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澄江掌心也全是淋漓的鮮血,看上去十分觸目驚心。
立春皺眉道;“一時受不了打擊,氣血紊亂。”她低聲道;“平時壓抑太過,所以一時……”
正說着,白蒹葭嘆了口氣,就聽葉澄江冷冷的道;“我沒事的,還請凌夫人不要擔心。”
白蒹葭又看了一眼葉澄江,見他眉目一片冷冽,倒是凌離兒在一旁道;“你又逞強做什麼。”她哼了一聲,瞥了一眼葉澄江,道;“你以爲你逞強這樣很有本事很有面子嗎?”
她聲音嬌脆,聽在葉澄江的耳朵裡,卻是刺耳的很,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姐,又懂什麼……
他瞪了一眼凌離兒,雙目發紅,血淚淋漓,宛如厲鬼,便是尋常男子見了,都免不得驚嚇,凌離兒卻不閃不避,道;“你家裡就你一個人,你就這麼糟蹋自己,你家裡人即便是在九泉之下,也不安心。”
“別人想要我春姨幫他們看看都不容易呢,就你……”她想了想,嘟噥了句;“死要面子活受罪!”
聽凌離兒這麼說,葉澄江心中縱然有再多的不平怨懟,不過聽凌離兒說到九泉之下,也不安心。
不由暗自握拳,將心頭的感情壓制了下去.
立春站在一旁,道;“葉公子,事已至此,你還是節哀順變纔是。”
葉澄江眨了眨眼睛,牽起袖子擦了擦臉上血淚,倒是凌離兒撇了撇嘴,白蒹葭顰眉道;“離兒,卻讓外頭的人送些水來。”
凌離兒瞥了一眼葉澄江,嬌哼一聲,嗯了一聲,蓮步輕移,走了出去。
看着凌離兒的背影,白蒹葭嘆了口氣,道;“離兒她年紀小,說起話來也沒什麼顧忌,葉公子不要在意。”
葉澄江低着頭沒有說話,白蒹葭繼道;“只是畢竟逝者已矣,這活着的人,卻是要更加珍惜纔是,離兒說的也是……你就算不爲自己,也要爲你父母姐姐珍重自己。”
“當年……”白蒹葭嘆了口氣,道;“當年的內幕,我也知道一些的。”
聽白蒹葭這麼說,葉澄江眼睛陡然一亮,道;“夫人的意思是?”
白蒹葭頓了頓,當年蕭家權勢滔天,子弟爲官無數,又跟嶺南王有些勾結,中間很有些不清不楚。
那葉元之死,其實就是幾方勢力角逐的戰場。
當年聞人嘉和一心要壓制蕭家,那時候蕭家家主蕭凌天還在,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察覺出聞人嘉和想要打壓蕭家,剛扶持了一個葉家起來,就立即施展手段,讓葉元含恨而死,家破人亡。
以葉家殺雞儆猴,看那個新貴敢爲了聞人嘉和跟蕭家對上。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個事情的緣故,葉家敗落後沒多久,蕭凌天就死了,蕭家一時內亂鬥得極爲厲害,好不容易蕭凌風掌了權,蕭家也是大不如前。
只是前世的時候,蕭家還沒有到今天這個被聞人樂節斬草除根的地步,雖然聞人德純也選擇了逼宮,但是那時候蕭家勢力尚存,不過蕭家剩下的勢力,卻幾乎全死在了葉澄江的手上。
葉澄江看着眼前的女子。
當年,她也不過是自己沒大上多少的孩童。不……十幾歲的少女,已經足夠大了。
白蒹葭偏頭想了想,衡量片刻,低聲道;“我沒什麼意思,只是我手上還有一些舊日你姐姐留下的東西,或者能用上一二。”那些東西是她讓立夏收集的,不過自然不會說出來。
她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葉澄江,道;“只是就像離兒方纔說的,就算你不擇手段的葉家申冤復仇,日後九泉之下,如何去見你父母親人。”
葉澄江臉色不變,沉聲道;“我自會請罪,凌夫人自然應該聽過,開弓沒有回頭箭,若是連這仇都報不了,冤屈無法洗淨,我又有何顏面,存於這天地。”
連存在都不應該了,還說什麼九泉之下呢。
若是在別人面前,他不會承認的這麼爽快,但是眼前這女子,卻顯然極清楚自己的目的,葉澄江甚至暗自懷疑,自己的手段和打算,眼前這個氣定神閒的夫人是不是已經猜到了幾分。
他在這條路上已經走了九十八步,就差最後一點兒,無論如何,他都會繼續走下去的。
只是掌心卻仍然滿是冷汗。
白蒹葭知道了……那其他人呢,其他那些自己的仇人,又有多少人知道了自己呢,自己還能不能真正的將事情實行下去呢?
他心裡雖然惴惴,就算再怎麼老練狠辣,說起來也不過是個孩子,還不像前世一樣隨着死人也越發冰寒冷冽,如今只覺得自己仔細籌劃,小心隱藏的事情在別人面前簡直好像一個赤果的嬰兒一樣,就讓他覺得不安。
只是將這念頭強行壓制了下去,仍然神情冷靜的看着白蒹葭。
白蒹葭察言觀色,知道他一定下定決心,嘆了口氣,摸了摸凌離兒的頭髮,道;“我不是說你不對。”她想起日後也葉澄江的手段,心裡也不由自主的產生了一絲寒意。
只是她自然不會矯情的指責葉澄江有什麼不對。
她如果經歷過葉澄江這樣家破人亡的痛苦,那怕是九泉之下無顏去見親人,就算是滿手是血,也一定要讓對面付出代價。
只是今生葉澄江的路比起前世來,已經好了很多。
她跟葉澄江又算牽扯上了一點關係,便是要扶攜這孩子一把也是可以的。
更何況,葉澄江酷吏名聲下,也卻是太過狠辣決絕了。
白蒹葭嘆了口氣,看着一臉決絕的葉澄江,頓了頓,道;“只是,你即便是爲了你父親申冤,洗白了你家的名聲。”
“縱然沒有貪污之名,但是上了這酷吏列傳,比起這貪污的名聲,可是沒好上多少。”
葉元貪污,她前世已經知道了各方角逐的犧牲品了,但是這葉澄江的酷吏名聲,卻是實實在在的。
衆人都心裡清楚,無論葉澄江如何權勢滔天,升遷極快,只要再過上幾年,等諸事穩定之後,一定會殺酷吏,穩人心的。
葉澄江慄然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