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誒，門口貼的是什麼，公告？前面的，給大家念念啊，我們看不到。”有人在後面喊道。
“讓開，你們自己看，我還要去上班。”前面的一個人擠出來，撒腿就跑。
奇怪，上班跑什麼啊，距離交接班時間還有二十多分鐘呢。誒，怎麼又一個人擠出來跑了，到底怎麼回事？
一個人氣喘吁吁的跑到安傑公司的辦公室，衝進去抓住一個人：“在哪兒登記？”
“什麼登記，紅姐，你要幹什麼？”
“我問你，福利房在哪兒登記，我要一套！”紅姐大聲喊道。
“你說這個啊，喏，這個你拿回去看看，如果沒問題，就簽上字交過來。先跟你說清楚，不是每個人都能買到的，得過優秀員工的優先，家庭困難的優先，沒有房子的優先，結婚的優先……”
不停的有人跑進辦公室，然後拿着一張申請表離開，他們也要考慮一下，自己能不能優先得到房子。
即使有人家裡有房子住，可誰不想住新房呢？再說了，有的家裡房子小，有的是平房，這個福利房可是便宜多了，就算自己不住，轉手賣出去也能賺不少呢。
“主任，表格太多了，所有人好像都要填寫，可按照咱們制定的方案，很多人是沒有資格的啊。”
“沒有資格，你給他們表格幹什麼？”
“我沒給，他們自己搶的。”小劉一臉的委屈，那些大姐我哪兒攔得住啊。
“交接班的時候，用喇叭廣播一下，這件事要跟所有人解釋清楚。咱們是福利房，給優秀員工的福利，不是給所有人。”
“而且你沒看到這上面說的，領導沒有優先權，這點要說清楚，免得他們不服氣。”
若是領導優先，難免工人就會有意見。雖然說他們一樣可以壓下去，之前企業分房子的時候，還不是優先領導幹部嗎，工人都得排隊。
反正他們知道，買房子的一定要至少提前付一半的房款，這就表示一些大戶型，肯定大部分工人是買不起的，他們可以撿剩。
你們工人不要的，我們纔買一套，這沒什麼話可說了吧？工人的工資是很高，可他們當領導的，工資更高。
……
縫紉車間，耳朵裡都是縫紉機的聲音，每個人都在低頭忙着，多做好一件，就能多賺一點錢。
一個女工踩着縫紉機的時候，大聲問旁邊的人：“誒，你看門口那個告示了嗎？”
“看了，福利房的事兒。我開始還以爲是分房子呢，結果要咱們自己掏錢。”自己掏錢，那不就是買房子麼，還說什麼福利。
“你沒看價格嗎？價格是市價的一半左右。而且我們只需要拿出一半的房款，就能住進去，剩下的可以通過銀行貸款。”
“貸款？銀行裡存的錢都提出來，銀行還能給你貸款啊。反正我家就一個女兒，回頭嫁出去就行了，我們倆有房子住，軸承廠的宿舍樓。”
“你老公軸承廠的宿舍樓，有房產證嗎？這個給房產證，不是公產，是私產，屬於你個人。”
“我家裡的是兒子，我老公現在也沒固定工作，每天就做點零工，我家住的還是平房呢。一個平房，上哪兒給兒子討媳婦去，反正我打算買一套，小一點也無所謂，重要的是樓房！”
“你說這個福利房屬於個人？我要是買了，就是我的？跟廠子沒關了？”
“是啊，你沒看公告嗎？那表格你拿了沒有，後面寫的很清楚。貸款的事兒，據說廠子跟銀行溝通過了，只要是我們工廠的員工，工作一年以上，沒有不良記錄，好像都能貸款。”
“只是貸款有利息，可你找別人也借不到這麼多錢啊。從銀行貸款，還可以按月還款，一個月可能就兩三百塊，咱們還得起。要是以後掙得多了，還能提前還清，少付一些利息。”
“這，那我回家跟我那口子商量一下。”半價買回來，回頭賣出去，那也能掙不少呢。
……
滿漢食品公司生產車間，兩個正在看着設備的人，偶爾會偷着拿出表格看一眼，再趕快塞進衣服裡，上班時間開小差，也是要扣獎金的。
半價的福利房啊，公司居然有這種福利了。原本這裡還是動力食品廠的時候，他們都沒能分到房子。
現在雖然要掏錢，但房子是自己的了，以後可以給兒子，可以買賣，這比公房要強多了。
價格貴一些算什麼啊，實在不行跟親戚朋友借一些，一定要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這纔是家。
“老李，你打算買多大的？”
“不知道啊，現在不是還沒出來麼，我想要個兩室一廳的那種，寬敞，亮堂。”
“我要一個兩屋一廚的就行，我家反正是姑娘，將來嫁出去就行了，我們兩口子夠住。”
“我家也是姑娘，可我母親跟我們住一起呢，現在家裡那個平房太冷了，冬天燒煤特別髒，以後住樓房，就能省心了。”
“那你怎麼不買個三居室，咬咬牙，多借一兩萬，或者乾脆將平房賣了，你那平房留着也沒啥用啊。”
“我再考慮考慮吧，兜裡沒那麼多錢，孩子還上學呢。聽說這次請的都是香江的設計師，那蓋出來的房子，是不是跟電影裡那樣的高樓大廈啊。”
“誰知道呢。上面說年後就要交錢，今年過年可得省着點了。”
……
“兒子，你公司弄什麼福利房了？價格比市價便宜一半？”李芳琴問道。
“差不多吧。怎麼了，你們倆終於打算搬家了？”
“搬什麼家啊，我們倆住這兒挺好的。我是想問問，還有沒有多的，好多人都來問，想要一套。”
“媽，你知道這個房子爲什麼半價嗎？因爲公司給補貼了。公司的錢，可是咱家的錢。”
“啊？你跟小郭出錢補貼的？那麼多工人，你們得貼多少錢啊。你這孩子，是不是傻了？”李芳琴頓時就急了。
“公司補貼也沒那麼多，可如果公司不補貼，政斧的地皮就不會便宜給我們。媽，你放心，這錢我們能從蓋房子上賺回來，具體怎麼回事，你就別問了。”
“而且其他人也不是我公司員工，憑什麼享受我們公司福利，冰飛廠也沒給我們公司員工分房子啊。”
看到福利房，當然大部分人都想要。可也有一些人完全不感興趣的，他們有房子住，爲什麼還要買房子？
別說什麼廠子的房子只是分給他們住，分給他們就是他們的了，還能把他們攆走不成？或許直到拆遷的時候，他們纔會知道沒有產權的壞處。
“行了，媽誰也沒答應，就是問問。過來，幫着把這個紅棗的皮剝了。”
“這是要幹啥？”
“幹啥，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