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言言小小地吃了一驚，想想，也就淡然了。
林風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們各懷心事的樣子。
董言言卻換了話題，跟他談起了新書的事。
汽車駛入了一個很整潔的居民小區，挨着街邊的幾棟樓的一樓都是門市房，董言言下了車，只掃了一眼，就認出了林風家的那個私房菜館。
上面精緻的牌匾上寫着一行工整的小楷：林傢俬房菜館。
林風一邊帶着他們往飯店裡走，一邊跟董言言介紹着，“現在很多商人名流厭倦了在大飯店談生意，反而喜歡上了這種家常菜的味道和安靜的環境，乾淨衛生，氣氛也跟在家裡一樣放鬆。等菜的時候品品茶，看看陽臺上的花，還可以親自到廚房去看看那些精挑細選的食材和做菜的過程。我們家每天中午開門，平時我是主廚，我不在的時候，我爸負責買菜採購，我媽親自下廚。爲了不讓我媽太辛苦，也爲了菜品能保質保量，我們每天最多隻接四桌客人。”
幾個人說笑着走進菜館，進了菜館，迎面是一個客廳，客廳的牆上掛着幾幅名家字畫，幾個等菜的客人正坐在沙發上，一邊閒適地品茶一邊聊天兒，林雨穿着湖藍色的旗袍在陽臺上打理着幾盆翠竹，聽到開門的聲音，她轉過身來，見他們幾個進來了，先是一愣，旋即眼裡便盛滿了微笑，聲音也如黃鶯般婉轉動聽：“哥！你們回來了！”
然後便清清雅雅的走過來，對宋明誠和董言言莞爾一笑：“明誠哥，言言姐，你們也來了！外面有客人，到樓上坐吧！”
說着，便帶着他們上樓，樓上應該是一家人的居所。客廳裡是同樣古典清雅的裝修，餐廳外面有一個小陽臺，陽臺上擺着兩張搖椅，一個古香古色的小茶几，茶几上的花瓶裡插着一束帶着露珠的鮮花，想來是剛換上不久的。
餐桌上的紫砂壺裡，是泡得剛剛好的龍井。
“你們先坐着，我去洗洗手，再給你們拿些水果來。”林雨輕言軟語的對他們說道，“我媽在廚房裡做菜呢。我去叫她過來。”
“不用麻煩了，外面還有客人呢，你們先忙你們的！”董言言溫和地笑道。
“那好。你們隨意。”林雨答應了一聲就嫋嫋婷婷地出去了。
別人做起來太過矯情的表情和動作，放到她身上卻是無懈可擊的美好和自然，董言言忽然就想，一個從小生活在草原上的姑娘怎麼會有一身渾然天成的江南女子的氣質？
更讓她訝異的是，她見到他們時候的淡定和自然。甚至開始讓她懷疑那些照片的真實性了。
她轉頭看了宋明誠一眼。
宋明誠早已經習慣了林雨這副舉重若輕的模樣，她好像從來就不會生氣，也不會惶恐無措。
這一點就連他都做不到。
不一會兒，林風的父母上來了，一進屋就熱情地給他們倒水，拿水果。還給他們把電視打開，有些冷清的氣氛終於熱鬧起來了。
董言言也很親熱地跟他們閒話家常。
當年，林風手術以後有一年的恢復期。那一年的時間需要家人精心的照料，所以宋明誠索性在醫院附近給他們買下了這間門市，一來方便照顧林風，二來把樓下租出去，他們每年還能有點兒收入。
林風的父親當初一個人要照顧兩個病人。就沒太顧上女兒的學習，加上林雨的學籍一直沒轉過來。林雨到了北京以後就一心一意幫爸爸照顧媽媽和哥哥，也沒去上學，不知不覺學業就耽誤了不少，等母親的身體見好以後，一家人才開始爲她的學業犯愁，她那時候應該已經上初三了，可是因爲課業落下了不少，加上不同地域教材的不同，她參加了幾個學校的入學考試，成績都一塌糊塗，沒有學校願意收一個成績不好的初三學生拖後腿，加上她的本地戶口辦得很不順利，上學的事就這麼又耽擱了幾個月。
後來宋明誠得知了她的情況，就把她接到了C市，由他親自照顧。
林雨在他的照拂下順利地考上了重點高中，三年以後又以優異的成績考回了北京。
而林風的身體狀況穩定以後，在兩年前把租出去的門市收了回來，跟家人一起開了這傢俬房菜館，幸運的是生意還不錯，加上林雨找了兩份不錯的兼職，現在他們一家不需要宋明誠的資助也能在京城生活得很好了。
言談之間，兩個老人對宋明誠的感激溢於言表。
這跟言言的爸媽正好相反，她爸媽都是不怎麼會表達的人，只是覺得他人不錯，就拿他當自個兒家的孩子疼。
可是林風的父母，就能把話說得好聽，態度還不卑不亢，話語間充滿着長輩對晚輩的慈愛。
樓下的廚房裡，林雨炒菜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上來。
董言言不由得也有些躍躍欲試了，於是對林風的爸媽笑道，“叔叔阿姨，你們信得過我的話，我就到樓下幫忙去了。我做菜的手藝也不是蓋的。”
“這一點我可以證明，我的廚藝還是跟言言學的。”宋明誠隨聲附和着，心裡卻一陣打鼓。
現在只有林雨一個人在樓下的廚房裡，她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讓林雨跟她解釋清楚了也好，也好證明自己的清白，只是不知道那小丫頭會怎麼說。
他忽然發現，自己從來就沒有看透過那個孩子，倒是她把他看得透透的。
林風的媽媽呵呵笑了，“這多過意不去？讓林風去幫忙就好了！還要勞煩你。”
“沒什麼勞煩不勞煩的，我也是手癢了。”董言言不等她再回話，就興高采烈地讓林風給她找了個圍裙下樓了。
董言言繫上了圍裙，推開廚房的門，走進了廚房。
林雨正在樓下做京醬肉絲，肉醬的香味溢滿了整個廚房，她正把肉醬澆在切得細細的各色蔬菜上。
見董言言進來，她轉過頭，對她微微一笑。
董言言看了一眼牆上的菜單，幫她把剛剛做好的菜端出去。
在自家的小廚房裡，不能一次做兩個菜，否則味道一串，會影響口味。
她把菜端到餐廳的桌子上放好，身後傳來了抽油煙機的隆隆的聲音。
再進廚房的時候，林雨在拌西芹百合，翠綠的菜梗撒上芝麻香油，色香味俱全。
“今天的菜很清淡。”董言言笑道：“不過看起來很有食慾。”
“這些都是我拿手的菜。”林雨微微笑道。
“這些都是明誠愛吃的菜。”董言言淡然一笑，“林雨，我想跟你談談。”
林雨的臉微微一紅，低聲說道：“言言姐，你都知道了？對不起，讓你傷心了，請不要怪明誠哥，他是真心喜歡你的，他也只是誤會了才——”
“我們兩個的事不用你管。我們現在只說你的事。”董言言直截了當地說道，“你放心，你是林風的妹妹，所以我不會像對付其他女人那樣對付你，我只問你一句，你如實回答，你對明誠是真心的嗎？”
林雨有些驚訝地擡頭看着她，旋即黯然地搖搖頭，“言言姐你誤會了，我從來沒有想過跟你爭，你和明誠哥都說我們家的恩人，我對你們一直是感激的，我也希望你們能好好的在一起，我是喜歡他，但是跟他無關。”
聽到這麼小言的回答，董言言冷笑了，“那你跟他上牀也跟他無關？”
見她一臉受傷的樣子，她接着說道，“我沒有質問你的意思，你在他身邊這麼久，也知道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我是真心的想找個人照顧他。”
“他是我們家的恩人，我敬他愛他，但是我也知道他不愛我，跟一個不愛我的男人在一起有什麼意義呢？”林雨輕聲說道，“言言姐，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們真的沒有，明誠哥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
董言言直視着她，目光漸漸犀利，而林雨很坦然地看着她，說道，“我不能昧着良心騙你，我說的是真的，他只是想利用我氣你，因爲你和我哥——”
“你知道他上次找你是跟我賭氣？”董言言放緩了語氣，問道。
林雨點點頭，“明誠哥輕易不會和你賭氣，但是我哥哥始終是他心頭的刺，所以我才覺得他能爲我哥做到這些真的很難得。”她說着紅了眼圈，端起拌好的菜出去了。
董言言拿起手邊的圓白菜，咔嚓咔嚓一頓切，拿出盤子裡的樹椒爆鍋，一股火苗騰起，廚房裡頓時瀰漫着一股嗆人的辣味兒。
*
跟林雨一家吃飯的時候，林雨依然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殷勤地給他們佈菜，宋明誠也好像習慣了，餐桌上的氣氛漸漸融洽起來。
董言言在心裡默默：看來林雨早把他的脾氣秉性摸得透透的了，只是林雨的脾氣秉性，她卻還不瞭解。
吃過中午飯以後，宋明誠藉口要去北大走走，順便了解一下她的學習情況，把林雨單獨約出去了。
國內著名的兩家讓全國各地的莘莘學子趨之若鶩的學府，北大和清華，只隔着一條馬路的距離。
離林風的家也並不遠。
董言言很識時務地沒有跟過去，她跟林風在陽臺上看花，窗臺上月季花開得不錯，金橘的樹枝上結滿了小金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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