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瀟煋臉上露出的笑意片刻後一閃而逝，“你們好，我叫陳瀟煋，沒有二位的幸運，我只是一個電腦公司的跑腿採購。”
“電腦公司的員工？呦，年紀輕輕可以呀，那咱們也算同行了，都是做電腦行業的，有機會一起合作。”
李餘伸手等着陳瀟煋遞名片，可回過頭卻發現陳瀟煋並沒有多餘動作，稍有尷尬的收回手，“陳老弟，你去祥輝電子是有什麼事嗎？”
陳瀟煋一愣，看着李餘和年順都得有四十來歲，居然叫自己老弟，這輩分也是有點亂套，但爲了禮貌還是忍住好奇和笑意，“想定製採購一批電腦機箱和電源，這不剛纔在富土康沒談妥，生意太小，人家不接我的單子。”
“只做機箱和電源啊？那也沒多少利潤，富土康是真正做電子配件的，而且專門接大單子，根本不拿咱小生意當回事，不過沒接你的單子也算照顧你了。”
李餘面露失望之色，也沒有了之前的熱情笑容，“估計是快過年了，他們也嫌麻煩，如果在平時，富土康的單子做不過來，我們也都能吃一些訂單份額的。”
“哦？我還以爲富土康的單子都是他們自己做，沒想要也會分流到其他廠子？”陳瀟煋默默記住得來的重要信息，爲自己的盲目自信感到鬱悶，看來下午籤合約的時候，還要注意合約上是否標明富土康本廠製造。
“當然會有分流了，不然我們這些中小規模的公司怎麼生存？他們有訂單，我們有價格優勢，彼此之間雙贏的合作，對了，你從H省跑來就爲了機箱和電源？不採購點其他的配件？如果有興趣，我們可以給你比富土康更低的價格！”
李餘不經意的詢問，陳瀟煋也沒多想，照舊回答，“我只是一個普通採購員，貴重的東西根本輪不到我，如果你們想要合作，機箱和電源你們做嗎？咱們也算是老鄉，你們能給我低價，我一定優先考慮你們。”
“做，當然做了，老話說得好嘛，螞蚱腿也是肉，我們的公司小……”年順正開着車，聽到陳瀟煋提出想法，毫不猶豫的滿口答應。
可還沒等他說完，副駕的李餘就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轉頭換了副笑嘻嘻的表情看向陳瀟煋，“我們公司確實不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我們廠房流水線的產量也能比得上富土康的百分之……”
李餘停頓片刻，眼睛眨個不停，貌似在快速思考，“百分之二十，對，富士康產量的20%絕對有了，供應一個小品牌綽綽有餘，不知道你們公司是做什麼品牌？全新的產品還是知名品牌的下屬子公司？”
“小公司，新品牌，我們沒有多少銷量的。”
陳瀟煋越聽越覺得李餘這人不靠譜，低頭看了看手中李餘的名片，餘順電子，如果按李餘所說，餘順電子有富土康20%的產量，那已經算是中上級別的公司了，以他做的十足功課，加上在廣深待了一個禮拜，沒理由對這家公司一無所知。
“陳老弟，你看看前面的那片廠房，就是我們公司的，規模可能不算很大，但是相當規範，如果有時間一起去看看？”
李餘指着道邊的一片廠房侃侃而談，剛提出建議又尷尬的自我否定，“唉，今天我着急去市裡籤合同，應該不能帶你去了，陳老弟在廣深住幾天？等過兩天一定要去看看我的廠房，這次不能合作，總還有機會嘛。”
“今天沒機會了？那真是太可惜了。”
陳瀟煋仔細盯着窗外李餘所指的廠房，再看看名片上‘李餘’的名字，眼中精明算計之色一閃而逝，腦海中幾塊零散破碎的記憶快速的重新融合，嘴角驀然翹起一抹壞笑，手指在不經意間狠狠掰了個響指。
“這有什麼好可惜的，你在廣深多待幾天，反正還有幾天就過年了，年前肯定有機會帶你去看看的，年經理，你倒是快點開車啊，我和陳老弟都有着急事呢，你慢悠悠的什麼時候能到地方。”
李餘皺着眉催促年順加速，陳瀟煋則是在後面悠然的翹起了二郎腿，“不着急了，我去祥輝電子也是談機箱和電源的合約，既然李老闆有興趣合作，我們又都是老鄉，那……肥水就不流外人田了嘛！”
“對對，陳老弟說的對，肥水不流外人田，咱們都是老鄉，有生意當然要照顧老鄉了，怎麼能讓廣深人賺了咱們的錢，對吧？”
年順興奮地又搶了李餘的話，李餘隻能頻頻笑着點頭附和，陳瀟煋倒是不緊不慢的拍了拍李餘的肩膀，“李老哥，其實我跟我們採購部經理的關係也挺不錯的，如果你們給出的電腦配件價格更低一些，很多東西也是可以操作的。”
李餘側身看到陳瀟煋老練的表情，再低頭瞥見陳瀟煋指尖正做着碾錢的手勢，瞬間喜上心頭，安慰似的拍拍陳瀟煋的手背，“陳老弟放心，只要生意談成了，你的事情，好說，好說……”
“這次來的比較匆忙，我還很不清楚其他電腦配件的採購數額，這都中午了，要不咱先找個地方吃飯，我給經理打個電話問問，順便提一提你們公司的誠意？”
陳瀟煋抽回手掌，表情沒有變化，手掌卻偷偷在座椅靠背上蹭了蹭，不知是因爲有汗，還是因爲嫌髒。
“好，先吃飯，別的稍後再談，年經理，不回公司了，直接去市裡的白天鵝酒店，陳老弟是講究人，咱也不能差了事，必須最好的酒店，最好的安排！！”
李餘瀟灑的揮揮手，年順卻有些肉痛的尷尬一笑，白天鵝酒店，廣深最有名的五星級酒店，簡簡單單一頓飯就動輒幾千塊，若是再洗洗桑拿按個摩，三個人一套服務結束，沒有上萬元根本不夠。
“怎麼？我看年經理好像不太想去啊，也對，我就一個小採購員，又不是什麼部門經理，的確配不上那麼高檔地方，要不然換個地兒吧。”
陳瀟煋故作生氣的向後半躺在座椅上，二郎腿翹得更高，腳上一雙鋥亮的皮鞋晃個不停，像是在宣泄着心中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