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周陽和石雲的婚禮還有不到兩個月了,家裡開始收拾房子,準備婚禮的東西。
大家分工明確,沈國棟負責採買,周晚晚負責給全家人做衣服和新房的被褥、窗簾等等一切用品,周晨負責傢俱、裝修把關,周陽就準備好做新郎再跟新娘溝通好就可以了。
墩子也提前打好了休假報告,並承諾他回來就承包所有體力活。
幾個人都是利落的性格,手裡可用的錢、物又充足,所以完全不用外人幫忙,把周陽的婚禮就準備得妥妥當當。
弄得想來幫忙的趙五嬸、李大娘這些屯鄰只能過來喝糖水嗑瓜子。
即便是這樣,周晚晚也準備好了零食瓜果茶葉,叮囑趙五嬸沒事兒就帶幾個人過來坐坐,這是他們家的第一場喜事,就是要熱熱鬧鬧纔好。
李老太太帶着家裡的幾個兒媳婦和孫女也來了幾趟,其中就有趙曉雪。
李國華和趙曉雪去年冬天結婚了,李國華也從臨時工轉正,成了國家正式職工,只是從百貨商店賣文具的轉到小飯店做後廚打雜。
對此李老太太頗有微詞,總覺得自己小兒子從跟文化人沾邊兒的工作變成了圍着鍋臺轉的。每天掃地洗碗切墩兒,那哪是大男人乾的事兒?!
李國華幹了大半年飯店雜工也開始後悔,每天髒兮兮累得臭死,跟坐在百貨公司裡賣賣本子鋼筆差太遠了。
可是趙曉雪的父親能力有限,能給他安排的工作也就這個了,所以趙曉雪才屈尊降貴往農村跑,就是想趁着周陽結婚的機會跟周家兄妹搞好關係,好託沈國棟給李國華換個工作。最好是坐辦公室的。
去年冬天他們結婚的時候是在綏林縣城辦的,趙曉雪家的親戚大都在縣城,當然不可能跑農村來參加婚禮。至於李家這邊的親戚,能去就去,去不了誰也不在乎多一個或者少一個老農民。
所以周陽兄妹幾個只有周陽作爲代表去吃了一頓婚宴,李家大舅舅和二舅舅家也差不多,只是家裡派兩個代表去了。
去多了安排不開。沒準備那麼多席面。趙曉雪已經明示暗示好多次了。
所以這次看見趙曉雪過來,周晨和周晚晚商量了一下,在她第二次來以後就跟李老太太交代。趙曉雪腿腳不好,就不麻煩她來幫忙了。
周陽結婚是喜事,碰結婚的東西,已婚婦女要不是全福人都不吉利。趙曉雪身體有缺陷,他們忌諱這些。
而且也不歡迎李秀華家裡的人。結婚那天更是不會邀請他們來。周晨覺得這些話還是得提早跟姥姥家人交代好,他大哥的婚禮絕不能讓這些人來添堵。
古桃最後還是沒嫁給那個“一根筋”,打掉了肚子裡的孩子把自己關在家裡不出來。
萬一李秀華他們在周陽的婚禮上把古桃帶來,或者說幾句尖酸刻薄的噁心話。事後殺了他們都不能挽回遺憾。
周陽一生一次的婚禮,他們必須做到完美無缺。
李老太太爲這事兒回去跟李老頭哭了好幾場,最後李老頭把來周家幫忙的事交給了大舅媽和二舅媽。不讓李老太太插手了。
她再攪合下去,親戚情分都要沒了。
七月初。周陽的新房裝修一新,傢俱擺好,新衣服也試了好幾套,就等着一個月後舉行婚禮了。
沈國棟的採購工作也基本完成,只是還有一些疑問要周晚晚解答。
“爲什麼非要再買一臺縫紉機?”
向陽屯的家裡有一臺,綏林的家裡也有一臺,都是給周晚晚做衣服用的。
周陽反覆強調,石雲囑咐不用再買了,用家裡那臺舊的就可以了,可週晚晚還是把縫紉機加了上去。
沈國棟當然不在乎一臺縫紉機,他是怕周晚晚有什麼事不肯說受了委屈。自從周陽的婚期定了,他就像個護崽的老虎一樣看着周晚晚。
不是他不信任周陽和石雲,他是太在乎周晚晚。
男人結婚了以後當然是得把妻子兒女放在第一位,這無可厚非。可是一想到他們家小丫頭最喜歡最依賴的大哥以後不是把她放到心尖兒上疼了,沈國棟就替周晚晚委屈。
“沈哥哥疼你,肯定加倍疼你,把陽子那份兒一起疼出來。”沈國棟跟周晚晚反覆強調。
“我大哥沒少疼我,你瞎說什麼呀!”周晚晚笑,這已經不是第一個人這麼跟他說了。
早在周陽訂婚的時候,墩子就給她寫了長長的信,雖然沒像沈國棟這樣直白,卻也把這個意思表達得清清楚楚。
如果她真的是十六歲的小姑娘,可能會爲哥哥結婚失落。可是她不是,這個世界上沒人比她更渴望看見周陽結婚生子了,那曾經是她努力了幾十年的唯一目標。
現在夢想就要成真,周晚晚睡覺都是笑着的。
周陽終於過上了正常人的幸福生活,他馬上要有摯愛的妻子,以後會有健康的孩子,會有美滿和樂的家庭,這些在周晚晚心中比什麼都重要。
所以她讓沈國棟買一臺新的縫紉機回來,新婚就是要用新東西,即使石雲願意用家裡那臺舊的,她也不能讓別人以後說石雲結婚的縫紉機是小姑子用舊的。
她不能讓她的大嫂受這樣的委屈,即使石雲不在乎,她也要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護她的大嫂,像保護她的大哥一樣。
他們以後就是一家人,是一體的。
周晚晚也沒讓沈國棟去外貿商店給她買那條漂亮的白紗裙子,買了她在婚禮那天不穿肯定不行,別說沈國棟,就是周陽都不會答應。
可是穿了就是跟新娘子搶風頭。那天所有的風頭都是周陽和石雲的,她不用太漂亮,只要帶上最真誠最熱情的祝福就足夠了。
周晨和周晚晚把家裡的東西仔細檢查整理。列了滿滿幾張紙的流程,每個細節都要做到盡善盡美。
周陽和沈國棟在旁邊待命,只要他們倆有需要,就馬上跑腿打下手,幾乎婚禮前的所有周末都是這樣過來的。
進了七月份周晚晚的升級考試就要開始了,今年是中專升大專的考試,雖然只是校內選拔。可也非常重要。
家裡的事準備得差不多了。周晨就不讓她再插手,囑咐她專心考試,考完了周陽的婚禮也就差不多到了。
周晚晚乖乖回學校學習。回去第一天就被郭克儉叫出去吃飯。
自從去年聽到她遇險,郭克儉在暴雨裡騎了幾百裡自行車回來救她,他們後來的相處就比以前多了起來。
但見面也不是很頻繁,基本上一個月左右郭克儉會過來找她聊聊天或者吃一頓飯。
他想多過來也不行。現在他還在海州礦借調,一個月也就能回礦務總局一、兩趟。有時候還會趕上週晚晚放假。
周晚晚不再排斥郭克儉的善意,她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經歷了那麼多冷漠見識了那麼多殘酷,她對真誠的關懷和溫暖更加珍惜。
郭克儉聰明有趣。說話辦事非常有分寸又周到細緻,相處起來特別舒服。認真說起來,他幾乎是秋雅之後周晚晚最能談得來的朋友。
周晚晚打開郭克儉遞過來的袋子。拿出一個布娃娃,非常長不解。“這是我六歲的時候你沒來得及送的禮物嗎?今天忽然想起來了?”
“十六歲也可以抱着布娃娃,據說小孩子喜歡布娃娃是因爲沒有安全感。”郭克儉把碗筷細心地燙好,給周晚晚遞過去。
“我大哥結婚了,所以我就變成被拋棄的可憐小孩兒了?”周晚晚覺得特別奇怪,爲什麼那麼多人覺得她現在很需要安慰和安全感呢?
“可憐倒是不至於,失落總是有點的吧?”郭克儉笑笑地看着周晚晚,“周陽可不止是你大哥,她應該是你心裡父親的角色。”
“所以你覺得我要有個後媽了?”周晚晚在郭克儉面前從來都是肆無忌憚,有時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有點驚訝,怎麼一點都不忌諱呢?
她曾經仔細想過這個問題,可能是沒有負擔吧。
沒有那麼深的感情,也沒有那麼多的恩義,他又包容妥帖,總能找到最適當的話來化解尷尬,好像從來都能把她一時任性談崩了的話題拉回正軌。
“看,讓我說中了氣急敗壞了吧!”郭克儉脾氣好,可說出的話從來都是跟周晚晚勢均力敵的,這纔是跟他相處最有意思的地方。
“你真的覺得我能從這個醜八怪身上找到安慰?”周晚晚晃了晃那個醜醜的布娃娃,“假設我真的需要安慰。”
“假設你真的需要安慰,你就能從任何地方找到,不在於那個東西或者人怎麼樣,只在於你願不願意接受。”
郭克儉說完就去窗口取豆腐腦和打糕,留下週晚晚和那個醜娃娃相面。
“肯定沒沈爺爺那裡的‘糯米糰團’好吃,不過這個打糕據說是朝鮮族師傅做的,非常正宗。”郭克儉回來就只跟周晚晚說食物了,讓她安心吃飯。
“那是六歲小孩子的叫法,你說起來還挺順溜。”周晚晚也隨他轉移話題。
這個人最聰明的地方就是知道把握分寸,從來都是點到爲止,不會給人壓力。
“誰讓你六歲的時候給人的印象太深刻了呢。”郭克儉笑着給周晚晚夾打糕,看她吃了,非常高興地把裝打糕的盤子推到她面前。
周晚晚童心大起,放下手裡的碗筷,伸手在郭克儉面前晃了兩下,在虛空中一挽一抖,再伸出手來,手心是兩塊巧克力糖。
“謝謝你找到這麼好的地方,再去買一份兒我帶回去給同學吃。”周晚晚把糖放到郭克儉面前。
郭克儉卻不動,“囡囡,我一個月工資四十八塊五毛,請你吃這頓飯一塊二,平均一個多月才請你吃一頓。”
周晚晚不太好意思地笑,“那你就不要去了……”
“你真的要跟我分那麼清楚嗎?每次都要給我補回來?如果你這是不想我以後來找你的意思,現在明確告訴我,我肯定不會再來煩你。如果不是,就別吃完飯跟我算那麼清楚。”
郭克儉嚴肅地看着周晚晚,“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不用你見一次面就提醒我一次。”
周晚晚被郭克儉說得臉驀然一紅,她沒想到郭克儉會這麼尖銳地直接說出來。
“在你心裡家裡人和外人分得清清楚楚,我沒奢望過能讓你對我像對沈國棟他們那樣。可是除了家人之外你還得有朋友,不是嗎?我不夠資格做你的朋友嗎?”
周晚晚看着郭克儉眼裡莫名執着的亮光,一時無言以對。
“你的世界裡就他們那幾個人,外人都進不去,你有沒有想過,他們一個一個地離去,像周陽一樣去經營自己的家庭了,你怎麼辦?以後就把自己禁錮起來,跟所有人保持距離?”
郭克儉尖銳起來總是比別人冷靜清醒,所以看問題也比別人透徹很多,“這話說出來一定會讓你排斥,可是我還是得跟你說。
周陽他們想不到這個問題,他們一定覺得結婚了也不是離開你,也會跟以前一樣能照顧你。可是他們沒想過,即使是他們不變,你也會慢慢後退,把那個最重要的位置讓出來,讓給他們的妻子兒女。
人心很小很小,把誰放在第一位就會把別人擠到後面去。這是你們這幾個人不肯承認也得面對的事實。
你不肯讓任何人靠近你,打算怎麼過以後的日子?
朋友肯定不會如親人親密,特別是他們在你心裡的位置,任何朋友都不可能趕得上。可是有些時候,有些話你一定願意說給朋友聽。
不是親人之間有隔閡,而是因爲太過在乎了,就有了負擔,很多話就不敢說了。”
郭克儉自嘲地笑了一下,“就像你對我,我能聽你幾句真話,不是我在你心裡位置特別,而是你不那麼在乎我。不過就是這種輕鬆一點的關係,可能是你現在最需要的。”
“郭克儉,你真的是來安慰我的?怎麼你說完了我覺得自己特別失敗,還很可憐呢?”
“失敗是有點兒,不過,有我當朋友,你肯定不會可憐。”郭克儉笑得非常自信,“有我在,怎麼會讓你可憐呢?”
“你在這個醜娃娃裡塞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草藥,不就是覺得我可能半夜哭鼻子睡不着覺嗎?”周晚晚戳了戳那個醜娃娃,“都夜不成眠了,還不可憐?”
郭克儉嘆氣,“囡囡,真的那麼難嗎?我今天既然跟你說了這些,就不會讓你逃避,別跟我繞圈子了,也別欺騙自己,試着去改變一下,沒你想得那麼困難。”
周晚晚的眼睛像黑暗裡的無底深潭,郭克儉看不懂裡面到底藏了什麼。
終於,她輕輕地笑了一下,“郭哥哥,你一個月的工資挺高的,今天請我們宿舍的同學吃打糕吧?”
第三六二張 人情債
郭克儉跟周晚晚告別的時候才告訴她,他又調回礦務總局了,在宣傳科當副科長。
二十五歲的掛着正科級別的副科長,就等着半年後老科長退休,他就是全陵安礦務局最年輕的科長。
郭克儉又一次用實力證明了自己。所有了解他不瞭解他的人都認爲他這次至少也得在海州礦熬個三五年,他卻只用一年就回來了,而且連升三級。
“你保密工作做得挺好的,上次怎麼沒說?要不然這次怎麼也得我請你吃飯,算是給你接風,慶祝一下。”周晚晚看着手裡的一大盒打糕有點不好意思,“忽然覺得我這個秋風打得特別不是時候。”
“不是我故意保密,是上次見面的時候還沒定下來。”郭克儉指了指身後的礦務總局大樓,“你想給我接風,隨時可以。”
“可我不是隨時可以了,考完試我大哥結婚,都連在一起呢。要不你回去參加婚禮的時候我給你開個小竈好了。”
郭克儉非常喜歡這個提議,“給我多來點炸小魚,每次在你們家吃飯我都搶不過墩子和沈國棟!”
提起家裡的幾個哥哥,周晚晚總是會比平常願意說話一些,“你根本別指望跟他們倆搶吃的,我二哥每次都是給他們倆分好,一人一個盤子,要不到最後準得搶起來。只是有客人他們仨不好意思這麼幹罷了。”
“那下次你也單獨給我一盤好了,總不能讓我每次都挨他們倆欺負吧?”
“這個你得跟我二哥搞好關係,找我一點兒用沒有!”周晚晚跟郭克儉隨便擺擺手就走了,“我走了,莫琪琪等我回去一起上自習呢。”
郭克儉也隨意地跟她擺擺手,“我給你的電話號碼都還在吧?兩個都沒變。”
周晚晚點點頭,轉身輕快地走了。
郭克儉目送她輕盈窈窕的身影在遠處消失,才把一直攥在手裡的兩顆巧克力糖拿出來。
剝開一顆放到嘴裡,微苦過後的甜美是那麼的珍貴而讓人慾罷不能。
周晚晚回學校的第三天又一次見到了盧巧英,她甜美的笑容裡有一點羞澀。更多的是喜悅,“我九月八號結婚,想請周晨來參加婚禮。”
周晚晚趕緊道喜,表示一定會把話帶到。
盧巧英走後周晚晚趕緊打電話給周晨。“她爲什麼不自己告訴你?”
周晨沉默了一下才告訴妹妹,“你看到她哭着跑出去那次,其實之前她還去了一趟我宿舍,莫名其妙地跟我哭了一通。”弄得霍老頭現在還沒事兒就調侃,說他欺騙婦女。耍流氓。
盧巧英是不好意思直接找周晨。周晚晚能理解。不過她爲什麼非要請周晨去?這種關係不是最好老死不相往來比較好嗎?
“她要結婚的對象是我介紹的。”周晨很平靜地說道。
周晚晚簡直要膜拜周晨了,他是怎麼做到給人家介紹對象還沒被人拿刀追殺,而且還成功了的?
“二哥,你是怎麼做到的?你跟巧英姐姐說了什麼?”一個女孩子能失控到崩潰痛哭,一定是對他有很深的感情吧?周晨到底是怎麼讓她那麼快就放下的?
“什麼都沒說。只是讓她看到更好的生活,更大的希望。”人性自私,愛一個人,更多的是愛他能帶給自己的感覺和生活,如果有更好的,當然就很容易放下了。
周晨不想在妹妹還沒接觸感情的時候給她灌輸這些負面影響。
可是也不想讓她什麼都不知道。只能稍稍跟她說一點,她能理解多少,或者她會往哪個方向去想,那就是她自己的心境和經歷來決定的事了。
那沈國棟需要的是什麼呢?周晚晚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往下想。無論他需要的是什麼,他現在能在她身上找到,而她也願意給,這就足夠了。
考試前一週,師專整個校園忽然停電。而且學校通知,這次停電要持續一段時間。據說是供電站的設備忽然崩潰,誰都不知道要什麼時候能修好。
正在準備考試的美術班全體都要瘋了。他們可不止是要背書做題,專業課要畫圖,要交畢業作品,不是點一根蠟燭或者打個手電筒就能行的。
郝老師大費周折。弄來了一臺不知道是哪年的老舊發電機,試圖給畫室通上電,可惜折騰了半天都沒成功。
全城停電,各單位的發電機都滿負荷運轉,師專唯二的兩臺還被陵安醫院借走了,現在想要回來一臺根本不可能。誰能急得過重症病人?
當導員趙老師通知大家,可以去礦務局大樓裡上自習的時候,全班同學幾乎都在心裡想起了那句歌詞,“你是人民的大救星”!
礦務局爲了保障生產跟陵安城裡不屬於一個供電系統,這是從日本人當初開礦時就留下來的規矩。
現在國家正是能源緊缺的時候,整個煤礦停電一天要損失多少那簡直不能想象。
所以即使是跟礦務局大樓和它的家屬區僅隔着一條馬路,這邊漆黑一片,那邊燈火通明,也誰都不敢有任何怨言。
當趙老師帶着七五美術班二十六名同學走進礦務局大樓的時候,負責接待他們的辦事員很熱情地把全班同學領進了一樓大會議室。
這位姓馬的辦事員表示,大會議室整個晚上都給他們使用,門衛那邊有熱水供應,指明瞭男女廁所的位置,就禮貌地退了出去。
趙老師反覆跟大家強調了紀律,除了上廁所不許在樓裡亂走,愛護桌椅,不許喧譁,等等,等等。
考試在即,大家顧不上對新環境的好奇,很快進入學習狀態。
趙老師在屋裡轉了一圈,跟周晚晚使了個眼色,走了出去。
周晚晚跟到走廊,趙老師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這個靦腆內向的學生,非常欣慰,“周晚晚同學,雖然你不願意讓大家知道,但我還是得代表咱們全班感謝你。”
周晚晚隱約猜到了什麼,果然,趙老師接下來的話把她的猜測證實了,“你爲了咱們全班來找你哥哥幫忙,這是非常值得表揚的集體主義精神,老師爲你感到驕傲。”
周晚晚正找不到話來應對,郭克儉從大門口走了進來。
“郭科長,真是麻煩您了,我代表我們全班同學感謝您和周晚晚同學。”趙老師熱情地迎上去跟郭克儉握手寒暄起來。
郭克儉非常老練地應對,熱情有禮,又帶了一點距離感,分寸把握得非常好,讓趙老師表達了謝意之後就趕緊走了。
“會不會影響你的工作?”周晚晚這時候再推辭客氣也晚了,而且也顯得太生硬疏離,她只能不見外地接受了郭克儉的幫助。
趙老師確實應該代表全班同學來謝謝她,這麼大的人情,她得替全班同學還了。
郭克儉故作驚訝地看看周晚晚,“這是誰家的孩子呀!怎麼忽然聰明通透起來了?肯定不是那個彆扭又不識好人心的周囡囡!”
周晚晚笑,“請我吃點心我就告訴你。”
郭克儉看了看手裡拎着的飯盒,故作懊惱,“你這麼聰明,你大哥是怎麼把你養大的?肯定長了不少白頭髮!”
“我彆扭又不識好人心,不聰明點兒還拿什麼混下去?”
到了郭克儉的辦公室,他打開飯盒,裡面是新蒸好的蝦餃,還是熱的,“沒你們家的蝦仁兒大,不過都是河蝦,味道應該差不太多。”
周晚晚咬了一口,味道當然不一樣,跟空間裡養出的蝦一定是有距離的,可是看着那豆粒大小的小蝦仁,她一連吃進去三個才笑着對郭克儉點頭,“我好久沒吃到這麼好吃的蝦餃了。”
郭克儉暗暗鬆了一口氣,把剝蝦仁剝得發紅的手指放到了桌子下面。
“你放心吧,這事兒我跟領導打好招呼了,而且你們那個郝老師特別會來事兒,一溜煙兒地去準備錦旗、感謝信了,到時候領導只能給我增加印象分,要細說我還賺着了呢。”
周晚晚點頭,郭克儉在這方面是八面玲瓏,一定會處理好的。
第二天郭克儉再叫周晚晚去吃點心的時候,她已經強迫自己不要去想怎麼還人情了。
債多了不愁人,走一步算一步吧。
可是看到郭克儉辦公室裡的莫琪琪三個,周晚晚覺得自己的頭還是大了一圈兒。
“晚晚,原來郭大哥在這兒上班啊!他讓我們一起來吃點心!等我們考完試再請他吃頓好的!”
周晚晚點頭,一頓好的肯定還不完這個大人情了。
“別算計了,一頓蒸餃肯定吃不窮我,你不是也說我工資挺高的?”莫琪琪幾個先吃完去上自習了,周晚晚留下來收拾善後,郭克儉好笑地看着周晚晚。
周晚晚嘆氣,“是你別算計了,你就直接說吧,還看上我們傢什麼了?肯定不止一道炸小魚。”
郭克儉這些年從沒這麼肆意地笑過,幾乎是笑趴到了桌子上,“你怎麼這麼好玩兒!以前你對我繃着臉,一張嘴說話就跟小刀子似的,那時候我可真沒看出來你這麼有意思!”
周晚晚沒說話,有意思能抵人情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