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起頭,正好對上男子的目光,清冷如冰雪,從骨子裡透出一股幽幽的寒意。
禹景焱只覺得這目光令他看來覺得心裡十分的不舒服,卻也不想就這樣平白讓人看了自己堂堂炎陵國皇子的笑話,便不由得故作淡淡的移開了目光。
“嗯。”
連城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是我。”
他看着禹景焱一臉頹然的模樣,在心底冷笑一聲,修長的指尖漫不經心的搖着自己手中的夜光杯,說道,“不知最近,王爺別來無恙否?”
“勞煩連城公子擔心,本王無恙。”
禹景焱冷淡的說道,神情之中看起來有些厭煩,“你們還想本王做些什麼?有些事情本王相信你們不會不清楚,本王現在已經沒有你們可以利用的價值了。”
“果真沒有麼?”
連城的嘴角微微翹起,他說道,“我若說我有辦法可以讓王爺得到自己心中所想,王爺可還會繼續與我們太子殿下合作?”
“什麼?”
禹景焱心中“咯噔”一下,他下意識的擡起頭看向連城,這就在一霎那,他正好對上連城似笑非笑的目光,他脫口而出道,“公子所言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連城看着自己手中的杯子,裡面紅色的液體就好像血液一般散發着致命的氣息。
他淡淡的說道,“只是我們各取所需罷了,王爺想要什麼,我們定然無條件給予王爺幫助,而在今後,也希望王爺給予我們太子殿下最大限度的尊重。”
尊重,這兩個看似輕輕巧巧的兩個字卻被連城故意加重語氣,那麼這其中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禹景焱猶豫着,因爲他心裡十分清楚,璇天國是在給自己挖坑,同樣的,也是在給整個炎陵國挖坑。
連城口中的“尊敬”,絕不僅僅只是字面意思上那麼簡單,說不定今後璇天國會如何的獅子大開口。
是拒絕,還是答應,不過一個簡單的答案,成敗卻就是在在一瞬間而已。
“我可以給王爺考慮的時間。”
連城看清禹景焱心中的掙扎,故作好心的開口道。
禹景焱一定會答應,不管出於何種目的,只要一旦牽扯到“儲君”二字,任何一個人都會不由自主的迷失在其中,權力,金錢,美人,這些董堰是男人的野心,都是凡人不可逃脫的宿命。
而禹景焱這樣的人,連城更是在面上見的多了。
見禹景焱半晌沒有反應,他轉身想要離開。
沒事,他反正時間多的很,而且,他根本不用擔心禹景焱會拒絕自己。
就算他不同自己合作,以如今那個釋王的壓力,禹景焱這個軟性子絕對是頂不住的,他若是不趁早靠上一棵大樹,便是遲早會落到樹倒猢猻散的地步。
這個人……也算是還有幾分小聰明,手下的人也不少,按理說他應該十分清楚這一切的纔對,否則,那就真的是傻子了,他連城也斷然不會去選擇一個傻子作爲自己吞噬兩國的傀儡。
“等等。”
果然,還未曾等連城走到幾步,禹
景焱已經冷淡的開口道,“本王有事想問。”
“王爺不妨有話直說。”
連城的嘴角揚起一抹意料只在的笑容,然而在他轉過身的那一刻,竟又變成了一臉的清冷疏離。
“本王若是答應同你合作,你日後可會因此而來要挾本王?”
禹景焱擡起頭,冷冷的盯着連城的眼睛,“本王可以當傀儡,但你們也要記住,本王也有底線。”
都要當傀儡了,還談什麼底線。
連城在心底嗤笑一聲,但面上卻是神色不動分毫,他淡淡道,“王爺不願意的,臣與太子自然不會強行逼迫,只是從此之後,四國之中,炎陵……需得以璇天爲尊。”
最後的一句話顯然纔是連城說了這麼多的重點,禹景焱咬了咬牙,重重的應了一聲,“成交。”
憑他現在一個人根本就不可能逗得過禹釋庭,不說自己尚且有把柄握在他的手中,便是如今自己因爲陸瑤華的原因導致在太后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尤其還有韶元公主那裡不知道怎麼交代……
總而言之,他現在都必須得找到一個人當做自己的幕後靠山,只要他今後成爲了儲君乃至皇帝,那麼一切就當真還只是剛剛開始,他從不認爲自己沒有做皇帝的資格,他只是恨自己從出生的時候就比別人慢了一步。
別人有的,他都沒有,所以他只能靠着自己一步步的爬上去,而一旦他爬上去了,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復仇。
“好,本王答應你!”
禹景焱一字一句的說道,“如果本王成功登上儲君之位,乃至登上炎陵國的國君之位,今後定然以璇天爲尊,後世不敢保證,但至少在本王還活着的年歲中,兩國定然生世交好,炎陵絕不蓄意挑起任何戰爭。”
他豁出去了,反正時間還長,他不急着和他們慢慢耗,總有一天,輸贏自會見分曉,也不知到時,究竟是哪國以哪國爲尊,反正不到最後一刻,有些東西便永遠不可能下得了結論。
“合作愉快。”
連城的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他端着杯子敬到禹景焱面前,“今後,我想我們會很有默契的。”
二人杯子相觸的那一刻,禹景焱的瞳孔猛然收縮了一下,那是代表着一個人內心十分掙扎時候的樣子。
連城在心底冷笑一聲,這樣一個賣國求榮的皇子,原來心裡也會有掙扎的那一刻啊。
“那麼,臣還有事情需要處理,就恕不奉陪了。”
他微微頷首,恰當好處的掩飾了自己嘴角的諷刺之意。
連城心底其實是很討厭這種人的,若面前的人是他璇天國的某位皇子,他定然會一根毒針當場就了結了他,拿着自己的祖宗基業去開玩笑,這位炎陵國皇子殿下的心可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嗯。”
禹景焱亦然頷首,他一杯又一杯的往自己的嘴裡灌着酒,連帶着眼神也迷茫了起來。
他其實不聰明,他也知道。
那時候,他才三歲,他的母妃還不是妃子,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所有人都唾棄她,想着法子的要置她於死地,而
他更是被各種各樣的人欺負,皇子公子,太監宮女,尤其有一次差點被皇后的嫡女也就是現在的韶元公主推入湖中淹死。
事事皆有因果,而當初韶元公主推禹景焱落水的時候大概也未曾想到有一日,她竟然會喜歡上他,喜歡上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哥哥。
禹景焱想到這裡,眼中就閃過一絲諷刺的笑意。
他纔不在乎什麼喜歡不喜歡,他只在乎她對自己有沒有利用價值,陸錦煙是如此,韶元公主亦是如此,說句是在的話,他就認爲他根本從未有過真心。
或許有過,對待陸錦煙,因爲她蹭救了自己一命,而這種不同的情感,也終於在昨夜她對自己的慘狀視而不見的時候被硬生生的扭曲成了一種恨。
除了算計而已,他自認爲從不曾對不起過陸錦煙,她不願意讓人逼她,那好,他就不逼她,他送各種各樣的東西討她歡喜,她卻常常是看也不看就直接讓丫鬟丟進垃圾堆中。
而昨日,她更是拿着自己送她的一番心意來污衊自己,這樣的女人,心計城府之深,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愛!
他是一個男人,他纔不容許一個女人能夠對自己忽視到這種地步。
一口烈酒入喉。
“咳咳……咳咳……”
禹景焱被嗆得臉色通紅,他的酒杯從手上滑落摔在地上,然後整個人就好像突然被放了氣的娃娃一下子蔫在桌子上,看起來好像是連一絲絲站起來的力氣的都沒有了。
“看起來是醉了啊。”
不遠處的連城看着這一切,他的嘴角勾了勾,露齒一抹冷淡的笑。
“呵呵呵……”
淡淡的笑聲在風中似乎一吹即散般的脆弱。
“他同意了?”
看着連城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錯,赫連飛霜便忍不住問道,“你跟他提的條件是什麼?”
看連城這般好心情的模樣,那麼這位炎陵國的皇子殿下似乎是比他想象的還要心大啊。
“條件?”
連城這才轉過頭,淡淡的笑道,“也沒什麼條件,只是命他今後若是登基,必然永遠以璇天國爲尊罷了。”
“永遠?”
赫連飛霜吃了一驚,“他這難道不是相當於把自己手裡的江山賣了一半給別人麼?”
問題是居然還這麼便宜,也不知道若是這件事他那個皇帝老爹知道了,會不會氣的更加厲害,死就死在這兩天呢?
“他自然知道的。”
連城答道。
“那他這是真笨……還是裝傻?”
赫連飛霜挑了挑眉,其實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了幾分些許的計較,禹景焱這人他也並非沒有見過,那雙眼睛裡透出來的野心絕不是一個傻子可以做到的。
他能這麼爽快的答應,必然是他的最後還留有後手,畢竟等他當了皇帝,也就相當於整個炎陵國都掌握在了他的手中,他若真心想要毀約,也未必沒有可能。
“你放心吧。”
似乎是看穿了赫連飛霜心中所想,連城的語氣裡帶了幾分諷刺,“他對自己太過自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