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麗一直等到晚上八點多鐘，纔等到何來富回家。
何來富身上帶着酒味，兩腮通紅。
“媽，我回來了，怎麼還沒睡啊？”何來富噴着酒氣，在方小麗面前坐下。
說話舌頭有些大。
看樣子是多喝了幾杯。
方小麗眉頭一皺，斥道，“你這孩子，怎麼搞這麼晚纔回來，你明曉得我在等你消息。
你倒好，不管不顧的，還在外面喝酒吃飯。”
何來富擺擺手，“你讓我去打探消息，這肯定要請人家喝酒啊，不然，別人哪裡會說真話。”
他的語氣有些無奈。
最瞭解李四海的性格的人莫過於李和莊的村民們。
但大家同住一個隊，低頭不見擡頭見的，一般很少對外人說隊裡其他人的不是。
除非這兩人有矛盾或過節。
特別是當人們知道是女方家來了解李四海的德行時，要麼是閉口不談，要麼就是好話，幾乎沒有說壞話的。
因爲在農村裡，大家都是秉着‘寧拆十座廟，不婚一樁婚’的原則，想着要是因自己一句話，而壞了別人的親事，他們心裡會內疚和後悔的。
所以何來富下午去李和莊找了幾個認識的人，大家打着哈哈，說李四海爲人不錯。
他看幾人說話時的語氣，直覺李四海有問題。
沒辦法，他就邀請幾人去鎮上小飯館，買了一瓶酒，點了幾個菜。
兩杯酒一下肚，加上又遠離了李和莊，幾人的心情也放鬆了。
當他們聽說何來富要將表妹嫁給李四海時，趕緊拼命的勸阻，讓他別害自家表妹。
據他們說，李四海小時候爲了治病，吃了硃砂，因吃的份量多，所以性格特別暴躁。
一旦被激怒，就像發瘋的狗一樣，四處亂咬人，家裡人沒少被他揍。
他十來歲的時候，吃飯時打碎了一個碗，他奶奶說了兩句。
結果他一拳砸在他奶奶嘴上，將他奶奶打掉了三顆牙。
其中有一顆是大門牙，他奶奶後來說話口齒都變得不清。
諸如此類的事情很多，李家雖然瞞得緊，但隊裡大多人都知道這些事，不過平日不愛說而已。
李四海除了這壞德性外，還又懶又饞，是個典型的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所以，誰要是嫁給李四海，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那得花多少錢啊？”方小麗感覺肉痛。
她越想越覺得這個媒做得窩囊。
不但沒有拿人媒人禮，她反而還被打了，又得罪了方小香一家，現在又花錢請人吃飯。
怎麼算，這都是一筆虧本的買賣。
何來富揉揉發漲的額角，“媽，你現在曉得心疼了，做事之前怎麼不考慮清楚呢？
你要是知道李四海是什麼狗東西，恐怕你都覺得三姨打你打輕了。”
何來富瞪了一眼方小麗，心裡有些不高興。
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怎麼做事還這麼不靠譜。
他便將打聽到的消息原本說給方小麗聽了。
方小麗聽得心驚肉跳，後背冷汗直冒。
她這是在做什麼啊？
這不是在積德，是在造孽喲。
要是玉鳳真嫁給了丁四海，將來還不得活活被打死啊。
真要到了那時，丁寶強肯定會拿刀直接將她砍死了。
因爲是她間接害死了他女兒啊。
方小麗不敢往下想，只是白着臉問，“來富，你說得這些可都是真的？不會是那些人騙你的吧？”
“媽，他們吃飽了撐着沒事幹啊，爲什麼不說別人壞話，偏要說他李四海呢？”何來富不高興的駁道。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那個李四海，你看看他一天到晚搞得油頭粉面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勤快上進的東西。
說他吃軟飯，我是相信的。
再說句更直白一點的話，玉鳳長得是不醜，但還沒有漂亮到讓李四海看了第一眼，就到了非娶不可的地步吧？
現在仔細想想，他昨天那些話就是糊弄你的，全是鬼話，一個字都不能信。”
“看來，真是我看走眼了……”方小麗有些失神的輕輕說着。
李四海的人設最終還是崩塌了。
這讓方小麗有些接受不了。
當時願意做這個媒，一來是想着自家兒子的親事。
二來是想着李四海願意做上門女婿，這正合方小香一家的要求，她做媒，那是積德行善做好事啊。
要是知道李四海是這種人，打死她也不會做這個媒啊。
何來富掩此打了個哈欠，“我先睡覺去了，媽，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讓三姨原諒你們吧。”
說着，他就揹着手回房了。
方小麗坐在那兒發呆，好半天沒有緩過氣來。
第二天，方小麗剛剛端碗準備吃午飯時，李四海又來了。
李四海看了眼桌上的菜。
韭菜炒雞蛋，花生米，炒青菜，辣椒小魚乾，還有一盤子煎豆腐，他不由嚥了下唾沫。
“二姨，吃飯呢。”李四海嘴裡說着話，眼睛看着桌上。
要是昨天之前，方小麗肯定會問他有沒有吃，然後讓他坐下來一起吃。
但現在，方小麗吃了一塊煎豆腐，神色淡淡的說，“四海來啦，坐着等一會兒啊，我先吃飯？”
李四海是掐着點，餓着肚子來的，聞着飯香味，他的肚子咕咕叫。
但主人家不開口，他又有求方小麗，也不好意思直接上桌去吃飯。
李四海端了個小板凳，坐在大門口等。
但那視線總是情不自禁往桌上飄，他不記得多久沒吃過雞蛋了，豆腐更是都沒上過家裡桌子。
還有那小魚乾，用辣椒炒了，味道特別美，最下酒了。
李四海一邊嚥唾沫，一邊不解方小麗怎麼態度這麼冷淡。
同時也暗罵方小麗一家人不懂事，來客人都不知道招呼吃飯。
方小麗他們安心吃自己的飯，就像沒有李四海的存在。
終於，方小麗放了碗筷，“四海，你不來找我，我也準備下午去你家一趟呢。
對不住啊，事情沒辦成啊，你和玉鳳終究還是沒緣分。
行了，你先回去吧。”
方小麗直接說了結果，就要打發李四海走。
“二姨，爲什麼啊？”李四海不甘的反問道。
方小麗看着李四海，眼神意味深長，“四海，你可知道，昨天爲了你，我被我親妹妹打了耳光。
這其中什麼原因，四海你自己心裡應該比我清楚吧？
爲了你的面子，我也就不詳細說了。不過，我還是勸你一句，對玉鳳死心吧，重新找個喜歡你的姑娘好好過日子吧。
你走吧，我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