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衆將應了,道:“明日是第九日,的確是不能再拖延了。”
“楚將軍到哪兒了,明日可能趕到……”沈君瑜道:“如有他相助,定是如虎添翼。”
“夜間能到!”斥侯道。
“好。”沈君瑜道:“再添五萬精兵,明日決戰,自見分曉。清,你們八位峰主,隨時待命,明日,自有用得你們的時候!”
“是……”清等衆人皆一一應了。
衆將皆領了命令退下去了。
沈君瑜知道自己該休息,可是他哪裡睡得着,他只是不斷的推演着吉凶,可是,因爲推測的太多,患得患失,已然不準了,他的手微微抖了起來,乾脆將卜卦一推,走到沙盤前,不斷的將戰略一點點的建起又推翻重來。
沒有萬全之策。
此戰,定兇險無。
只因最重要的人,在亥城之。
“門主,公主是天吉之人,一定會吉人天相!”墨硯道:“明日尚要指揮此決戰,算無睡意,略躺一躺也是好的。”
沈君瑜搖了搖頭,出了帳,看着晴朗的天,手持卦象,對天道:“枉我千機門逆天改命,纔有此世,若,老天眷顧,覺得她是位主天下之人,當領蒼生,弟子願向天求雨,祈求明日大雨!”
他的嘴脣顫着,手也在微抖。
墨硯看着天氣,這樣的星空,明日怎會有雨?!可是他能怎麼說?!
沈君瑜心不能止,一路殫精竭慮而來,心早已無法通於天,大道無聲,而他因爲太過眷顧凡塵,連道的邊緣也摸不到了。
他只是卑微的像個凡人,只是祈求,如此的卑微。
明明以往,他派門主,心靜之時,可以向天求雨的。
如此這樣,天怎會聽到他的聲音呢。
千機門立世千年,自有求雨之陣法,可是,現在明顯時機不夠了,因爲佈陣需置高臺,更需靜心沐浴九日,纔可行陣……
可是墨硯看着沈君瑜用着最最普通人的法子,一時間心如刀攪。
公主若有事,可是將門主的心都要挖走了。
傲世於天,方外之人,卻愛的如此卑微。看着他一步步小心翼翼走來,每一步都充滿了謹慎,公主涉險,他也跟着揪心。
公主魯莽,他也跟着殫精竭慮。步步小心,卻還是有此一關要過!
見沈君瑜如此,軍之人,竟都不忍,先是千機門的很多弟子圍了過來,跪在身後,祈求於天。後是各位將領與兵士也都圍了過來,三三兩兩的一心同求明日有雨……
沉默的,沉重的,卻是戰意洶涌的,萬軍一心。
下半夜,楚煙砂終於風塵僕僕的到了,一路進到大帳,跪了下來道:“參見沈相,末將領五萬大軍,另四位峰主與弟子全已趕來,不知眼下情勢如何?!”
“快快請起,”沈君瑜簡單的說了情景,道:“明日還請大軍隨我一同攻城,一定要救出公主,攻城事小,救公主事大。”
“是。”楚煙砂道:“一路便心知不妙,尤其是知道顧修以二質爲籌碼時,便心知公主一定會……沒想到被末將料了,當初公主,不顧安危以營救末將脫險,明日,末將哪怕是死,也會護着公主出城,以示忠誠與知遇之恩,之義。”
“好……”沈君瑜道:“有楚將軍之助,我軍實力大增,明日,怕他們有火攻,若無火攻,我軍必勝,公主之危必解。還望衆將,明日竭盡全力,救出我主。”
“是。”衆將朗聲在帳應了。
天色將明,晨曦而起,幾乎沒怎麼睡的大軍動了,當下兵軍四路,立即前去攻城。
齊心衆志,萬軍一心,兵士的呼喝聲滔聲陣天。
沈君瑜領正軍攻正門,楚煙砂攻西門,肖錚東門,北門正是董昌。信號一發出去,加將士們的呼喝聲,幾能達於天,李君玉豈能聽聞不到。
她正閉着眼睛,靠着廊柱休息,然而聽到聲音,銳利的眸,已然睜開。
“公主,是千機門的信號彈……”副將道:“聽,他們的聲音,他們來攻城,救我們了,兩位人質一定已經救了出來。”
李君玉道:“將士們,你們可還有力氣再戰?!”
“有!”副將與軍士們都在心燃起了希望,睜着眼睛道:“誓死突圍,護住公主,”這九日裡,他們算生死一線之時,也從未忘記過自己的信念,正因這份信念才讓他們堅持到現在,因爲她在,他們的主心骨在,而他們更加知道,外面的人必會與他們一樣,誓死以救公主!這是他們所有人的信仰,雖死不能棄!
哪怕他們現在已經無水無糧,嘴脣乾裂,力氣也用盡,然而燃燒的靈魂,似乎能重新給他們的肢體注入更大的能量。
李君玉起了身,挺拔如一座山峰,道:“那突圍出去,願生死不負!”
“生死不負!”衆將士們立即列成了軍陣,舉着血斑斑的戟劍兵器,眼神銳利,無的凜冽。
李君玉高仰起手臂一呼,道:“跟着我,殺!”
“殺!”看着李君玉的一襲變髒了的戰袍,紅色布袍沾滿了泥土,或是變得黯暗不明的沾染的鮮血變幹後的痕跡,他們的鼻子發酸,因爲,他們從來都是看着的她的背影,她總是護在他們的前面,總是衝在第一個。
然而這一次,讓他們護住他的主君,用生命維護他們的信仰吧。
公主。他們的主君。
男兒鐵血有柔腸,刀劍相向,誓死護忠義肝腸。
“砰,砰……”四門巨大震動,只因已經開始攻城門,雲梯之,千機戰車齊列,無人畏死,人人眼神如刀飲血,死死的盯着城牆,他們要進去,他們要殺了守城之人,他們要救出他們的主君……
“……將軍……”城門諸人,見四門巨動,又加攻勢如此猛烈,已是有點慌亂,道:“……裡外合擊,我軍能撐得住嗎?!”
主將吃了一驚,道:“李君玉還有力氣動?!她是鐵人不成?!她的軍隊在哪兒?!”
“在城,現下已經往正門攻來……”士兵急道:“……這個李君玉是神人不成?現在水食雙盡,竟然還能廝殺我軍,李君玉……她,她……八千人馬,折損的卻只零星幾十人,這九天裡是怎麼做到的,無法想象,難以想象,將軍,將軍,莫非她是天生戰神?!”
“住口!休得擾亂軍心,否則立斬!”主將臉色難看的道。
士兵退下去了,那邊又有急匆匆的將領過來了,道:“將軍,要不要火攻,只要殺了李君玉,外面的軍隊自退!”
“哪有那麼簡單?!”主將目光沉沉的道:“……我現在明白爲何顧修如此顧慮重重了,因爲李君玉一死,我軍別想出去了,全要給她陪葬,外面的這些大軍能將我軍生吞活剝!”
將領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道:“那該如何?!敵軍猛攻,我軍撐下去,撐不了多久啊。唯一之計,也許是生擒李君玉,以她爲質,退敵軍!我軍方可喘息。”
“生擒?!主將道:“哪有那麼容易,前八天裡,不能生擒,現下有援軍在,更不可能生擒到她了。”
“這個李君玉真可怕……她的鐵甲兵銳猛無,這八天裡,她時不時的挑釁我軍,我軍一直壓制着,以圍困爲主,以攻戰爲輔,可她依舊銳氣不改,哪怕是猛獸,這麼困八天也該委靡了,爲何她不能?!”將領臉色難看的道:“……這八天裡,她的人只折損幾十人,我軍卻損傷幾百人……真是窩囊至極!”
主將道:“繼續防守,倘若真到萬急之時,用火攻,並且突圍出去,以保全實力再戰!”
將領咬了咬牙,道:“……是,如此哪怕燒死李君玉也是不輸的。”
主將眼帶着焦慮,兩相僵持而戰,可他心並不樂意,只因敵軍誓死也要進城,李君玉之軍誓死也要出城,這樣的洶涌,像兩股洪水,內外沖刷,而他這堵牆,哪怕再雄厚,也擋不住不懼死,願以鮮血沖刷城牆的原大軍。
兩方主力戰於亥城,時至第九天,終於到了如火如荼之時。
沈君瑜聽到裡面的聲音了,他看了看天氣,儘管面色平靜,可是眼的焦灼卻是如此的顯眼。遮都遮掩不住。
“門主,裡面是公主之軍的聲音,聽到了嗎,公主尚安全,門主不必憂心,一定會救出公主的……”青蛇前道。
沈君瑜抿着脣,嘴脣乾裂,沒有說話,只是專注而又執着的看着前方。
青蛇退了出來,道:“佈陣吧,我們八峰略盡綿力,不管用處有多大,且試一試,能不能混水摸魚進去,接應一番公主。”
清道:“好。”
八人立即號召子弟,于軍陣之開始列陣,一時間飛沙走石,吹迷了城諸將的眼睛。
“怎麼回事?!怎麼看不清了……?!”城諸人大驚失色,“快,快佈防。”
人心卻微微散亂的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