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來以他們爲榜樣的史可法內心是有些難以接受的,不由得對身旁一看上去年齡稍長的人道:
“袁公,信王殿下素來以賢明著稱爲何如今也助紂爲虐,竟會擔任監斬官,監斬這些忠義之士”,史可法所問的年長者正是前任遼東督師袁崇煥。
袁崇煥此時已過不惑之年,看上去倒也是精神抖擻,頭戴着范陽笠,撫着頜下鬍鬚:“憲之啊(史可法字憲之),我且問你,當今天子是不是信王殿下之兄?”
史可法點了點頭。
“既然是,那這些所謂的忠義之士,意圖戕害君上,算是忠義之士嗎?”袁崇煥問道。
史可法不由得爭辯道:”可是,他們都是因爲當今陛下昏聵,想另舉賢能,爲了大明江山!“
“但他們確確實實做了謀逆之事!你必須得承認,無論陛下賢愚與否,但他始終是君王,爲臣者可以諫之,甚至可以學海剛峰罵之,但不可反之,如今這些昔日同僚雖無私心但已經犯了忠君之規,所以他們有罪!”
袁崇煥此時不會想到自己在另一段歷史上也會有這樣的下場,而且所面臨的刑罰卻是和寧完我一樣。
“他們就算有罪,但也罪不至死,自古刑不上大夫,定是朝中奸佞之徒進讒使陛下下此狠手“,史可法仍然接受不了把這些平時滿口仁義道德此時卻背上亂臣賊子之名的東林黨人,並下意識的把罪魁禍嫁禍到其他勢力身上。
“朝中有沒有奸佞之徒,先不要輕易下結論,如同當今陛下是否昏聵一樣,也只能由後人評說,做臣子的做好爲臣之本分就是,這些人未免太過激進,甚至想牟圖陛下性命,換做一個人也會讓要他們的命的,因爲在朝堂之上本就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現在還未入仕,等你以後做了官就知道這裡面的利害了,不過以你的性格,還是不要呆在京城爲好。”
袁崇煥的話讓史可法很是受益,他不由得朝袁崇煥拱了拱手,並問道:“多謝袁公提點,憲之領教了,也知道袁公記掛着遼東戰事,不過學生相信,當李中允和陛下看了您的平遼策,一定重新啓用您的。”
袁崇煥點了點頭,他本就是東林黨人又性格孤僻,因而現在朝中也沒誰作爲奧援,唯一的恩師孫承宗卻又調了外任,好在李明睿和他同出一門,他要想讓自己的嘔心瀝血之作上達天聽,也只能走李明睿的路子。
不過,雖同是孫承宗門生,以前風光無限的袁崇煥倒也沒有注意到李明睿,李明睿曾經多次拜訪他,他也都藉故回絕,但到如今也不得不換過來,改成自己求見李明睿。
一想及此,袁崇煥心裡也是五味陳雜,連看刑都沒了興趣,不由得道:“走吧,先去找出茶館歇歇腳,寧完我一時半會是割不完的,待會再命小廝來買幾塊肉就是了。”
……
今天是上朝的日子,朱由校雖然已經在朝臣重新樹立了自己的絕對威信,但爲了讓羣臣看到他朱由校勵精圖治一面,該上朝的時候,朱由校還是會上的。
儘管朝堂更多的是禮儀的象徵,君王勤政的表現,但也會奏事,處理一些政務。
而此次朝會,要做的事情其實只有一件,就是廷推內閣大學士,自天啓七年一系列的政局動盪生以來,還留在內閣的當值大學士已不多。
所以,羣臣現在迫切想要的就是能再進幾個大學士,這是文官一輩子的追求,作爲帝王朱由校也沒有要阻礙他們實現人生目標的意思。
而且,由於剷除黨錮之禍,君臣的關係已經沒有多麼融洽,爲了修補君臣關係,並籠絡大部分朝臣,朱由校甚至特意要多新晉幾內閣大學士。
反正,現在帝國的權力中樞已經集中到了乾清宮西暖閣,如果不入值西暖閣,即便是內閣大學士也不能參與到帝國核心事務。
所以,對於朱由校的帝王權力也沒什麼影響,大學士多了,也纔好互相制約嘛。
站在羣臣中間位置並不太靠前的三品官即禮部右侍郎錢謙益本就看上去就有些娘,如今沒了子孫根,就更顯得女人化了,甚至嘴脣還紅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抹的,但這並不影響他成爲內閣大學士第一熱門人選。
“禮部右侍郎錢謙益得紅豆七顆,黑豆兩顆,既如此,就準其入閣預機務,拜東閣大學士,升禮部尚書。”
朱由校說了之後,錢謙益忙謝了恩,而同時,內閣輔魏廣微又趁機薦舉李明睿爲禮部右侍郎,補錢謙益之缺,朱由校也都照準。
不過,李明睿在謝恩之後卻從袖中取出一折子來:“陛下,微臣有事要奏,前遼東督師袁崇煥託臣呈平遼策一卷,請陛下御覽。”
平遼策?朱由校微微一愣,心道:“這個不安分的袁崇煥到底還是沒有耐住寂寞,到底還是獻上了平遼策,不過自己可不能同歷史上的崇禎一樣真的相信他能五年平遼,還賜予他尚方寶劍,害得毛文龍也屈死在他手中,遼東局勢也因此越危急,甚至在崇禎二年,使得滿清韃子還包圍了京城,雖然袁崇煥被崇禎伏法,但不得不承認,這袁崇煥是一個口氣大但卻盡幹不靠譜事還坑害了自己的人。”
“拿過來吧”,朱由檢說着,一小黃門就把李明睿的摺子遞了上來,朱由校接過後先看的就是:“五年”兩字。
“滿篇書生之見!”
朱由檢略看了一看,就有些不太中意,將摺子一丟就道:“告訴袁崇煥,朝中大事還輪不到他來指點,別以爲朕不知道他的心思,他想掌控遼東鐵騎,哼,難不成還想吞朕更多的銀子不成,如果他真有報效大明殺韃子的決心,如今正好建虜正打我們的附屬朝鮮,且李室已數次派人來求援,朕正沒辦法支援他們,既如此,朕可以給他三千兵去支援朝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