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上,血腥重重,不曾停歇。就連歷經風雨的老臣都難以負荷,無法接受,更何況是他這從小一派順遂養尊處優的皇子,心中的撼動和波瀾自是平常任何時候加一起都難以比擬的。
但是在他心中,那些殘酷的場景都敵不過最後一刻金簪飛過的一幕。他的父皇,眉心殷紅一片,再無聲息,而造成這一切的人,卻是他一心依賴着的母后。那一刻,他真的覺得自己已經逼近崩潰的邊緣。
的確,從大局角度上來說,母后的做法毋庸置疑。雖然那樣的做法甚是極致,但卻爲日後的朝局減少了很多麻煩。有些時候,只有人死了,才最穩妥,否則野火燒不盡的道理必定會綿延至此,從而後患無窮。
可是,縱然道理如此,但他卻是真真無法說服自己的。因爲他不僅是這天頌王朝的新主人,而且還是那兩個人的孩兒。親眼目睹着自己的生身之父死於母親的手下,但凡有血有肉之人,都是難以接受的。
所以,他心中生出了恨,生出了怨,這樣的情緒令他難以平靜,甚至動了許多不該動的念頭。現在想想,他真該慶幸自己聽從王叔之意來了這裡,否則他定會後悔終生。
“都聽到了?”
就在此時,一個低沉的聲響徑自灌進他的耳廓,令他心中一驚,隨即從榻上站起身來。只見不遠處的圓桌旁,一身墨衣的姬墨謙端坐一旁,修長的手指輕輕叩擊着圓桌。
聲音雖低,但卻在這略顯狹小的空間之中甚爲突兀,竟是在御軒的心中留下了極重的痕跡。
“王叔您怎麼……”
御軒手足無措,面容之上的表情來不及收斂,口中的話語竟也不動大腦便快速而出。但是他終歸是思緒敏捷,很快便對自己愚不可及的問題深表鄙視。
想他這王叔武功蓋世,別說是這般悄無聲息地進入了,就是立時取他性命亦是毫無問題。不過這間房可以清晰地聽到旁邊的動靜,他們接下來的話語會不會被母后悉數聽去……
“你母后現在身子狀態並不太好,方纔本王出來時,桑老先生已經進去爲她診治了。只怕這一刻不會關注到這一邊。更何況,這間房隸屬於旁邊那間房的暗室,尋常談話亦是不會傳到那邊的,所以不必擔心。”
姬墨謙微微眯起眼眸,對御軒方纔的失態徑自忽略,微微沉頓,而後便三言兩語將他心中的顧慮盡數消卻。御軒被人看穿了心事,一時間竟有些窘迫,想要開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氣氛微微靜默下來。
“今日叫你前來,目的你應該已經明瞭,很多事情應該在心中也有了答案,現下,和王叔說說吧。想必以後,也不會再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姬墨謙率先打破這沉寂,而後看向對面的素衣少年,面容之間雖無表情,但是眼眸之後卻閃着銳利的光。
“王叔,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我心中的感覺甚是複雜,一時間無法以言語全部訴說而出。可是有一點我卻是可以肯定,那便是我不再糾結了,可以好生面對未來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