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對此事議論紛紛,而龐巖站在衆人包圍中,一時顯得愈發的不知所措。
他定了定神,最終將目光投向了正看着自己的姜歡,姜歡的目光毫不避諱,直勾勾的望着他,似乎那目光能夠化作一道道冷箭,能夠直接將他置於死地。
這下龐巖算是明白了興許那日自己的家僕將夢魚逐出宰相府,並不是家僕一時心急,而只是姜歡自己埋下的圈套罷了。
這個來自姜國的五公主並沒有自己看着的那麼好對付,在姜國的時候是自己太過輕敵。讓自己誤判了她的愚鈍,沒想到現在她倒是來記自己一筆。
龐巖一聲冷笑,那方纔還舉目不定的心思已經完全沉穩下來。他定了定神,擡眸看向姜歡,嚴肅道,“五公主未免言重了,老臣哪敢是對五公主有這等的想法,不過是我那小女總是嬌生慣養,不知天高地厚的。老臣已經將他關了禁閉,今日她不曾出現在宴席之上,是因爲老臣給她的禁閉還未關完。”
龐巖說着臉上不由得露出客套且禮貌的笑意,他訕訕陪笑道,“老臣已經對小女施行了懲罰,倘若五公主的憤怒還沒有平息的話,不妨他日請五公主前來老臣的府上,親自讓小女爲五公主賠禮道歉。”
龐巖的話說到這種地步,倘若姜歡還想要繼續追究,也是沒有立場去繼續追究的了,她只得收斂起自己的憤怒,靜靜看着龐巖,說道,“你們宰相府倒是大可不必候着我了,不過若是等大人之女的禁閉關完了,倒是可以來我太子府坐坐的,我讓侍女恭候着。”
姜歡的意思不言而喻,她擺清楚了自己的立場,等着龐蔓蔓上門道歉的。
這偌大的京都誰人不知曉,那宰相府上的大小姐最爲驕矜,平素里根本不將他人放在眼裡。遑論待平民百姓如糞土,對待他們這些不如宰相地位高的官員,也素來是不放在眼裡,要耍大小姐脾性的。
旁人畏懼着龐巖的身份,故而只得對龐蔓蔓故意退讓。在權臣們之中甚至流傳着,瞧見龐蔓蔓走爲上策的說法。
今日龐蔓蔓觸了姜歡這片逆鱗,權臣們恨不得拍手叫好,直呼痛快的。
不過畢竟龐巖尚且在場,他們也不敢造次,只敢小聲附和幾句,算是給足了姜歡底氣。
看來人到底是不能作惡的,這一作惡,如今牆倒衆人推罷了。
姜歡打了個響指,夢魚亦是遞了一瓶小藥膏給龐巖。
那藥膏的外面寫着三個大字:燙傷藥。
龐巖分外困惑的望向姜歡,似乎頗爲不解的模樣。自己府上並無人燙傷,也無人需要用到這種藥膏。姜歡此舉,莫非是在提醒着自己什麼?
龐巖如今不敢小瞧姜歡的一舉一動,她的每個動作,龐巖都是須得在心上過一遍,瞧瞧看是否有端倪的。
而姜歡只是抿脣笑道,“宰相無需多憂慮,這藥膏不僅僅對燙傷有奇效,對尋常的外傷也是有着作用的。那日大人之女公然在離火宮上造次,險些是害的陳姜二國刀劍相向,被我罰了掌嘴,想來現下還是不曾痊癒的。這藥膏算是我的一點心意,還希望妹妹早日痊癒。”
姜歡話音未落時,底下已經是從淅淅索索的竊竊私語,演變成了大聲議論的。
那日龐巖領兵回京,平素裡最愛出風頭的龐蔓蔓不僅從頭到尾沒有露面過,她所乘坐的馬車更是繞道而行,根本不曾走大道回相府的。
此舉在當日已經是勾起了不少人的好奇,他們本以爲,是那姜國的公主蠻橫潑辣,將龐蔓蔓的太子妃位子搶走後還讓她打道回府。
龐蔓蔓失了顏面,亦是不敢見京都百姓的了,生怕他們看她笑話。
原來怕人看笑話是真,只是怕被看見自己受了刑罰腫脹不已的臉。
龐巖臉一陣紅一陣白,他接過藥膏,幾乎是用擠的,從嗓子裡擠出一句,“多謝五公主恩賜。”
這下倒好,今日京都的名門權貴幾乎全在此處,相府嫡女龐蔓蔓的這張臉也算是丟盡了。
“不用客氣,替我問候大人之女。以及,希望大人好生管教女兒,若是下次冒犯了皇上皇后,可就不是這麼簡單的刑罰了。”姜歡說罷,起身便是回到自己的坐席之上,並沒有打算繼續在龐巖身上浪費時間的意思。
自己今日讓龐巖顏面盡失,龐巖的性子必然是不會放過自己。
而姜歡要的就是與龐巖作對不說,還要這些權貴們明白,她姜歡與龐巖不和至水火難容的地步。
茹妃生前的實力並不包括龐巖,則是代表龐巖亦是茹妃想要除掉的人之一。
茹妃如今死了,她所留下的對付龐巖的分支不會改變。在短時間內這些分支重新支起的支柱,便是對付龐巖。
姜歡在釣想要上鉤的魚。
姜歡在坐席落座後,龐巖亦是訕訕回到自己坐席間。方纔還滿面春風來獻寶,自己可以獲得美名的心思,眼下已經消失的乾乾淨淨。
龐巖搓着手坐在席間,面對誰的提問都只能訕訕賠笑帶過。
“龐大人的女兒莫不是真的觸怒了五公主的?這五公主嫁入太子府的儀式還未成,現在倒是先平添了龐宰相這個眼中釘。日後這位小公主的路怕是也難走了。”
“可不是呢,到底是蠻夷之地的公主,大世面不曾見過的。雖說今日解氣得很,只是日後小公主想在京都不遇禍事倒是一件難事了。”
龐蔓蔓能夠被嬌慣至此,其中的一個原因亦是因爲她與她的父親相像得很。
龐巖的傲慢無禮比起龐蔓蔓有過之而不及,只是龐巖在官場滾打滾摸地久了,故而知曉在面對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場合下該如何收放自己的情緒。
故而在權貴們眼中,龐巖還算是個懂禮節的宰相。
不過也只是表面而已。
龐巖睚眥必報,今日姜歡讓他丟了臉,他只會想盡一切辦法,致姜歡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