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樂的一番話開拓了他的思路，原來從來沒有往哪方面想，但聽她這麼一說，心裡倒真是有些不安了。
“我倒是也想要，可不是要不出來麼。”他喃喃自語，也沒指望小樂能回答他，他還在想小樂說的捲款，真的會那樣嗎？
“我要是給你想出法兒來，你能給我漲零花錢不？”
“去去去，上樓練琴去，小孩子家家少嘚瑟。”陳康沒把小樂的話放心上，他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
超市欠他的錢算是少的，聽說小家電部的供貨商每家都欠到幾十萬，最多的還欠了好幾百萬呢，這錢從年初開始就拖着，有時候給結款也是零星幾家安慰性質的，大家看超市客流量那麼大也沒多想。
“我說的是真的啊，我有辦法！”
陳康將信將疑，小樂晃晃手裡的氣球娃娃，陳康倒是想聽聽她怎麼說，女兒還真有點做生意的天賦，也許真能爲他打開思路呢。
小樂剛想說，王秀薇回來了。
“媽！”童童衝王秀薇揮揮手裡的娃娃，王秀薇笑着把包掛在衣架上。
“你們爺幾個玩的倒是挺開心啊。”
小樂看見她進來了，趴在陳康耳朵邊上嘀嘀咕咕，陳康看她這樣，拿手點她腦門，“有話直說，神神叨叨的幹什麼！”
女兒和妻子最近總有矛盾，他就想着讓倆人快點和好。
“商業機密啊老爸，我昨晚夢見我姥了，她說我這點子不能讓第三個人聽見，否則不靈了！”
王秀薇嘴邊的笑僵了，溫柔的說道，“我先做飯，你們慢慢玩。”
童童沒看出她媽心裡的九曲心思，跟着王秀薇進了廚房，手裡還抓着她編的娃娃，“媽，你看小樂教我做的，像你不？”
王秀薇瞪了她一眼，“還不練琴去，玩這些沒用的不學好！”
她說話的聲音很小，客廳的爺倆都聽不見，隔着玻璃朦朦朧朧的看着客廳裡那對神秘的父女，心裡像是有貓爪子再撓，她能說她其實很好奇陳小樂想幹嘛麼！
“怎麼沒用了，小樂用了這個賺了好多錢呢。”童童嘟着嘴，王秀薇一聽心裡大吃一驚，賺錢了？
“你看看嘛，這是我做的第一個成品啊，送給你吧，多可愛多像我親愛的老媽！”童童努力的想跟王秀薇展示自己的成品。
王秀薇現在哪有心思看這個，小賤種突然變的這麼精，做幾個破娃娃就賺錢了，這兩年她努力在陳康心裡留下小樂是個不懂事的孩子的影子，豈不是要被這些破爛娃娃給攪了？
伸手拿筷子就把娃娃的大氣球腦袋戳破了，乓的一聲，嚇童童一跳。
“啊！老媽你咋這樣！不跟你玩了！”童童氣壞了，她好不容易做的，特意給她留的呢。
“快回房練琴去，還有，把你做的這個破玩意也拿走！”娃娃沒了頭，長條氣球擰成的身子上掛着破掉的皮，看着就各種鬧心。
童童跑出去，回自己的房間用力的甩上門，緊接着屋裡面就傳來一陣陣氣球爆裂的聲音。
“我看看去？”小樂想起身，陳康拽着她不讓她動，眼裡滿是興奮，“快，接着說！”
女孩子的情緒現在都是小事，他剛從小樂的主意裡面看到了希望，小樂接着跟他說。
甭管超市是否真想跑路，現在不結款是不爭的事實，但是超市也不傻，知道都不結賬廠商們通氣後會懷疑，時不時也會結點小錢安撫一下民心。
超市欠陳康十多萬的貨款，這些錢在日用品部門不算多，結款這事主管就能說的算，每個月部門主管會往上遞交申請，哪幾家催的急什麼的，上面會根據情況酌情撥款，那主管在這件事上就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於百順給小樂的意見很簡單，也很粗暴，給主管回扣，主管也是給人打工拿的是死工資，那哪幾家給的回扣到位了，他就會先可着給錢的往上報，陳康是從國企出來的，這些事他想的總不是那麼到位，但是小樂這麼一點，他很快就明白了。
“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給回扣，這樣的話從十幾歲的女孩嘴裡說出來，陳康總是有些難以置信。
如果說利用娃娃促銷是小聰明，那給回扣催貨款這樣的事就能算得上厚黑學了，女兒每天練琴，怎麼可能把人性最黑暗的東西都摸透？
“也不全是，我不是夢見我姥了麼，她老人家提點了我幾句，說天下熙熙皆爲利來，有利益就有朋友，我當時還不明白什麼意思，今天賣了一天貨，看那主管尖嘴猴腮的貪財樣突然就想明白了，哦，對了，姥姥還說我是百年不遇的旺家命，讓你好好對我，將來發財的日子在後頭呢。”小樂胡扯。
大熱天的，陳康覺得脊背發涼，前任丈母孃去世有些年頭了，不過她倒真的特別精。
子不語怪力亂神，可這麼小的孩子能把這些事想的頭頭是道，這個詭異的理由倒成了唯一能解釋通的，雖然聽起來挺懸。
“行了，我都知道了，你練琴去吧。”陳康覺得寧可信其有。
之前他一直覺得女兒不懂事任性，除了練琴什麼也不管，對她也不怎麼上心，教育孩子的事都交給妻子，難道這兩年不賺錢就是因爲這個？
做生意的都有那麼點迷信，他決定以後真得對小樂好點，甭管她旺不旺家，這孩子這些日子的表現真是太懂事了，他覺得自己對她關心有些少。
小樂看他這一臉深思就猜到她把老爸忽悠住了，心裡覺得好笑，臉上還不能表現出來，“手機給我，我給我老師打個電話。”
“給，省着點嘮啊，裡面沒多少話費了。”陳康把手機遞給她。
小樂拿着手機跑上樓，王秀薇端着一盤切好的西瓜過來坐在沙發上。
“老陳，孩子跟你說什麼了那麼開心？”
“沒事，都是些生意上的事。小樂這孩子有點小聰明，隨我。”
呸！王秀薇心裡使勁的呸，看你那一臉得意樣，我的童童那麼聰明你也沒誇過一聲，小賤種隨便做什麼你看着都好！
“回頭給我取點錢。”陳康想了一下，小樂給他3000多，再取2000湊個整吧。
“家裡哪還有錢了？我的半年獎找不到了，童童馬上還要教學費，這菜錢都是用我工資出的。”
“小樂媽最近寄過來的錢不是還沒存死期嗎，先借出來點，我急用。”貨款能不能要回來就看這一次了，只能先用前妻的錢了。
那筆錢......王秀薇皺眉，爲了怕陳康看出端倪，很快舒展眉頭強顏歡笑，“行，我明天就給你取。”
“我覺得咱家要轉運了，小樂出息了，我的貨款也有希望了，秀薇，多虧你教育的好。”
王秀薇嘴角帶笑，眼神卻冰冷，陳小樂你最好別太嘚瑟了，別忘了，你最大的把柄還握在我手裡呢......
小樂上了樓，用手機打給孟寒，她似乎正在聽CD，背景是激昂的交響曲。
“老師，樂手的性格是什麼？樂器的性格又是什麼？”
孟寒把音樂關掉，小樂怕她聽不清，又重複的問了一遍。
電話那頭還是沉默的，小樂以爲信號不好，又重複一遍。孟寒要是不回，她就會重複好幾遍，如果再不回，估計直接奔人家堵門，不弄明白不罷休。
“喏，這就是你的性格。”
咦？老師再說什麼？還有，電話那頭怎麼傳來了吸溜吸溜的聲音？
“老師，我很嚴肅的請教您呢，你能回答完再吃西瓜嗎？”
孟寒歪着腦袋夾着電話，手裡的西瓜定格，她乾笑了兩聲，“我沒吃啊。”
“爲人師表不能這樣不實在，我都聽見你吃西瓜了，還那麼粗魯，汁都弄地上了吧？你肯定不擦，明天我去了都幹了，一點也不好弄......”小樂抱怨，她只聽聲音腦子裡就出現了畫面。
她只覺得自己的生活都夠邋遢了，現在看老師比她還邪乎。
靠，這小兔崽子，話筒上長眼睛了是吧！孟寒瞪着地上的西瓜汁，吐掉嘴裡的西瓜子，小兔崽子的耳朵真是太靈了，什麼都瞞不過她。
“西瓜子不能吐地上！”小樂確定自己沒聽錯！
這沒法讓人愉快的吃西瓜了，孟寒惱羞成怒了。“性格是吧？你這種較真又死犟的脾氣就是所謂的性格，心裡藏着一個軟綿綿的氣球，誰捅到你的氣球你就跟誰爆，平時裝的跟孫子似得，實際上是犢子，純犢子！”
媽蛋，管老孃吃西瓜，不是犢子是神馬，剛學琴就敢跟樂團的第二首席叫板，不是純犢子是神馬，不過，她纔不會告訴這個小犢子她就欣賞她這點呢。
“可是這跟樂手有什麼關係？二師兄爲什麼送我那樣的T恤呢，他是不是暗示我缺少什麼東西？”那件灰色的T恤她洗過了，驚奇的發現衣服變白了，水黑了，合着灰色是髒的，不知道店家多少年沒賣出去的貨底子。
“真正到了一定境界的樂手都有自己的風格，一首曲子不同的人能拉出不同的感覺，當然，指揮更是這樣。”說什麼都不忘了捎帶上指揮，她這是潛移默化的給小樂洗腦。
“當你的性格融入你的琴聲裡面，你就可以被稱爲真正的音樂家了，不過我認爲你目前的情況不適合過多的思考這些。”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