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煙華看着卓慕雲，之前想過的那些話一句也說不出來了。她就這樣坐在黑暗中，和卓慕雲對視着，但是這樣對視着也讓顧煙華感覺到無比的奢侈。
卓慕雲看着顧煙華只是望着自己不說話，忍不住開口道：“你怎麼了？爲什麼不說話？”
顧煙華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低下頭掩蓋住眼神中的失望道：“我是來看看你的，聽說你生病了，是不是被我傳染了？”
卓慕雲似乎鬆了一口氣道：“你不要自責，我不是你傳染的，因爲最近批閱奏摺太多了，所以纔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不用擔心，躺一躺就好了。”顧煙華還想說什麼，想了想最後還是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吞了進去。卓慕雲笑着拍了拍自己牀邊道：“你躺上來吧，我想你陪陪我。”
顧煙華有些醋意道：“你該不會讓你的素妃也躺上去吧？你怎麼對哪個妃子都是這樣啊？”
卓慕雲愣了一下，隨後笑道：“你是在吃醋嗎？放心，我在心裡一直把素妃當成了妹妹，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這會兒你可以躺過來了吧？”
顧煙華扭扭捏捏的走到了卓慕雲的身旁，合衣躺在了卓慕雲身旁，還特意和卓慕雲保持了一段距離。卓慕雲無奈的搖搖頭道：“你這樣子哪裡像是我的妃子？躺過來一些，朕現在身子不好，根本動不了你的。”
“上次在山洞你也是生病了，不照樣是將我……”顧煙華說到這裡立刻閉上了嘴，她想過不再說過去的事情了，這次居然還是將過去的事情說出來了。
卓慕雲疑惑的歪着頭，等待着顧煙華繼續說下去。顧煙華撇撇嘴，將身子靠近了卓慕雲一些。因爲距離太近，她竟然能清晰的感覺到卓慕雲身上桃花的香氣。
顧煙華臉一下子紅了起來，清醒幸好是在黑暗中。而卓慕雲則是伸出手來輕輕抱住了顧煙華，嘴角揚起一個弧度，輕聲道：“抱着你總是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顧煙華聽到了卓慕雲的話，一下子將卓慕雲推開。她害怕卓慕雲再次想起來之前的事情，又要大病一場了。卓慕雲不知道爲什麼顧煙華將自己推開了，心裡有些難過的問道：“你是怎麼了？你不喜歡我抱着你嗎？”
“皇上大病初癒，還要多休息一下。”顧煙華答非所問道，“臣妾在你旁邊靜靜陪着就好了，您快些休息吧。”
這一句話說的很是生分，讓卓慕雲心裡更加難過。他閉上眼睛，大概是有心事的緣故，怎麼也睡不着。他滿腦子都是顧煙華之前冷漠的態度，忍不住又開口問道：“你爲什麼今天白天沒有來看我，是因爲沒有得到消息嗎？”
顧煙華嘆了口氣道：“不是，我一早就得到了消息，所以將專門服侍我的太醫派來了給皇上診治。只是我覺得我來也沒有什麼用處，就在寢殿慢慢等着了。”
卓慕雲不知道今天顧煙華是怎麼了，一直對自己如此的冷漠。卓慕雲索性不再說話，決定睡一覺明天早上起來再說。他怕顧煙華感染傷寒，還將自己的被子蓋
在了顧煙華的身上一些，這才安心的睡着了。
顧煙華感覺到身旁的卓慕雲睡着了，剛纔拼命控制的情緒一下子鬆懈下來。她想再這樣下去自己一定會瘋了的。可是自己接近卓慕雲就會讓卓慕華受傷，不如傷害自己遠離卓慕雲。
顧煙華一直在想着過去兩個人的點點滴滴，最後也不知不覺在卓慕雲身旁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她感覺有一雙溫柔的手撫摸着自己的額頭，她覺得這個感覺很舒服，很安心，就這樣慢慢進入到了夢鄉。她夢到了一片桃花林，一個穿着黑色長袍的男子坐在桃花林中彈着琴，琴聲哀怨動聽。
顧煙華走進了，才發現彈琴的是卓慕雲，他坐在桃花樹下，桃花花瓣落了他一身。顧煙華看着卓慕雲的神情，坐在了卓慕雲的身旁，就聽到琴聲這時候已經停止了。正當顧煙華還在納悶的時候，卓慕雲擡起了頭，神情的望着顧煙華道：“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這句話問的很是蹊蹺，顧煙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卓慕雲又低下頭開始彈琴了，這一次顧煙華聽出來了，卓慕雲彈奏的是《白頭吟》。
顧煙華從夢裡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卓慕雲坐在牀邊正在彈琴。這樣顧煙華有一瞬間分不清是在做夢還是在現實中。卓慕雲看到顧煙華醒了，嘴角揚起一個得意的笑容道：“你終於醒了。”
那個笑容如同晨曦一般灼傷了顧煙華的眼睛。顧煙華低下頭，咬着嘴脣不知道怎麼回答。卓慕雲一副早就料到顧煙華會這個樣子的神態，走到顧煙華的身旁，將嘴脣靠近了顧煙華，輕聲道：“昨晚你爲什麼一直呼喊着朕的名字？”
顧煙華愣了一下，自己昨晚居然一直呼喚卓慕雲的名字嗎？在本尊面前做這樣的事，是多麼丟臉的一件事啊！顧煙華將被子拉到了臉上，臉頰發紅的看着卓慕雲，語氣生硬道：“你聽錯了！我喊的是別人的名字！”
卓慕雲挑起一邊的眉毛，饒有興致的看着顧煙華道：“真的是這樣嗎？就是說朕聽錯了？”
“一定是你聽錯了！”顧煙華閉上了眼睛，不想再看卓慕雲那種戲謔的樣子。
卓慕雲覺得顧煙華這個樣子很有趣，從古琴旁邊繞到了牀邊，手指輕輕撫摸上了顧煙華的額頭，柔聲問道：“昨晚睡得好不好？”
顧煙華沒有想到卓慕雲突然轉移了話題，忙附和道：“睡得還好吧，好久都沒有做好夢了。”
卓慕雲很滿意的點頭道：“今天開始你每天都睡在我這裡吧。寢殿太大了，我睡在這裡實在是不舒服。昨晚你陪着我，是我這段時間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天。”
顧煙華愣了一下，昨天晚上也是自己睡得最安穩的一天，因爲卓慕雲在自己的身邊，感覺到了安全感。可是如果自己這麼靠近卓慕雲，真的沒有問題嗎？這時候，顧煙華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昨天晚上想要問的問題。她決定問出來。她組織了一下語言，問道：“如果你在恢復記憶和性命之間選擇一個，你會選擇什麼？”
卓慕雲不理解
顧煙華的話，做出很疑惑的樣子。顧煙華嘆了口氣道：“我是說，如果你恢復記憶就有可能丟失性命。你不恢復記憶，就一定不會丟失性命，你會選擇哪一個？”
卓慕雲聽懂了顧煙華的話，忍不住笑道：“當然是選擇恢復記憶了。如果我過去的記憶都是不好的，那麼我一定不想要恢復記憶，哪怕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會想要恢復記憶。可是我知道現在我丟失的記憶都是美好的，所以爲了這個記憶，就算是丟了性命也沒有關係。因爲人如果沒有美好的記憶，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就消失了啊。”
“哪怕只有一瞬間的開心呢？”顧煙華不甘心的問道。
卓慕雲輕笑了一下，手一下一下的順着顧煙華的頭髮，聲音柔柔的如同初春的風一般吹拂着顧煙華的心。他道：“你此一生若只一瞬，縱然今世相守一瞬亦是一生。”
顧煙華突然明白過來，卓慕雲說的很對。如果一生當中有那麼一瞬的開心，以後每每回憶起來都會感覺到幸福。但是一輩子都在追求着那麼一瞬的開心，並沒有真正的享受過開心，那麼這個人一生是不是會不幸福？
顧煙華低下頭認真想着，自己究竟要不要做這樣絕情的人。身旁的卓慕雲卻看着顧煙華髮呆的樣子更加疑惑，問道：“難道有辦法恢復我的記憶，但是這個辦法容易讓我死嗎？”
顧煙華擡起頭看了一眼卓慕雲，點頭道：“我覺得我也不應該隱瞞你了。其實你的記憶之所以丟失，是因爲中毒了。這個毒會讓你在每次恢復記憶的時候生病，昨天你生病就是很好的例子。你每次恢復的記憶越多，就會越危機生命，最後說不定會死亡。即使這樣，你還想要恢復記憶嗎？”
卓慕雲毫不猶豫道：“當然！我想要恢復記憶！”
顧煙華看到卓慕雲堅定地眼神，就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資格去阻攔卓慕雲恢復記憶。她一把摟過了卓慕雲的身子，一下子吻上了卓慕雲的脣。
卓慕雲有些發呆，就感覺到自己的臉頰上有什麼溼溼的東西劃過。這個吻是綿長的，就像是初冬的雪一樣滋潤着卓慕雲的心。卓慕雲閉上眼睛，感受着脣齒間的纏綿。
等到顧煙華將卓慕雲鬆開，卓慕雲纔看出來顧煙華是哭了。卓慕雲不知道爲什麼顧煙華哭，因爲自己記得從見到顧煙華起就經常看到顧煙華哭。她的眼睛裡面除了哀傷，還有其他什麼東西。這讓卓慕雲心疼，也讓卓慕雲心裡很是焦急，總想要將顧煙華的眼淚擦去。
他伸出手去抹掉了顧煙華的眼淚，信誓旦旦道：“煙華，我發誓，從今以後不會再讓你感覺到難過了。”說着他一把摟住了顧煙華的肩膀，“我想要一輩子和你生活在一起。”
這是顧煙華進宮以來卓慕雲第一次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顧煙華既高興又難過。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不是正確的，只是滿腦子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守護卓慕雲和齊國。
可是，那時候的顧煙華並不知道，有一個人正在算計着齊國的江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