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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曼看到餐車的那一刻,周春蘭也看到了他們。看見王家父女倆,她多少的有些慚愧,畢竟這是明擺着搶人家買賣。

這也只是一瞬,低頭看到箱子裡那些五毛一塊的錢。僅僅賣了一會,她就賺了五塊錢,現在那些鐵飯碗一天的工資都沒有這麼些錢。花花綠綠的鈔票,讓她前幾天姐姐說的那些話。

“咱們又沒偷又沒搶,實驗小學前面的三岔路口也不是王繼周開的,憑啥你不能去賣。你是我妹妹,我還能誆你?”

對啊,這三岔路口是公家的地方。路是國家修的,又不是王繼周修的,她憑啥要讓。

想到這她舉起小喇叭:“煎餅果子咧,又香又脆的煎餅果子,四毛錢一個。”

王繼周有些上火,王曼拉住他袖子:“爸,這是三嬸家的小姨吧?見到了咱們怎麼也得打個招呼。”

挽着父親和楠姐手臂,王曼走上前,甜笑着說道:“小姨,怎麼你也來賣煎餅果子?”

氣過那一會,王繼周也清醒過來。他要是現在鬧事,本來佔着理也成了理虧。

當即他也笑着開口:“春蘭你也來賣煎餅果子啊?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我住得離着近,都是親戚也順帶着給你搭把手。”

周圍買煎餅果子的人本想看熱鬧,這會熱鬧沒看成,大家卻對王繼周加了一層好感。多有容人之量,像個大老爺們。

因爲要送王曼上學,王繼周昨天去縣裡的澡堂子狠狠搓了兩小時,又新剪了頭髮颳了鬍子。剛纔他換上昨天新買的衣裳:褐色皮鞋、黑褲子和深藍色的polo衫。人靠衣裝馬靠鞍,這會他挺直腰板揹着手站在那,說是縣裡某局長也有人信。

無論什麼時代,帥哥美女總有天然的印象加分。到王繼周着,印象分好,他本人表現更好。兩個好加起來可不會出現正正得負這種超自然現象,只能讓外人看他印象更好。賣了將近仨月煎餅果子,他跟小區裡的人本來就熟,衆人多少也向着他。

這不,王奶奶明知故問:“繼周今天怎麼沒出攤?”

王繼周停止胸膛,拍拍王曼的書包:“閨女今天開學,我送她和楠楠過去。”

“聽說你閨女進了實驗中學,那學校可難進了。不是非農業戶口不讓進,非農業戶口的學習不好也不讓進。”

“恩,曼曼她學習還行。”

王繼周打着哈哈,走到周春蘭邊上,滿臉真誠:“春蘭,我記得你家孩子跟王瑞同歲吧,明年也上小學。要是他學習上有啥不會,就來問曼曼,都是姐弟咱們也能教教。”

周春蘭家兒子今年七歲,性子跟王瑞一樣霸到。今天拿石頭扔小夥伴,明天去抓小姑娘辮子,後天打穀場烤螞蚱一把火燒掉村裡人過冬用的柴。總之雞嫌狗厭,表兄弟組合在一起堪比中的玄冥二老。

捂住嘴,王曼默默的給父親梳起大拇指。這幾天被她說了後,他沒在學渣家長面前炫耀自己的成績,一定憋得不輕。現在對着周春蘭打開話匣子,他如滔滔江水般綿延不絕;又如萬箭齊發,嗖嗖地句句正中紅心。

走上前她嘟起嘴,撒嬌的說道:“爸,春蘭姨家表弟現在連一到十都數不完,我纔不要教那小笨蛋。”

周圍發出鬨笑聲,有幾個相熟的老奶奶勸道王曼:“曼曼可不能這樣,對弟弟妹妹要有耐心。”

周春蘭臉更紅,王曼趁熱打鐵:“王奶奶,我就那麼一說,昨天苗苗還在問我十萬個爲什麼。當然我也有很多不會的,那個要問老師。”

有些話成人說是刻薄,但十二歲的孩子問出來那就是天真。自始至終她臉上始終掛着甜美的笑容。雖然她依舊很瘦,但已經脫黑。美白麪膜很有效,雖然還算不得白,但她膚色已經正常。又加上出門前剛跟杜奇完成最後一次晨練,這會她臉紅撲撲的,彎彎的眼睛喜氣盈盈地笑着,怎麼看怎麼喜人。

周春蘭再蠢,也不至於跟個孩子置氣,半天憋出一句話:“我這不想着等你們出來再打招呼麼?”

王曼意味深長的瞅了餐車一眼:“爸,等回來你也該買倆三輪車。自行車後座太窄,不好放餐車。”

王繼周有些轉不過彎,但還是答應下來。擡頭看下兩條街外的農行頂樓大鐘,已經七點半了。他忙朝衆人點點頭:“我先送孩子上學,大叔大嬸你們先聊。”

三人走了,周春蘭氣了好幾分鐘,恨恨的摁開了小喇叭。

“煎餅果子,又香又脆的煎餅果子,四毛錢一個。”

聲音傳遍整個小區,周春蘭精神勝利法奏效,她只覺蓋住了方纔父女倆人假惺惺的話語。不過想到家中數數永遠是“1、2、3、4、5、9”的兒子,她氣不打一處來。親姐姐就是幼兒園老師,究竟她是怎麼教得。王瑞去年都能數到1oo,爲啥他兒子現在連十都能數出錯。

姐妹倆的矛盾有此產生,這確是王曼始料未及的。坐在去實驗中學的路上,她思考着周春蘭的事。

其實她當真一點都沒生氣,有心之人算下,就知道賣煎餅果子能掙錢。自打開餐車起,她就心裡有數:壟斷的情況絕不可能長久。三岔路口又不是她家開的,人家想做買賣他們攔不住。今天趕走一個周春蘭,明後天能再來一打。

“爸,回去後你把廚房那倆罈子打開,挖兩瓶醬帶上去。”

王繼周意會:“是蘑菇醬和酸辣醬?”

“就是那倆,煎餅果子不能便宜賣。就是周春蘭不賣四毛賣三毛,咱們也得賣五毛。不過咱們可以做得更好一點。就跟衣裳一樣,同樣是的確良的布,百貨大樓的襯衣賣五十一件,大集上十塊錢一件。”

王繼周有些似懂非懂:“百貨大樓那麼洋氣的地方,能跟咱們鄉下大集一樣麼?”

王曼扭頭,橫了他一眼:“所以你一輩子當個土大集,永遠都不想自己成高大上的百貨大樓?”

王繼周自覺屏蔽“高大上”這一生僻詞彙:“土點也沒啥啊,過日子不能只看高,一步步來舒坦就行。曼曼你安心學習,不要管那麼多。”

怎麼越來越逗比了,王曼表示真的不是她不尊老。拉着父親胳膊,她使勁往下拽:“咱家誰說了算。”

“誰對誰說了算。”

“哦?”眼睛眨巴眨巴,透露出危險的目光。

王繼周無節操改口:“曼曼你說了算。”

“那就按我說得辦。爸,就跟你逢人就誇我能考全縣第一一樣。你家這麼聰明的閨女,怎麼可能會想錯?”

父女倆在這邊鬥着嘴,聽一路儘量做隱形人的虞楠忍不住了,她什麼都沒說,肩膀直接抽搐起來,牙齒縫中露出細碎的笑聲。

“哎呀、楠姐,我這不是跟你學的麼?你不是說過,想要比過別人,不是想方設法盼着他更差或者直接使陰招,而是要自己努力做得更好。”

虞楠點頭,斂去臉上的笑容。“天道酬勤”一直是她十五年來的人生信條。就如在軍隊中訓練,她一個女生又沒基因突變,當然天生比大院裡那些男生體力差。但她不會像李晶晶那樣,撒嬌癡纏,抱着人家脖子一口一個哥哥,喊得人雞皮疙瘩掉一地,求得讓那些男生主動相讓。她只會迎難而上:男生做五十個來回的匍匐前進,她就做一百個;他們雙手俯臥撐,她就努力做到單手。

還有學習上也是,小學一年級時她成績還是中游,回家拿着練習冊她做兩遍。等到二年級,她就是全校第一。當年的倔強現在看起來有些幼稚,但她始終相信一分耕耘一分收穫,一個人的付出以及她所流下的汗水是不會騙人的。

“楠姐,你說是不是嗎?”

王曼纏上虞楠的胳膊,虞楠點點她的腦袋:“從明天開始,加一圈。”

“一圈,咱們四合院一圈麼?”

“是大院。”

“啊,不要哇,會死人的。”

如今王曼已經能適應跑一圈,雖然她還瘦,但是這會她從農貿市場拎着二十斤的綠豆麪回家已經不費勁。健身的甜頭她嚐到了,可跑步會累啊。除了個別戶外愛好者,絕大多數人都想死宅,懶死在軟牀上好麼?

“堅持下來,我教你打拳。”

想着杜奇送他的軍體拳書籍和光盤,王曼立馬端正態度站直了:“成交。”

王繼周跟在最後面,看着閨女那活蹦亂跳的模樣,因爲周春蘭所帶來的那點不快全都煙消雲散。

“到校門口了。”

實驗中學的大門出現在衆人面前,與實驗小學不同,實驗中學分初中部和高中部,分佈在前後兩棟樓上,兩棟樓邊上是操場。操場前面正對校門口的白色二層小樓,則是老師們的辦公樓。

王曼早就來踩過點,如今自然很熟悉。辦公樓前貼着十二張大紅紙,分別代表初高中六個班級,上面用黑色毛筆字寫着每個班的同學名字。大紅紙前已是人滿爲患,眼看三人擠不過去,王曼優哉遊哉的走到最左邊第一排紙前面。

“爸,我在一班,楠姐也在一班,往後我們的教室就正對着。”

兩棟教學樓之間有花圃,且相隔太遠,即便正對着也看不到本人。可就是這點巧合,還是讓虞楠心思起了微妙變化。王曼跟她先前那些同學不一樣,她活得特仔細特認真,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讓她開心。見她手舞足蹈着,她突覺豁然開朗:

即便父母離異又怎樣,那並不妨礙她每天開心。

虞楠看着高中部這邊的分班榜,脣角止不住的向上揚。

王曼三人高高興興,有一家人卻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趙永強、劉曉花夫婦昂首挺胸的帶着兒子趙大偉,在初中部第一張紅紙上找半天,從上往下從左到右,始終沒找到兒子名字。

“怎麼回事,不應該是這張第一個麼?”

趙大偉站在最前面,帥氣的臉上帶着疑惑。實驗中學慣例,分班時所有人按統考成績蛇形排列分。比如六個班,第一名和第十二名在一班,第二名和第十一名在二班,以此類推直到全部學生分完。自實驗幼兒園起他一直是第一名,他也一直穩居一般鰲頭,爲什麼如今一班會沒有他的名字。

“大偉,你在二班。”

邊上發小高聲吆喝着,趙家三口的臉色陰下來。不可能,明明他們看過成績單,自己(兒子)就是全年級第一,怎麼可能分到二班?三人擡頭,看到一班左上方處,本該趙大偉的地方掛着“王曼”倆字。

“王曼是誰,大偉你認識麼?”

趙大偉搖頭:“這名字又不是王紅、王麗,哪個學校都有。我們實驗小學沒一個人叫王曼。”

趙永強撓撓頭皮:“二班就二班吧,班主任都是抓鬮選的班級,指不定……”

話還沒說完,挺着大胸脯的劉曉花不同意了:“丁是丁卯是卯,咱們大偉一直一班,這回怎麼能上二班。咱們去辦公室問問,興許他們給搞錯了?”

劉曉花聲音足夠尖,即使人潮洶涌,許多人也都聽見了。邊上維持秩序的教導主任走過來,問道出了什麼事。

“吳主任,我們大偉查過分,這班是不是分錯了?”

時間接近八點,多數學生都找到了自己班級。見這邊有熱鬧,他們也都錯過來,其中包括王曼一家。

分班的規矩並不是秘密,人羣分成兩派。一部分極力守護趙大偉本縣狀元郎的位置;另一部分則覺得:風水輪流轉,小時了了大未必佳之人多了去,狀元輪流坐,今年就是不到你家。

兩派各執一詞,眼看學校就要升級爲菜市場大媽轉區,吳主任給出官方解釋:“今年的第一是王曼。”

狀元郎的路人粉平靜下來,轉頭“風水輪流轉”派。死忠粉卻怒了,尤其以趙大偉和劉曉花所在的麻紡廠同事爲最,大偉那可是本廠形象工程,妥妥的廠花,不,廠草一枚怎麼能被這麼踩了?這不能忍!

“這孩子不是咱們實驗小學的吧?那怎麼能升實驗中學?”

“我看指不定暗箱操作。”當然後一句也就趙大偉一家心裡嘀咕,並不敢說出來打教導主任的臉。

“確實是王曼第一,她念的鄉鎮小學。不過咱們實驗小學有特招名額,獎勵品學兼優的學生。”

話都說到這份上,所有人還能怎麼懷疑?要今天第一名位置上掛着縣委書記家兒子,那還有點可能。但一個農民的孩子,她有什麼本事讓人大開綠燈?人家是真有兩把刷子!

趙家三口被所有家長和老師圍觀,只覺得三張臉火辣辣。母子二人再看那名字,還是覺得無法接受:“鄉鎮上監考是不是太鬆。”

王曼一直站在邊上,不過她身材太不起眼,又加上穿得不出格,所以升初一的同學纔沒發現身邊多一個陌生人。

看着人羣中的趙大偉,她有些懷疑,自己前世怎麼會看上這麼個人!還甘心爲他當老媽子!還一當就是十來年!從十九到三十,十來年是她最美好的青春!

趙大偉有什麼好?長得帥?能帥得過鍾漢良?!人有錢?得了吧,如今趾高氣昂的趙家夫婦,過不了幾年就會因爲國企改制而下崗,趙大偉更是徹頭徹尾的月光族。不,他不僅月光,還會花她的工資。

她上輩子腦子被驢踢了麼?

正當王曼苦惱時,趙大偉開口了:“媽,別這麼說,也許是統分出錯。”

這都什麼人!王曼能忍,王繼周能忍,虞楠可不能忍了。拉着王曼上前一步,她問道:“你們見過王曼?”

“沒。”趙大偉搖頭,看到虞楠眼睛一亮:“你就是王曼?”

虞楠沒理他:“你沒見過王曼,怎麼知道她不是憑自己的真本事考了全縣第一。據我所知,鄒縣這些小學,除了升初中統考外,其他四個年份都是學校自己出題。你從沒跟她比過,怎麼能一口咬定她比不過你。”

劉曉花擋在兒子面前:“實驗小學老師教的多好,再說每年高考成績擺在那。”

在場大多數學生都畢業於實驗小學,至於老師們,實驗中學與實驗小學也從來都在一個系統裡,這話一下綁架了在場所有人。

以王曼的視線,只能看到劉曉花那起伏的大胸脯。上輩子這個準婆婆可沒少折騰她。

別家婆媳矛盾,可能雙方都有原因。到她這都是她的錯,對,就是她太包子的錯。想想當初劉曉花要的金手鍊,還有他倆去新馬泰旅遊,一切都要該養老的兒子出錢,不出就是兒媳婦不孝順,攥着兒子錢自己揮霍。前世她說這神邏輯時,她就該糊她一臉翔!

前世之事已經無法逆轉,不過這輩子想糊她一臉翔還不晚。

王曼站直身子,清清嗓子耍夠存在感,掛上招牌的甜笑:“這位阿姨,你是說鄉下小學教不出好學生?我想問問這裡所有的叔叔阿姨,當初你們是在農村還是城裡上的小學。難道農村的小學,把大家教得只會作弊和篡改分數?”

六七十年代中國絕大多數人都在農村,那時的鄒縣縣城就是一條街。雖然在場的學生除了她都是在城裡長大,實驗幼兒園實驗小學一步步走來。但她敢肯定,他們的家長最起碼八成是泥腿子出身。

“曼曼,彆氣了。”

王繼周站出來:“我閨女就是在泉水村小學唸的書,不過從小學到現在,她期末考試一直都是滿百分。只有這一回,她丟了一分。我們村裡人窮,教室也沒城裡好,但也不會去幹那偷雞摸狗的事。這是她的卷子,我一直都給她存着。”

打臉啪、啪、啪!

這是劉曉花現在的感受,她只覺得那個瘦小的姑娘,在用她諷刺的目光,左右開弓扇着她的臉。

吳主任沒有接卷子,而是直接吹響了八點上課的哨聲:“班沒分錯,都是讀一樣的書,哪有什麼好壞。現在上課,一年級的家長給孩子去領新桌子。”

人羣漸漸散開,不少人對王曼露出友善的微笑。一一回應着,她走到趙大偉跟前,展開自己的試卷:“我知道你們不信,看看吧。”

趙大偉沒接,王曼直接將各科試卷展在他眼前。工整的字體,毫無瑕疵的回答,她的滿分無可挑剔。

“我知道你還不信,咱們期中考試見,實驗中學的監考你總信得過?”

趙大偉搖頭:“對不起。”

王曼太瞭解這個人了,他自卑又驕傲。嘴上雖然說着服軟,但她敢肯定趙大偉能把今天的事一直記到大學畢業。

“唔,我也沒生你氣,再見。”

噙着一抹冷笑,揮揮手,她挽起虞楠的胳膊:“楠姐你是不是也要搬桌子,我爸在忙,咱們倆一塊搬。”

“走。”

將板凳放在桌子上,王曼正着走,虞楠倒着,兩人一前一後扶着往後面的高中部教學樓走。路過花圃,虞楠突然說道:“聽我媽說,最近學校要搞募捐,給農村上不起學的孩子捐款捐物。”

王曼扶額:“白拿錢和東西,有這好事?我也是農村上不起學的孩子,楠姐求資助。”

“貧吧你。”

虞楠笑着說道,心裡卻鬆一口氣。初中的孩子半大不大,正是幼稚和叛逆的時候。今天這麼一鬧,到時候指不定誰對王曼搞點惡作劇。

不過如今看來,她倒是遊刃有餘。

王曼有一搭無一搭的說着,總覺得這事有點耳熟。但最近事太多,她總是想不起來。

帶着疑惑安置好桌椅板凳,各自家長也回家,王曼坐在新教室裡,聽上面班主任自我介紹:“同學們好,我是你們的班主任孫珏,你們可以喊我孫老師。”

孫珏扭頭將名字寫在黑板上,相似的名字,她跟孫珂阿姨是姐妹麼?這時候王曼纔想起來,她曾經向孫珂阿姨建議過捐贈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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