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1章 記住她的名字
刀疤女人掙扎着,突然爆發了力量,強撐着身體往裡面房間走。
左右兩邊扶着她的兩個戰鬥人員,愣了一下看向三叔。
三叔擺了擺手,跟着那個女人後面走去。
周圍的有些倖存者看到三叔等人後,眼神露出疑惑的神色。
那些交易集市管理人員都是穿着綠色的馬甲,很好辨認。
但眼前的這羣人,都是穿着黑色的作戰服,不知道是啥身份。
“這些人是啥來頭啊?是哪個勢力啊,不是說進入交易集市不能帶槍進來嗎?”
“有可能是南方樂園的人吧,他們好像和這個石油城主人是一起的。”
“你們都猜錯了,我跟你們講,這些可都是大人物,你看到後面的那個人沒有。”他指着老易對着旁邊兩人,繼續說道:
“那個人之前不是來過這邊嗎?是那些管理人員的頭頭。”
說着,他又指了指三叔身後的豺狼和螞蟻兩人。
“你們進來的晚,我來的早,你們進來的時候看到了懸掛在路燈下的那幾具屍體沒有,就是他們這幫人動手的。”
“看這陣勢,走在最前面那個人,地位應該比這幫人都要高。”
“嘶,有道理,他們來這裡幹啥?”
“你看到那個女的沒有,可能是她引來的吧!剛剛這女的不是到處求藥嘛,可能找到了石油城管理人員那邊去了。”
“難不成真有這麼好,還真被這個女的給求到了?”
“運氣真是好啊,不過我們是不是也能夠求助一下,哪怕不給藥品啥的,給點吃的也好啊.”
這些倖存者看着三叔他們經過,議論紛紛,各自都有不同的小心思。
三叔沒怎麼來過交易集市,所以這幫倖存者們不認識他。
一路跟着刀疤女朝着裡面走,這個房子建造的非常長。
有些類似於那種火車硬臥,一條過道,過道旁邊有許多個大大小小的房間。
不過最小的房間都要比火車硬臥大許多。
這樣的設置,在建造的時候比較方便快捷。
穿過了六七個大大小小的房間後,終於來到了一處大約二十平米的房間。
這個房間中坐滿了倖存者,一眼看過來有十幾個將近二十個人。
刀疤女人跌跌撞撞跑到這個房間後,停了下來。
扶着牆壁,抹了兩下頭上的血水,然後將頭髮整理了一下。
走了進去。
牆角邊,一個老頭擡起頭看到了女人,看到她慘白的臉色,手上沒有拿任何東西,便猜測女人肯定是無功而返了。
唉.
嘆了口氣,他知道終究會是這種結果,意料之內的事情。
他張開手臂,把手臂下的羣羣扶着,在她背後放了一包行囊墊着。
似乎是心有靈犀,羣羣從昏睡之中醒來。
悠悠睜開眼睛,看到母親後,眼神中滿是驚喜。
“媽媽.”
刀疤女走過去一把抱住了女兒,但很快她鬆開了女兒,朝着身後看去。
“求求你們,救救我女兒吧”
聽到刀疤女人的話,老頭這纔看到了進來的幾人。
這是??
羣羣看着母親,發現母親額頭的碩大的傷口,正在流着血,滴落在她的手臂上。
“媽,你的額頭.”
女人渾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讓開位置給過來倪廣闊。
“醫生,幫我看看我女兒吧,她身體好燙。”刀疤女滿臉祈求對着倪廣闊說道。
倪廣闊看到這個孩子後,嘆息。
他也有一個孩子.
從醫療箱中拿出體溫計,給羣羣測量體溫。
在測量體溫的功夫,他對着女人說道:
“你這樣下去不行,我給你包紮下傷口吧。反正也要等。”
女人聞言,遲疑了幾秒後說道:“好,謝謝。”
羣羣一雙大大的眼睛,眼神中滿是擔憂地看着母親。
“媽,你”
“放心,我沒事。”還沒等女兒把話說完,女人強撐着扯出一絲笑容溫和地說道:
“放心吧,我真的沒事。”
可是她慘白的臉色,卻並不具備說服力。
倪廣闊給她包紮的途中,觸碰到她的臉,發現特別冰冷。
眉頭緊皺,於是對着女人說道:
“你身體有問題,可能有低溫症,有生命危險!”
女人一愣,強打着精神說道:“怎麼會,我現在感覺挺好的。”
一直站在旁邊的三叔皺了皺眉頭,他知道低溫症是一個非常恐怖的狀態。
一般是由於保暖不夠,或者攝入的飲食當中熱量不夠充分,導致身體器官降低到35度以下,如果低於 32度,基本就會死。
於是朝着後面的手下說道:“糖果帶了嗎?給我。”
老易從懷中拿出了兩顆糖果,最近他們很忙,又在雨中做事。
有些時候需要補充糖分,糖果方便,而且補充糖分熱量極快。
“吃了。”三叔拿過糖果遞給刀疤女啊,語氣平靜,沒有溫度。
“我”
“吃了,你不想讓你孩子沒有母親吧,快吃!”
然後對着倪廣闊,指着女人說道:“救她。”
一旁的羣羣看到這個看似冷漠的男人,卻說了她這幾年來聽到過陌生人說過,最溫暖的話。
“謝謝叔叔!”
三叔看着這個小小的女孩,緊皺的眉頭鬆弛了。
他最不喜歡這種煽情的事情了。
女人接過糖果,愣了愣神。
“謝謝你們。”
眼淚滴落下來,她撕開糖紙,拿出裡面的糖果,但卻沒有放入自己的嘴巴,而是塞到了女兒嘴巴中。
然後這纔將另外一顆塞入嘴巴。
倪廣闊拿出心跳儀,給女人做檢查。
可是不檢查不要緊,一檢查發現了大問題。
心跳急速!
一般來說,低溫症會有一些明顯的特徵,其中包括:寒戰、面色蒼白、四肢僵硬、嗜睡或疲乏、心跳加快等表現。
而這些表現,這個女的都有!
就在這個時候,女人突然感覺一陣眩暈,瞬間暈了過去。
倪廣闊看到她暈倒,趕緊把心跳儀放在她胸口聽。
沒有心跳了!
“不好,她休克了。”
倪廣闊大喊,然後趕緊把女人擺正,用雙手按壓她的胸口。
Www¤ttκǎ n¤co
一下,兩下,三下。
沒有動靜。
再來。
一下,兩下,三下。
倪廣闊額頭滲出汗水,着急地對着後面的老易說道:
“腎上腺素,快,給我。”
老易趕緊打開醫療箱,從裡面翻找。
三叔蹲了下來,一眼就看到了腎上腺素,拿起來,用吸管吸取。
迅速把女人的大腿上的褲管捲起來,一針精準地打了下去。
推入。
可是。
依舊還是沒有效果。
這種腎上腺素,緊急情況下需要在大腿外側迅速注射腎上腺素,挽救患者性命,在心臟驟停的時候可以使用。
一般情況下是不允許打在大腿外側的,除非特殊情況。
“媽媽,媽媽!你怎麼了!!?”羣羣掙扎着抱着母親的手臂,眼睛中滿是淚水。
“救救我媽媽,救救我媽媽。”
後面的李老頭看到這一幕,趕緊把羣羣拉走。
“不要打擾他們救你媽媽,羣羣乖。”
“嗚嗚嗚,求求你們了。媽媽你不要走。”
哭聲淒厲,讓人聽到後心酸不已。
這樣一個小姑娘,活在末世中就只有她的母親了。
要是她母親死了,下場應該
太可憐了。
倪廣闊一次又一次,使出十二分精力救助。
可是三分鐘過去,女人的心臟還是沒有心跳。
倪廣闊無力地放下手臂。
心臟停止跳動三分鐘後可能出現腦死亡。
他還是不死心,拿起手電筒,照射到女人的眼球。
只見女人的瞳孔放大.
晃了晃,瞳孔沒有任反應。 一般來說,人死後,神經功能、肌力的喪失,人的瞳孔將完全鬆弛(擴大),散開,對光線的反射全部消失,也就是說,完全喪失了對外界刺激的反應。
他喉嚨乾啞,堵的難受,看向後面的三叔說道:
“部長,她.死了。”
他也很痛苦。
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比拯救不了一條生命更加痛苦。
“媽媽!媽媽!”
小女孩掙脫了李老頭的束縛,撲在女人的胸口。
不斷哭喊着:“媽媽,你快醒過來啊!”
“媽媽,都是羣羣不好。”
“你快醒過來啊,媽媽。”
“媽媽,我怕,我不想你死!”
她是個孩子,但她也不是個孩子。
在末世活了五年,從某個方面來說不算孩子了。
她很清楚眼前發生的一切,她能聽懂倪廣闊說的話。
也明白自己的母親可能已經死了。
但她無法接受。
淒厲,而又稚嫩的哭喊聲,在這個房間穿透。
房間中的所有幸存者,包括那些原本幸災樂禍的人,都沉默了。
一條命就沒了。
似乎不算什麼稀奇事情。
可是這樣一個孩子撲在母親身上,親眼看着自己的母親死去。
有些殘忍。
有些觸動,但,不多。
“那個女的死了?”
“好像是。”
“行吧,什麼時候啊,輪到我老張死啊。我死的時候,要是有人給我哭就好了,哈哈哈。”老張笑容中,有些苦澀。
他一個無父無母,沒有妻子孩子,沒有兄弟姐妹,獨活在末世中的一箇中年男人,似乎這個世界也沒有什麼值得眷戀的東西。
死了好啊,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活了這麼多年,就沒有感受到幸福。
真操蛋!
小女孩的哭聲很大,但這些倖存者沒有敢訓斥她。
因爲他們看到了三叔他們。
要是三叔他們不在,估計有些人也會難過。
但絕對也會有人嫌棄地讓羣羣滾出去哭。
甚至,會把她們的糧食拿走。
吃絕戶這種事情,自古以來就有的優良傳統,哪怕是到了末世,依舊保持着。
三叔蹲了下來,摸了摸小姑娘的頭。
嘆息。
“你媽媽睡着了,去了一個很好的地方。別吵她睡覺了。”
羣羣滿臉淚水,看着三叔說道:
“你騙人,她死了,我媽媽死了!她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三叔聽到這句話,手一顫。
有些時候,他真不希望孩子們太懂事。
因爲這意味着,美好的童話,與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他們的世界中,溫暖極少,都是殘酷的現實。
三叔時間寶貴,但是他這一次沒有暴躁,而是耐心的看着這個小姑娘,任由她發泄心中的痛苦。
哭泣。
三叔沒動,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敢動。
站着的依舊站着,原本坐着的或者蹲着,也站起來。
他們知道,這羣人可能比管理者的身份要更高。
人家都站在,你蹲着,要是讓人感覺到你不尊重,弄死你都有可能。
寂靜,而又吵鬧。
屋外嘩啦啦的雨水聲,飄入房間中。
與哭聲混合到了一起。
小女孩的聲音越來越沙啞,直到哭到後面哭不出來了。
只能夠幹抽噎。
三叔吐出一口濁氣,伸手拉起了小姑娘的手,開口道:
“你媽媽叫什麼名字?”
“谷孝.麗。”
“好,記住她的名字。”
然後把她拉了起來,開口道:“跟我走。”
這一次,小姑娘沒有拒絕。
被三叔拉起來,蒼白的臉,一直盯着母親的屍體。
三叔朝着老易使了一個眼神,示意讓他待會把屍體處理了。
這潮溼溼潤的環境,屍體一旦發臭,很容易造成瘟疫。
三叔牽着小女孩的手,就要往外走。
後面的那個李老頭看了看旁邊的行囊,猶豫再三還是說道:
“那個,領導,這是她們的行李。”
三叔轉過身,撿起行囊。
打開裡面只有幾塊發黴了的玉米餅,還有一包白色的粉末,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此外只有幾件單薄的衣服,還有一個髒兮兮的布娃娃。
還有兩個鐵盆,在沒有任何東西。
三叔把布娃娃拿了出來,遞給了小女孩。
羣羣立刻抱住這個髒兮兮的布娃娃,這是她媽媽送給她的禮物。
那是在一處廢棄的房子中找到的。
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生日禮物。
三叔把行囊丟給了李老頭,“給你了。”
說完,他便牽着小女孩的手往外走。
小女孩只是發燒,身體疲軟,身體虛弱。
吃點抗生素,調養一下,吃點東西。就好了。
並沒有大礙,這是倪廣闊說的。
小女孩牽着三叔的手,一步三回頭看後面的母親。
依依不捨,離開。
三叔他們離開之後,房間中的倖存者頓時炸開了窩。
“臥槽,我要是有這麼好的命就好了,這下那個小女孩發達了。”
“誰說不是呢,等我長小了,我也要求帶走。”
“神經病。”
李老頭拿着那個行囊,愣在當地,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挺好。”
他看着正在被老易幾人擡走的屍體,悠悠感慨道:
“你可以放心了,你女兒應該.起碼會比以前好,很多。”
三叔的牽着羣羣的手,三叔的手熱乎乎的。
羣羣頭有些暈乎乎的,她眼睛一直看着這個中年男人。
平庸的臉,平靜的表情。
媽媽死了。
媽媽死了。
沒有留下任何的話。
但是媽媽很久很久之前對她說過,讓她一定好好活下去。
“我會的!”
感受着三叔手掌的溫度,有些粗糙,但是很溫暖,這,使得她心情平復了些許。
她才三歲,末世就爆發了。
他根本就沒有見過父親,也根本記不得父親的樣子,
但似乎.
現在父親的長相,已經有了參考。
不,在她無數次的夢中,似乎父親就是應該長這樣。
一大一小身影,逐漸走出了房子。
在倖存者的目光中,消失在雨幕之中。
(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