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要開恩科。”如宗進屋。
“佟舅舅他已經上京上。”佟舅舅指的是佟晴。在慕容家的親戚當中,有能力考科舉的,佟晴是排頭位的。
如耀正在收拾東西,過兩天,他要回山上去。
“他的消息比我還快?”如宗看了如耀一眼。他這消息可是在衙裡得來的,應該比任何人都快纔是。
“不是,聽說是妹妹給他求了一個國子監的位置,還讓人求了去什麼江先生的門下,報到去了。”
國子監,江先生?
“兩年前,佟舅舅沒有考上舉人,那時候,妹妹好像讓舅舅寫了一篇什麼東西,讓人送京上去了,早幾天,有消息傳了回來,說那個江先生收下了佟舅舅,佟舅舅一聽,什麼也不管了,收拾了東西,立刻就往京上去了,對了,信好像是你拿回來了,一起回來的,還有如祖的信!”
“對,你看,我都忙暈頭了,國子監那事,我是知道的,還是妹妹讓我去辦的,可是那江先生什麼的,我可不知道啊!”
如棋很多的事情都是讓如宗出面的。
“這個你問妹妹去吧!”
……
“棋兒,佟舅舅去國子監是你讓我去辦的,可是那位江先生是怎麼一回事?”
“那是舅舅自己的本事,我只是讓舅舅寫了一篇文章,讓人送給了江先生而已。”如棋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着自己剛寫好的字。不是很滿意,換了一張紙,再來。
“江先生是什麼人?”如宗抓了抓頭,他覺得這個江先生好像很有名,可是卻與腦子裡的人物對不上號。
“江上寒先生。”
“什麼?”
“江上寒。”
“大儒江上寒?”如宗震驚。
如棋沒有回答如宗,低頭認真的練着她的字。
江上寒。是本朝的大儒,名聲顯赫,不但有着淵博的學問。棋藝更是全國第一的。十歲考取秀才,十三歲成爲舉人。十五歲,三元及遞,成爲狀元。成爲狀元之後,他沒有爲官,而是國四外遊歷,之後在京裡定居,他的文章。得到當時的大儒的大力的讚賞……
如宗想不起誰是江先生,不是因爲他不知道這一位,而是他沒有預料到佟晴竟然能入的是這一位江先生的門下,要知道。他不考科舉,不入朝什麼的,都知道這一位的大名,可見這一位江先生是多麼的有名望了。
“佟舅舅真厲害!”
“你想不想拜在這一位的門下?”如棋再一次停下了手,她看着如宗。
如宗看着神色與平常無異樣的如棋。突然的一個想法出現在他的腦海裡,“是棋兒你,你有辦法拜進江先生的門下?”
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現情!
每一年都會有多不磬數的人到江先生家門前求教,可是基本都是不得其門而入的。
“沒有!”如棋再一次給自己換了一紙。
沒有。如棋的回答是沒有。簡短,快速,清脆的兩個字,沒有多餘的解釋,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如宗卻覺得如棋回答他的不是沒有,而是,有的!
他呆呆的看着如棋,一剎那,如宗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妹妹還是那妹妹,可是感覺上,妹妹又不是那妹妹。
“我想多了?”如宗非常呆的看着如棋。
“二哥,你有時間在這裡發呆麼?”現在災情過後,慕容家不但多了十多家的鋪子,而守禮當上了官,他手裡本來管着的一些業務就清了出來,於是一下子的,守賢,守良,如宗手上的事情就變得多了幾倍。所以在近些日子,如宗可是很忙的。
“哦!我來找你,是要問一下,過幾個月,三叔要上京,我們的鋪子也在要京裡開分店,那個,你有沒有什麼安排?”
“在京上開分店?不用開太多,一兩家就夠了,其他的我們慢慢再說吧。”如棋並不想在京裡插足太深。
……
手拿着信件,佟晴站在了“江南”的門前。江南是一座園子,位於京城近郊。
如果不是問了人,如果不是這附近沒有別的建築,佟晴一定會覺得自己走錯地方了。
竹子造的門,看上去很簡單,可是細看,你會發現,作爲柱子的竹子竟然沒有被砍下來的,它們還在生長着,蔥蔥郁郁的葉子在門樓之上形成一個天然的檐蓬。中間的匾額是兩個飄逸的字,江南。
旁邊是低矮的籬笆,一個只要你擡腿,就可以進入的高度,籬笆的邊上種着菊花。放眼看去,竹屋,竹亭交錯,地面上小橋,流水各行其道,其間點綴着各式的盛開的花草,讓人一眼就喜歡上這一個地方。
“看夠了,就進門吧!”
一位中年文士越過佟晴,推門而進。
“是。”佟晴順口的應道,但是站在門前,卻發現,那文士已經不見了。而他,還沒有叩門,沒有得到這主人的允許。這是進,還是不進?
上前叩門,良久,沒有人來應門。
佟晴想起,剛剛那人,也是沒有叩門的,自己應該就這樣進門?
牢牢的握了握手中的信,“你們在這裡等我,打擾了!”佟晴交待下人,他擡走進門了。
……
進了門,佟晴發現站在裡面看到的與站在外面所看到了完全是兩回事。看着很像很近的竹屋,可是用走的,卻必須繞很遠的路。看似點綴的花草,卻讓人覺得,他們纔是主角。
以竹屋爲目標,佟晴不斷的走着,卻怎麼也接近不了。
“眼睛是會騙人的,有時候,感覺更可信。”如棋的話突然的出現在佟晴的腦海裡。他一直不想依靠他姐,不想給她添麻煩。所以他遠離他姐,遠離他唯一的親人。
“在她有能力幫你的時候,你應該接受,等她有難處的時候,你回去幫她,那纔是你應該做的,一昧的拒絕,你知道不,她的心有多傷?”
可是當他看到他姐的日子,越來越好,他卻越不想他姐幫他,他不想聽到別人說她沾了他姐的光。
“人有三衰六旺,不可能一輩子都過得風光,如果你不發奮,在將來,她落難的時候,誰能接濟她?你是他唯一的親人,現在是她幫你,以後,你強大了,就是你幫她,你就是她的依靠。只有你強大了,她纔不會被人看不起,被人欺負,只有你強大了,你才能成爲她出頭。不然,等她不再風光的時候,你和她,只能躲在一旁邊,看着別人,卻什麼也做不了,因爲你無能爲力。”
因爲有這一席話,他接受了幫助,在落榜的時候,他知道,他還有親人,他還可以再來。
“舅舅,來,我們來下棋!”
棋盤上的情況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眼睛是會騙人的,你何不試試你的感覺?”
看着眼前的竹屋,不知道爲什麼,如棋的話一遍又一遍的他的腦海裡響起。
不用眼睛,信感覺?
閒庭信步,欣賞着園景,在不知不覺之間,佟晴竟然站在了竹屋的前面。
剛剛在門外的文士,這時正坐在竹屋之中,喝着茶,茶水渺渺的輕煙,讓佟晴一時的忘卻了,他應該行禮。
“我還以爲你天黑都到來不了這裡!坐吧!我們來下一盤。”他向佟晴推出一個棋盤。
回來神的佟晴,向文士行了一禮。坐下。
棋盤上的形勢很不樂觀,佟晴開始冒汗,他開始緊張,心神開始不定……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誰也幫不了你,可是你不試,你不去爭取,是你的也會跑掉……爲什麼,你就不試一試,機會,現在就擺在那裡,我能爲你做的只是因爲順路,讓人走一趟而已,如果你沒有能力,跑多少趟,都不會成功,那裡可不是有錢就能進的地方……”
“盡了力,嘗試過,無悔了……”
對,盡力了,嘗試了,不應該有悔……
……
躺在牀上,佟晴不斷的回憶着白天所發生的事情。
那文士竟然就是江先生,原來要入江先生門下,第一件事,就是能在兩個時辰之內進入竹屋。而自己竟然做到了。
能入竹屋,就能得到江先生的指點,而能在棋藝上得到認同,即能拜入門下。
佟晴上京來。他只是想得到江先生的指點,能當一名掛名弟子,偶爾的指點一句,他已經很心滿意足了,現在,現在他竟拜入了江先生的門下,成了他正式的弟子,這讓佟晴不敢相信。
“眼睛是會騙人的……!”
“盡力了,……無悔了……”
腦子裡突然的,又想起了那些話。
佟晴在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能有今天,如棋的功勞不可或缺。
……
平時到國子監上學,國子監放假,則到‘江南’學習。
這是佟晴的日常生活。
“舅舅,今天你又回去啊?”如祖有點兒不高興,佟晴到國子監報到已經有一月多了,國子監實行十天一休假,而每一次放假,佟晴都不留在這裡與他相聚,明明有親人在身邊,可是到最後,卻只得他一人。
“我得回去完成老師的功課。”江先生每兩月報置一次功課,這一次是佟晴第一次的功課,他想要提交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