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如鐵一般的人病了,臉燒的通紅,脣也乾裂,仍舊暈迷着,楊培軍看了兒子一眼,心疼的轉開身不忍直視,他怎麼能不心疼。
從小到大,兒子何時這般過?
也就只有遇到嬌嬌的事,纔會這樣。
是不是真的錯了?
當初就不該讓兩個人在一起,如今也就不會發生這些?
楊培軍走了,後來李雲動和催洪也前後來過,看了一眼也走了,楊青留在了病房裡,最後林笛才悄聲的出現在病房裡。
楊青看到嚇了一跳,“媽,你自己還病着,快回去吧。”
家裡一下了倒了三個人,只兩天的功夫,楊青眼窩也下去了。
“我怎麼能躺得住。”林笛到了牀邊,“醫生怎麼說?燒還沒有退下去嗎?”
“已經吃了藥打了針,應該沒有問題,醫生說是火來的,應該是昨天看到大嫂出了車禍,大哥被刺激到了。”楊青低落道。
“人沒事就好。”林笛坐了下來,盯着楊斌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楊青幾次欲言又止,還是林笛擡頭看他時發現了才問他,“你有事?”
“媽,大哥爲什麼給大嫂吃避孕藥?”
林笛微微一愣,病房裡原本就安靜,也沒有外人,此時卻讓楊青覺得更安靜了,之前說不出口的話說出口了,楊青也就放開了,“張芸和我說了,她說聽到了你和爸爸說的。”
“我就知道她是知道了,沒想到是從我這裡惹的禍。”林笛呆愣了一下,目光落在了牀上暈迷的楊斌身上,“我也想問你大哥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要給月華吃避孕的藥,當時你爸爸打斷了我的話,不讓我瞎說,我又能怎麼樣?我又能問誰?我曾懷疑過你大哥外面有人了,可你大哥是什麼人你最清楚,外人也清楚,他不是那樣的人。”
楊青微微發愣。
他知道大哥不是那樣的人,可是大哥這樣做了,那一定是有原因的,他那麼愛牛皮糖,萬事都以牛皮糖爲重,也能讓大哥這樣做的,除非是爲了牛皮糖好。
是啊。
爲了牛皮糖好。
牛皮糖不能懷孕?
所以大哥不得以這麼做?
想通了這些,楊青身子晃了晃,手把着牀尾,要着牀上的還在發燒的大哥,爲什麼不直接告訴牛皮糖?直接說牛皮糖一定也可以接受的,也不會誤天大哥,更不會那麼傷心。
“楊青,你怎麼了?”林笛發現小兒了不對了。
楊青憤然的扭開頭,“我沒怎麼。大哥這是罪有應得,怨他自己。”
“你這話子.....”林笛看着丟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小兒子就跑了,訓斥的話也只說了一半。
林笛誤以爲小兒子是誤會了,便也沒有理會,想着當初聽到那件事時她也誤會了兒子,這到是不難理解,卻哪裡知道楊青是想通了其中的原委。
三天後,李月華終於轉入了病房,她安靜的看着周圍的人,也不說話,李雲雷看着女兒,激動的也不知道要說什麼,第一句更不知道要怎麼問。
“爸爸?”李月華先試探的叫了一聲。
“嬌嬌?”李雲雷激動的回了一聲。
李月華擰眉,“爸爸,你怎麼老了?”
李雲雷的歡喜僵在臉上,他聽到陳醫生說女兒失憶了,只是失去了部分的記憶,那麼現在女兒說自己老,也就是說女兒的記憶仍舊停在十多年前,看到十多年後的他,自然是覺得老了。
心裡的滋味,真不好受。
一旁的催洪和楊培軍靜靜的看着,楊斌的手也握成了拳頭,自從人醒了之後,他就一直在細細的觀察,小女人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掃過,平淡的沒有波瀾,那正是看陌生人的目光。
她果然是忘記了他,忘記了他們的一切。
三天前的一場大病,楊斌愣是今天才下了牀,可見這事對他的打擊,如今人醒了,卻也明白要不得不面對的事實。
李雲雷還是嚥了下去,握着女兒的手,“嬌嬌,你出車禍了,所以忘記了很多的事,如今不是在你上初中的時候,你已經嫁人了。”
“嫁人?”李月華錯愕的張了張嘴,“我怎麼可能嫁人?”
李雲雷發現女兒有些不對,“你都是大姑娘了,怎麼能不嫁人?”
“不要,我不要嫁人。反正我不要嫁人。”李月華鬧了起來。
手上扎着的針也要被扯起來,被楊斌一隻大手按住,纔沒有滾針,而在場的人也臉色微變,月華對婚姻的排斥他們看在眼裡,明明失憶的人卻這麼排斥婚姻,只能說明在失憶前一定是受到了很大的創傷。
楊斌的臉色最白,按着對方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他薄脣微動,“嬌嬌。”
情緒激動的李月華聽到有人叫她,她扭過頭去,“你是誰?”
你是誰。
很簡單的三個字,卻狠狠的擊跨了楊斌。
她連他都不認識了。
是啊,在她剛轉過來時,他們沒有見過幾次面,他徹底的從她的世界裡離開了。
“嬌嬌,先不說嫁人的事,你不要激動,聽爸爸的話先好好的休養,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好不好?”李雲雷顧不上安慰被打擊到的楊斌,小聲的安撫着女兒。
李月華在爸爸的安撫之下,才慢慢的平靜下來,這身體畢竟太虛弱,沒過多久便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楊斌走出病房,站在走廊裡,向後催洪跟出來也沒有發現,直到對方拍了拍他的肩膀,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出醫院,在院裡的樹蔭下的椅子下坐下,催洪纔開口。
“這事委屈你了。當初是我們想錯了,如果嬌嬌知道事實,就不會有今天。”催洪望着遠處,眼裡也盡是落寞,“是咱們把事情估算的太簡單了,沒想到嬌嬌的情緒反應會這麼大。”
“嬌嬌會沒事的。”楊斌卻覺得現在這樣的話已經安撫不了自己了。
被人遺忘的感覺真的不好受,那種滋味就像被放在火上慢慢的煎,死和痛都不讓你那麼痛快,就是讓你忍受着煎熬,卻暈迷不過去,生生的承受着這滋味。
兩個人在外面坐了很久,久到天漸漸的黑了,這才起身回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