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翊坤宮出來德貴人直接回永和宮。
一回到東配殿, 德貴人臉上的神情終於不用端着,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 秀枝等奴才戰戰兢兢侍立一旁。
“都出去吧,本小主自己要自己呆一會。”
德貴人很快反應過來宮人們還在, 她收斂了神情將宮人們都遣了出去, 臉色再次陰沉下來了。
“該死的!”
德貴人端起茶杯就要砸下去,最後她又忍住了。
不能摔, 不能摔,這個時候不能摔。
德貴人這是在爲其他七位庶妃診出喜脈之事而惱怒。
七位嬪妃在這時候被診出喜脈壞了她的計劃。
原先德貴人是計劃得好了的,她想着趁這幾日在大封后宮之前將懷孕暴出來了, 這兩年她頗得康熙寵愛, 再憑着十阿哥和腹中的孩子封個嬪位應該順理成章。
之前在翊坤宮蘊純提起請太醫來診脈, 德貴人當時就想着正好趁機暴出懷孕, 不成想懷孕的不只是她一個,竟然還診出其他七位庶妃有孕。
德貴人當時便惱怒了。
蘊純提請太醫之時德貴人還想着老天助她, 等診出七位庶妃有孕之後, 德貴人就恨上蘊純了, 怪她多事。
德貴人這會心裡還在咒罵。
都是懿嬪那賤人多事, 若不是她提出請太醫診脈又怎麼會查出七位庶妃有孕。
八個診出喜脈的嬪妃中, 她月份最大,其他人還都月份淺。七位庶妃沒得主位允許不容易請到太醫,只要不請太醫診脈就不會發現懷孕,也就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暴出來了。
按她的計劃她早就想好了這兩日就請太醫來診脈,將懷孕的消息暴出去。
在大封之前懷孕, 又是獨一份,康熙肯定高興。只要康熙高興,說不定會給她厚賞,給她提位份。
都是物以稀爲貴,在她看來後宮嬪妃懷孕也一樣。若是獨她一個人懷孕,自然是珍貴的。
可是現在一下子暴出七八個孕婦,而且懷孕的庶妃中還有完顏氏、烏蘇氏、李佳氏和舒穆祿氏等四位出身滿軍旗的庶妃,特別舒穆祿氏出身顯貴;如此一來瞬間就將她這個包衣出身的嬪妃給比下去了。
她雖是貴人,可卻是比不起舒穆祿氏,舒穆祿氏是縣主之女,與太皇太后有親,即使是庶妃人家也是領着嬪位份例的庶妃,比她這貴人強。
德貴人是越想心裡越堵,越是氣憤。
都是懿嬪那賤人多事壞她的事。都說清穿女彼此是仇人,果然,懿嬪果然是來克她的。
不過比她早穿來幾年,比她早進宮幾年,運氣就都懿嬪被得了去。
德貴人越想心越不甘。
想到之前的算計,精心謀劃幾年都竟讓懿嬪給逃脫了沒傷到懿嬪分毫,實在是氣人。
越想德貴人心裡越是忌憚。
想到中秋時的事,越發覺得宮裡奴才沒用。不僅沒除掉八阿哥連佟貴妃和懿嬪也毫髮無傷,真是沒用,幸虧是八阿哥被萬琉哈庶妃抱走沒再養在佟貴妃膝下,不然她得嘔死。
德貴人對胤禛這位八阿哥很是忌憚。
每回想見到八阿哥德貴人就會想起她那對被人害死的龍鳳胎,想起那對兒女德貴人便恨佟貴妃。
殺害兒女之仇,她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她打算送佟貴妃一份大禮。
想着明白烏雅夫人會進宮請安,德貴人這才心情好轉起來。
“娘娘,夫人和兩位少夫人到了。”
白璃在殿外看到綠珠領着富察氏和孟佳氏、烏蘇氏過來忙進殿稟報。
富察氏每次來蘊純都讓綠珠去接人,這次也不例外。
蘊純起身走到門口接富察氏,這些年都是富察氏進宮看蘊純,母女關係很親近。
富察氏領着兩個兒媳婦給蘊純行過禮之後,四人就到炕上坐下。
“額娘,二哥身體可好,沒受傷吧?”
幾日前明尉已經回京,封功犒賞宴也辦過了。蘊純雖知道明尉回來,卻不知道具體情況。
戰場上刀槍無眼,受傷是再所難免的,蘊純就是擔心受重傷。
“明尉很好,娘娘您不用擔心他。明尉只是受了些小傷,沒傷及筋骨。明尉回來後奴才已經請太醫請過脈了,太醫也說了無大礙。知道奴才要進宮,明尉讓奴才替他給娘娘傳話,讓娘娘您不必擔心他。”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從十四年出征這晃都七年了,這七年來了本宮是日夜擔心,如今平安回來就好,本宮也就放了。”
想起這七年來日夜擔心的日子,真是幽幽慢長。
“這七年真是苦了二嫂子了。”
蘊純握着二嫂烏蘇氏的手,獨守宮閨七年,女人能有幾個七年,大好的青春年華都在等待中過去了。
這七年裡,她大哥明睿添加了一個嫡子兩個嫡女一個庶子,如今她大哥膝下有兩嫡子兩嫡女一庶子。可她二哥明尉至今也就只有一個嫡子。二哥剛成新不久就出徵了,幸虧出征前二嫂懷了身孕,不然二哥現在可就一個孩子都沒有了。
“奴才不苦,二爺他平安回來了,再苦也值得。”
烏蘇氏說着忍不住抹起淚來了。
哪裡會不苦,只是這苦無法說出口罷了。
“二哥如今回來了,二嫂子也該趕緊着給定安再添個弟弟妹妹纔是,只有定安一個到底是太孤單了。”
“奴才也是這個意思,趁着現在還年輕讓您二嫂子再給安兒添幾個弟弟妹妹,總不能比明睿差太多了。”
添幾個!她額娘心還真不小。
問完了烏蘇氏又問孟佳氏,閒聊了一會便讓人帶着妯娌二人去看小公主。如今蘊純身邊也只有小公主留在身邊,十月初六七阿哥過完生日也搬到阿哥所去,少了個孩子整個正殿空曠不少。
“老爺讓奴才與您說一聲,分家的事老爺和明睿明尉已經商量好了,這東西家產都已經分好了,等過了年明尉就搬出國公府。”
想到兒子剛回來就要搬出府去自立門戶,富察氏心裡不捨。
“如此最好。這也是不得已而爲之。咱們王佳氏太惹眼了,分開能少些忌憚上頭也能放心。”
在宮裡她是唯一膝下有二子一女的嬪妃而且還執掌宮權;宮外她阿瑪大哥手中都有實權,二哥又立了戰功回來了;這宮裡宮外他們王佳氏都惹人眼紅,這可不好。
國公府分家,權利分散開,這也能讓上頭放心些。
“既然決定分家了,那就些早將消息散出去吧。”
“現在就散出去嗎?會不會太早了些。”這馬上就要過年了,這時候將消息散播出去難免會招人議論。
“越早越好,於本宮好於阿瑪兄長也好。”
若沒意外這個月底必會大封,早些將消息散出去對她有利。
蘊純將事掰開了與富察氏說,當然也不全說。
“這事些額娘您回去告訴阿瑪,阿瑪她會明白的。”
雖然現在她還沒感覺到康熙的忌憚,但若是如此下去隨着三阿哥長大,康熙遲早會忌憚王佳氏,這可不是蘊純想要的。
“奴才都記下了,您放心,奴才回去就告訴老爺。”
商定之後,母子倆又去看了小公主。時間很快就過去,轉眼就到出宮的時辰,蘊純讓人將早就準備好的賞賜給富察氏三人帶出宮。
出宮回府後,當時富察氏就當蘊純交代的話告訴了華善父子三人。父子三人商議之後,第二天就讓下人將國公府分家之事散播出去,華善也親自給康熙上了摺子。
在十八年封國公時,華善有些得意忘形,被蘊純傳話敲打過之後及時清醒過來了。這兩年華善也慢慢放下了手中兵權。
嘉毅國公府分家的消息一散播開,宮裡康熙很快就得知了消息。
樑九功一得到消息就立即稟報給康熙。
正在批着摺子康熙停筆問。
“朕記得昨日外命婦進宮請安,嘉毅公夫人可有進宮給懿嬪請安?”
康熙這是懷疑嘉毅公府分家之事與蘊純有關。
“昨日嘉毅夫人和兩位少夫人進宮給懿嬪娘娘請安。”
“嘉毅公府分家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據傳回的消息,說是在封功犒賞宴之後嘉毅公就給分家了,只待過了年,小王佳大人就搬出國公府。國公爺的意思是小王佳大人的官職比大王佳大人的官職高,會影響兄弟和睦,所以給分家了。”
康熙手敲了敲御案,不知想到什麼心情似乎突然變好了。
“依朕看那華善那廝自己臉上過不去,和兒子同等官階臉上無光。”
嘉毅公府父子三人的確太過扎眼,分家是好事。
嘉毅公府父子三人的實職官階都是三品,嘉毅公是正三品護軍參領,王佳明睿是從三品,王佳明尉也是正三品,除了王佳明睿是受懿嬪救駕恩澤,華善和王佳明尉都是實打實的功績。
“將盒子裡的聖旨取出來。”
康熙突然吩咐樑九功,樑九功趕緊從書架上的金錦盒裡取出一道聖旨。
“去安排宣旨吧。”
“嗻。”
樑九功雙手奉着聖旨躬着身軀出去。
這般匆忙分家自然會有不好的傳言,甚至宮裡嬪妃也有議論,蘊純去翊坤宮請安也被問及,嬪妃們少不得拿此做文章嘲諷蘊純孃家兄弟不睦等等。
不過蘊純卻是不在意,早在她讓富察氏將消息散播出來就猜到可能會是這樣的情形。
在翊坤宮坐了半天,聽了不少擠兌蘊純自是巋然不動。
剛從翊坤宮出來,就見三位官員領着太監奉着聖旨正朝翊坤宮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