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快些穿。從前也沒見你有如此多的話,怎麼如今竟成了這般嘮叨?”
姬墨謙看了他一眼,隨即轉身離開。但是嘴邊卻揚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徑自被明媚染透,竟也變得煦暖可人。
“小爺嘮叨?小爺嘮叨也是被你逼的!”
鳳清塵瞪大眼眸,剛好騰下的手掌下意識便要生出勁風,想要狠狠拍打在姬墨謙的背脊上。但是腦海中一直存有的畏怯心思卻令他生生將掌力收了回來。
忍者爲安,忍者爲安。自己在這方面吃的虧已經罄竹難書,稍後這副身子以及這身功夫還得發揮極大的用場,所以還是先放過他一馬比較好。
鳳清塵如此想着,心情亦有些沉悶,但腳下步子卻是不敢耽擱的,徑自追上那墨色的身影,與他一同消失在這熙熙晨光之中。
*****
城主府中,銀裝素裹,氣氛壓抑而凝重。
正苑之中,陣陣哭喊之聲在其間遊蕩不止。金絲楠木的沉厚棺槨之下,一干孝子孝女皆淚水漣漣。
僧人誦經,香菸瀰漫,霧氣濛濛之間亦昭示着魂歸故里的最後一程。
“爹爹,爹爹……”
南宮雨鳶不住地哭喊着,腫得像核桃一般的眼眸盯着那搖曳的白燭,情緒極其不穩,司空夫人和司空青鸞皆在她耳邊勸慰着,但顯然起不到絲毫作用。
索性也就任她去了,但是暗中皆留意着她的動作,以防她因爲激動而做出一些過激之舉,以免令現下的井然有序出什麼亂子。
其實她們的擔憂未免多餘了。雖然雨鳶此刻悲從中來,一時間難以抑制自己的眼淚。但是對於之後所要發生的事情,她卻是全然知情,並且全然接受的。
不然,她也不會勸慰自個的大哥,解開他心中的鬱結。只不過疼惜自己逾越性命的重要之人即將離開自己,日後再想相見,亦是遙遙無期,只怕入夢亦不能隨心所欲,怎能不令人黯然神傷?
孝子席中,南宮御和南宮晰皆位於首席,各有心事,沉默不語。在他的身後,南宮分支中的各位家主們亦是一派靜默,素衣在身,臉色也是素白。就在這時,城主府的家僕快步走了過來,然後對着南宮晰耳畔低語了些許。
南宮晰神色微愕,而後將視線投向一旁的南宮御,與他迅速交換了一個神色。南宮御本無表情的面容微微揚起一抹淡色,聲音不大,但卻令那些家主們聽得清清楚楚:
“哦?看來已經不遠了呢。”
話音未落,身後的南宮家主皆面色大變,面色陷入一片苦楚之中。有的人身子較弱,面色慘白不已,但一副搖搖欲墜的身軀卻沒絲毫的倒地傾向。其他骨骼強健的更是精神抖擻,力道充沛。
因爲在密室之中,他們皆服用了南宮御給予他們的提升體力的藥丸。服下之後,體魄之力皆得到最大程度的提升,令某些想要以體弱耍手段之人的僥倖之念破空無餘,痛苦之色溢於言表。
“二哥那邊說了什麼?什麼不遠了?”
沉浸在淚水之中的南宮雨鳶亦感受到了人羣中的異樣,而後擡起霧氣濛濛的眼眸,徑自詢問一旁的司空青鸞,卻發現她魂不守舍,神色恍惚,心中不禁揚起一抹疑惑,而後便迅速瞭然,徑自擦乾淚水,一顆心不禁向下沉去。
“鸞兒,莫要忘了你今個所要完成的。若是再存要不得的念頭,爲娘必不會再饒你!”
司空夫人看着神思難安的青鸞,一雙眼眸不禁冒出犀利的光束,話語亦是冰冷不迭,足以令人渾身凜寒。
司空青鸞驟然驚醒,眼神不禁投向司空夫人,整個人驟然呼吸困頓,徑自低下頭去,想要說話卻又不敢多言。
“小御,時辰已到,先行釘棺吧。”
南宮晰擡頭望了一眼堂外光影,與南宮御說道:
“畢竟稍後之事,終究在忌諱之中。總不能令父親難安,是不是?”
“嗯,大哥說得有理。”
南宮御頷首,眼神望向那龕上的靈位,心中終有愧疚難安。而就在此時,棺槨旁忙碌的家僕聽到南宮晰下令,皆停下手中的活計,徑自準備相關的事宜。而管家亦是高亢言辭,徑自刺破眼下的氣氛。
“時辰到,釘棺!老城主魂安心息!拜!”
話音未落,釘棺之聲不絕於縷。在場之人皆跪拜在地,神色凝重。家僕魚貫而入,徑自送來辭靈之物,擡棺之人亦準備就緒。
“少城主,謙王到,如今已到府門口了,聲稱要送老城主一程!”
就在此時,一素衣小廝直衝而入,邊跑邊稟告,顯然對這不速之客的到來甚是訝異。
“來……來了?這麼快!”
席位之上,蠢蠢欲動,已經有人失聲不已,慌亂異常。南宮御冷眼望去,令那人神思一窒,徑自低下頭,再不敢多言。
“告知謙王,家父去世,在場的皆是南宮之人,不予接任何與之不相干之人。望他多加諒解,莫要讓我等爲難。”
南宮御神情自若地起身,而後吩咐那小廝,言語流暢至極。然而那小廝還未應答,一個冰冷的聲音替那小廝迴應,令本來就岌岌可危的氣氛猝然變得更加劍拔弩張。
“老城主乃本王欽佩之人,一縷清香遙祭之,難道也要論相干與否嗎?”
墨色深沉,映得一張傾世面容更爲似雪如霜。在他身後,一白一青兩抹身影緊隨與之,神色肅穆,面容間棱角分明。
“不知謙王到來,有失遠迎,望請恕罪。”
南宮御注視着朝這方而來的姬墨謙,徑自上前,作揖以對。在他身後,南宮晰亦緊隨而來,向姬墨謙行禮,頭顱低垂,神情難辨。
“你們且都愣着做什麼!還不趕快向王爺行禮?難道想被制個大不敬之罪嗎?”
南宮御起身望向後面,神情不由一厲,而後呵斥道。但當回過頭來看向姬墨謙之時,神情卻雲淡風輕,漾着十足的柔和。
“哦,不對!我等草民,見到高高在上的王爺,應該是伏地磕頭的。謙王恕罪,草民一時激動,竟忘了分寸,王爺恕罪!”
說罷,便掀袍準備下跪,眼中冷芒閃過。身後之人皆照做,場面一下子失去了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