妹也準備了禮物吧?光口頭謝恩,可是不成的,難免的就會讓人輕看輕想。妹妹,你可曾準備了禮物?!”
皇后聽了竟也沒有搭話,意猶未盡的看向了蘭氏,頗有看好戲之態。
看蘭氏沒搭話,林氏笑着道:“想來妹妹出身清寒,只怕未備這些也是有的,妹妹出身不好,拿不出好東西也是難免,市井坊間之物,到底難登大雅之堂,不過妹妹早年聽說舞藝和琴藝了得,想必今天準備的肯定是這些了?!這也是妹妹最擅長之處……獻給娘娘一聽一看,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