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志以爲喬家後面還有的麻煩,然而事實上,並沒有。
喬永輝這次處理的十分果決乾脆,他先是拿着那張診斷證明去給黃老三看,但黃老三卻死活不同意離婚,甚至提出,可以領養或是過繼。
喬永輝也不掰扯,也不糾纏,回來後,就替他大姐報了名,去參加修建清河水庫,沒用兩天,她大姐就揹着行李,跟隨其他修建水庫的人走了。
宋紅果聽說這事的時候,已經塵埃落定。
還是趙振華告訴她的,清河水庫,不僅是市裡還是省裡的重點工程,已經計劃了好幾年,這兩年乾旱形勢嚴峻,這件事終於提上日程,從年初就不停的開會商議,直到這個月初,終於準備開工了,現在正是在全市範圍內徵集人的時候。
每個生產隊都被下達了徵集任務,需要抽調一定的人手去支援水庫建設,待遇也不錯,每天除了發三毛錢,還管吃管住,一個月也能休息一天,比在村裡種地要強,但繞是如此,主動的也不是很多,原因也簡單,太累了。
尤其是女同志,能報名去的,都是風風火火的鐵娘子,幹活兒那勁頭絲毫不輸男人,才能扛得住那個苦。
趙振華感慨道,“喬靜怡可沒那個力氣,也不知道能堅持幾天,要是幹到半道兒被送回來,對名聲可是有很大影響的……”
原本是個挺光榮的事兒,但被送回來,那就尷尬了。
宋紅果好奇的問,“是她自己想去還是喬永輝的建議?”
趙振華語氣複雜的道,“是她自己想去,當然,永輝也贊成,這都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也是給她自己博一條出路,不然繼續留在喬家,不止她不好過,也會攪和的喬家都不消停,黃家更是不可能回去,所以,只剩下這條褲還能拼一拼。”
宋紅果點了點頭,“這確實是個機會,清河水庫的工程量很大,十年八年都未必能全部建成,她只要能堅持下來,就不愁沒有容身之處。”
說十年八年還是保守數字,實際上,清河水庫前後加起來用了近三十年才全部竣工,當然,這是好幾期的工程,一期工程投入使用,大概五年左右,但耗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財力,全市抽調了十幾萬人搞大會戰,夏幹三伏,冬幹三九,如此不停歇的勞作,纔在當時機械落後的條件下,艱難的完成了水庫的修建。
這一工程也被當地人永遠的銘記在心。
宋紅果沒想到,清河水庫的修建,還影響到了醫院和廠裡,原來,只靠從生產隊裡抽調人手還不夠,畢竟有農忙,抽調的人多了,勢必會影響收成,只能趁農閒的時候去幹活兒,所以,就又給各個單位發了通知,要求單位克服苦難,在不影響生產的條件下,組織一部分職工補充進修建水庫的隊伍裡去。
此通知一張貼在宣傳欄裡,廠裡就熱鬧起來了。
有那思想覺悟特別高的,主動去報名參加,但畢竟是少數,多半還需要去做思想工作,甚至是硬性的指派。
不過眼下沒到硬派的份上,還是以勸說爲主。
所以工會的人忙的跟陀螺似的,一刻不得閒。
中午在食堂吃飯,宋紅果見韓英不停的喝湯,連碗裡的飯都沒胃口吃,不由問,“你這一天到底要見多少人吶?”
韓英嗓子都有點啞了,怏怏的道,“不知道,數不過來,反正條件合適的,就去找人家談談,最近廠裡的人見了我都要躲了。”宋紅果好奇的問,“什麼樣的條件叫合適?”
韓英解釋道,“首先,最好是身體強壯的男同志,其次,崗位不是太重要,離開幾個月,也不影響工作運轉,最後,家裡不是獨子的,或者不是家裡的頂樑柱,附和這三個條件,我們就可以去做他的思想工作了。”
“好勸說嗎?”
“還行吧,畢竟待遇不錯,能同時拿兩份收入,有些家裡缺錢的,不等我多勸就同意了,而且,也不是一直就待在水庫上不回來,咱們會組織好幾批職工,輪流去參與建設,而且,對於那些在建設當中表現特別突出的,廠裡還會給予一定的獎勵。”
“你去嗎?”
韓英想也不想的搖頭,“我吃不了那個苦,聽說那地方四下都是山,一下子去那麼多人,壓根沒房子住,都是扎窩棚睡地上,夏天能對付,冬天呢?還有洗漱也是問題,不過,這些都是藉口,想去總會有辦法克服的,說到底,還是我思想覺悟不夠吧,你呢?”
宋紅果無奈的笑了笑,“我帶着倆孩子,你覺得可能嗎?”
韓英追問,“要是沒有孩子,你會想去嗎?”
宋紅果想了想,很實誠的道,“去一段時間可以,長久的待肯定不行。”
繞是如此,韓英還是很驚訝,“你竟然願意去?我以爲你比我生活的還講究,還要重享受呢,你能住的了窩棚、忍得住十天半月的不洗澡?”
宋紅果道,“還是那句話,短期內肯定能忍。”
“爲什麼啊?”
“因爲清河水庫的修建,是一樁能影響子孫後代、記入歷史的盛舉,我們有幸趕上了,雖然沒什麼大本事做爲此做出點貢獻,但能參與,也算不留遺憾,等年老回憶起來,想必,會感到自豪和驕傲吧,畢竟也算爲這樁盛舉增磚添瓦了。”
韓英默了片刻,幽幽的道,“你想的真長遠。”
宋紅果只笑不語,不是她想的長遠,而是在後世她看到很多人感慨過啊,那些曾有幸參與的人,當時確實吃了很多苦頭,但等到水庫建成,惠及全市的土地、被百姓交口稱頌時,那種驕傲的心情,不曾參與的人,就只有羨慕的份了,尤其年老時,站在宏偉的壩緹上,給自己的子孫後輩介紹,這水庫有他們的一份功勞時,那該是多自豪呀!
韓英忽然又道,“許巍是不是也跟你這麼想,所以才主動報名要去的?”
宋紅果怔了下,“許巍要去?”
韓英點了點頭,“是不是很意外?我當時在報名表上看見他名字時,還以爲寫錯了呢,問了他,才知道,他還是積極主動申請去的,呵呵呵……你看我倆這覺悟,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啊,真難爲所有人都覺得我倆般配。”
宋紅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