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嗎？”
書房裡，鹿雲看着放在桌上的口碑網企劃案，眼裡充滿希望，一掃抑鬱症時期的陰霾。
“好了，好了，還給你裝了雙見面用的皮鞋，你什麼時候去霓虹見孫正義啊？”
屋外，傳來張瑛的聲音。
“總要等蔡崇鑫他們給了明確的答覆，只要口頭一答應，我馬上訂票去霓虹。”
鹿雲話音一落，手機隨之響起，號碼便是來自蔡崇鑫，邊把門關上，邊笑道：
“你看，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喂，傑克。”
“崇鑫，你們開會討論的怎麼樣了？”
“對不起啊，傑克，滴滴我們就不投資了，我看我們之間的交易就算了吧。”
隔着電話，都能聽到蔡崇鑫的歉意。
“什麼！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鹿雲嗓門頓時擡高了個八度。
“我說算了吧，阿狸不打算投資滴滴。”
蔡崇鑫語氣堅定道。
“你們拒絕投資？你們爲什麼拒絕？”
鹿雲難以置信道：“難道你們放棄了？你們不想在網約車市場分一杯羹了？不會吧，你們不會不知道現在優步估值多少嗎，不知道順風的估值是多少吧？這麼個風口，你們不投資？竟然不動心，你們是不是瘋了嗎！”
“我們沒有發瘋，也不是不投，只是不投滴滴，因爲阿狸有更好的選擇了。”
蔡崇鑫不禁嘆了口氣。
“現在除了滴滴，市面上還有哪個……難道是，難道是順風？”
鹿雲心裡咯噔了一下。
“對，就是順風，要謝謝陸總肯給阿狸這麼個寶貴的機會。”蔡崇鑫忍不住自嘲。
“憑什麼！憑什麼陸飛這個王八蛋會同意讓阿狸投資順風，崇鑫，這裡面肯定有詐！”
鹿雲震驚道：“小心讓他給算計了。”
“阿狸現在的情況，有什麼值得被陸總算計的，其實這件事，我們還要謝謝你。”
“謝我？”
“是啊，要不是你來勸阿狸投資滴滴，我們可得不到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謝謝啊。”
蔡崇鑫說的非常真誠。
“蔡崇鑫！”
鹿雲聽到“謝謝”，倍感刺耳。
“傑克，你也不用費力去霓虹一趟了，實話跟你說吧，軟銀跟阿狸一樣，也得到了投資陸總的承諾。”蔡崇鑫好言好語地勸道。
“是嗎？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鹿雲氣得要咬了咬牙。
“經我們反覆討論，你要的口碑網，我們已經決定停止運營，關閉網站，把人力、財力、精力都轉移到51網。”蔡崇鑫笑道，“網絡直播跟打車軟件，都是下個投資的風口。”
“關閉口碑網？爲什麼要關閉口碑網！”
鹿雲一個激靈，連聲呵斥。
“這就是投資順風的條件之一，相比較而言，這樣的代價，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蔡崇鑫對他的一驚一乍，不以爲然。
“既然要關閉口碑網，不如干脆把網站賣給我，300萬，500萬，你開個價，只要價錢公道，我完全可以接受，怎麼樣！”
鹿雲靈機一動。
“你要買口碑網？”
蔡崇鑫突然放聲大笑。
“沒錯，賣給我總比直接關閉合算吧，好歹能回一點本，難道不對嗎？”
鹿雲全然忽視他的嘲諷。
“傑克啊，你難道不知道我們爲什麼要關掉口碑網嗎？你覺得能答應把口碑網賣給你嗎？就算我答應，孫彤雨他們能答應嗎？”
“說來說去，不就是陸飛不給我對吧！”
“傑克，口碑網不給你，也未必是件壞事。”蔡崇鑫感慨道：“就算賣給你，你也是鬥不過陸總的，就像易支付鬥不過財付寶，滴滴鬥不過順風，阿狸鬥不過飛購，你覺得口碑網在你手裡，對上美團，你能鬥得過嗎？”
“鬥不鬥得過是我的事，我就問一句，如果你還念我是你朋友的話，你就幫……”
鹿雲強壓下心中的怒氣和委屈。
“唉，罷了，這樣吧，我把口碑網的裁員名單偷偷地發你一份，到時候網站關閉，你要還有這個心，就把這些裁掉的全招到你那裡好了，自己拿個幾百萬，再創立一個新的口碑網不就好了嘛。”蔡崇鑫吐出一口長長的氣。
“崇鑫，我知道你也是被陸飛這個混蛋給逼的，但你能不能再幫幫我……”
鹿雲細聲細語道。
蔡崇鑫立刻打斷道：“不要說了，我不會跟這些人籤競業和保密協議，怎麼樣，這已經是我能幫的極限了。”
“那、那就謝謝崇鑫。”
鹿雲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
“以後除了股東大會，沒有非常重要的合作，就少來公司吧，咳咳，來多了，我怕軟銀這些股東，還有孫彤雨他們會有誤會。”
蔡崇鑫壓低聲音：“這對你，對我，對大家，對公司，都好。”
“呵呵，你應該不是怕陸飛誤會吧！”
鹿雲冷冷地譏笑。
“怕，當然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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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崇鑫毫不猶豫地一口承認。
“你！”
鹿雲氣急反笑：“我知道，你們一個個都換上‘恐陸症’，一個個怕陸飛怕的要死！”
“多說無益，總之你好自爲之。”
蔡崇鑫提醒說：“看在朋友的份上，我再透露你一個消息，滴滴這兩年做好準備吧，網約車市場很快就不太平了，順風要……”
“讓他來！”
“你們怕我，我不怕他！”
鹿雲氣急敗壞地掛斷電話，來回踱步。
但憋在心裡的火氣，始終難以發泄，重重地把手機摔在沙發上，雙手抓住自己的頭，用力揉搓，從喉嚨裡發出又痛苦又憤怒的吼聲。
“啊！”
“特麼的陸飛，你怎麼你去死啊！”
“你怎麼不去死！”
時而歇斯底里，時而瘋瘋癲癲。
半晌，怒火的發泄彷彿耗盡了他的體力和精力，整個人肉眼可見地頹廢、沮喪、疲憊。
從抽屜裡拿出瓶瓶罐罐抗抑鬱症的藥，熟練地一把塞入嘴裡，空洞的眼神慢慢恢復了一丁點色彩，但卻是絕望般的灰色。
陽光落在他的臉上，非但不覺得溫暖，反而覺得太刺眼，太討人厭，伸手把窗簾一拉。嘩啦，整個書房陷入到一片黑暗當中。
耳朵迴盪的都是陸飛的嘲諷，腦海裡想的都是自己這隻孫猴子始終在他這個如來佛的手掌心裡，再怎麼蹦躂，也只是個蚱蜢。
彈指間，灰飛煙滅。
口碑網完了！
如果滴滴再完的話，易支付也要完了！
就像被壓在五行山下的猴子一樣，也許他這輩子也徹底完了，再也沒有翻身的可能。
“爲什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
不甘心的鹿雲頭疼欲裂，搖搖晃晃。
就在此時，電話嗡嗡作響，號碼非常眼熟，是不斷地騷擾自己的P2P公司。
P2P？！
鹿雲就像溺水者看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P2P領域顯然是陸飛不可能觸碰的領域。
就算是財付寶想要伸手，單單央行的監督，財付寶也不可能伸進來，毫無疑問，這是一片沒有陸飛的藍海，不會有陸飛的打壓。
“嗡嗡嗡。”
振動了一會兒，手機屏幕顯示出一個未接電話，鹿雲陷入一番苦苦的思想鬥爭之後，最後抄起電話，選擇回撥了過去。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自己整個人何嘗不是已經在黑暗之中！
…………
“鹿雲終於上鉤了。”
首都國際機場，來接機的徐磊坐在後駕駛座，斜眼瞥了眼半闔半開的陸飛。
就見他沒倒好時差，哈欠連天：
“哈，什麼？”
“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不是之前你安排的嘛，給鹿雲安排一堆P2P、借貸公司的，不斷騷擾，我剛剛得到消息，鹿雲開始跟他們接觸了，找了好幾個江浙，特別是溫甌的借貸公司。”徐磊嬉皮笑臉道，“你的計策湊效了。”
“狗急跳牆了而已，他現在還只是試探，等我們這次收拾了滴滴，徹底斷了他的這條路，自己就會把自己往P2P這條死路上逼。”
陸飛揉了揉酸澀的眼睛。
“可不就等你回來嘛，順風第二階段的攻勢早就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下令開始。”
徐磊嘿然一笑。
“準備了多少彈藥？”
陸飛擰開瓶子，喝了口水。
“上次融來的錢還有不少，先拿4000萬，在一二線城市砸出一點兒水花。”
徐磊伸出四根手指，“先殺得搖搖這些一個片甲不留，至於滴滴，就看有沒有膽跟。”
“就這樣吧，等你的好消息。”
陸飛降下車窗，一股裹挾熱浪的晚風吹在額頭，吹亂他的頭髮，“至於鹿雲，讓他自生自滅嘛，他這個級別已經不值得我投入太多的注意力，到時候給我個消息就好了。”
“行，完事了，我一定第一個告訴你。”
徐磊用手肘捅了捅他。
“滴滴完蛋，易支付暴雷，聽着多麼順耳啊。”陸飛咂摸着嘴，“還有聯翔，收購了摩托羅拉移動業務，負債高，現金少，得在滴滴上想辦法讓它多放點血。”
徐磊一陣毛骨悚然，清清嗓子，“對了，等你倒完時差，這兩天跟我去一趟婚紗店，試試伴郎裝。”
“行。”
陸飛點了下頭。
“伴娘裝嘛，李虹自己安排，不過這個曾麗，怎麼沒見她人呢，沒跟你一塊回來嗎？”
徐磊投去好奇的目光。
“正在坐月子，前不久剛生了個男孩。”
陸飛說到此處，嘴角下意識地上揚。
“嘿呦，生了，還是個男孩！”
徐磊驚訝不已，“取了個什麼？”
“老大叫陸夏，在冬天生的，他呢剛好在夏天生的，就叫陸冬，姐弟倆反一反。”
陸飛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
“你這名字取得真怪。”徐磊沒好氣地白了眼，“還有，你也忒小氣，生了孩子，怎麼連個紅雞蛋喜糖都不準備一份給我。”
“少扯淡了。”
陸飛無視了他的插科打諢，迴歸到正題。
兩人從愛奇藝的上市方案，聊到愛奇藝上市之後收購土豆網的計劃，作爲華夏第一家赴美上市的視頻網站，必須利用好這個時機——
互聯網概念股現在在美股倍受推崇！
“正事了了，說說私事。”
徐磊話鋒一轉，“你就這麼放心把曾麗娘倆放在美利堅？”
“她媽和妹妹都已經去了，人也在月子中心產後恢復，見我事多，就讓我先回來了，總之你就放心好了，絕對能趕在你們倆婚禮之前，調養到最佳狀態，漂漂亮亮地回國給李虹當伴娘。”陸飛拍了下他的手背。
“不急，我不着急，嘿嘿。”
徐磊露出尷尬的笑容，“其實是李虹的閨蜜沒幾個人，就你大嫂、媛媛、曾麗和秦海路，其他的，都是找我家親戚直接湊數。”
“你家親戚？”
陸飛驚訝地睨了一眼。
“對啊，借我的婚禮沾沾喜氣，相一相親，早點嫁人，都是老大不小的老姑娘了。”
“噗嗤。”
“你別笑！”
徐磊撇撇嘴，跟他勾肩搭背：“據說下半年10月，就要換屆了。”說着豎起來大拇指。“很多人都產房傳喜訊了，升了。”
“這不是好事嘛。”
陸飛用戲謔的目光看去。
“確實是好事，但能力越大，責任也越大。”徐磊意味深長地說，“老爺子讓我跟你說，這次婚禮，沙領導他們找你有事。”
“他們主動找我，肯定不是小事。”
陸飛面色一沉，“出了什麼大事？”
“這不美利堅和歐盟聯手對光伏產業反傾銷、反補貼，雙反嘛，整個行業一片哀鴻，損失慘重，上半年預計就要倒閉上百家呢。”
徐磊無奈道：“你這個工商科技界的頭號智多星和扛把子，肯定要找你聊聊啊。”
“原來爲了這個事。”
陸飛緊皺的眉頭慢慢舒展了開來。
“你都知道了，嗨，我還以爲你不知道。”徐磊搖頭失笑說。
“邏輯旗下有家硅集團，就是光伏產業的上游，專門供應原材料，他們被制裁，我們也跟着難受，我怎麼可能不關注這件事呢。”
陸飛笑道：“正好借你婚禮這個機會。”
突然間，悶熱潮溼的深夜，轟雷乍響，先是沉悶又遲鈍地低低滾動，緊接着，隨肆虐的狂風，一聲聲驚雷落下，大雨嘩嘩地傾瀉。
感謝我讀書多不會騙你的100起點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