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犯?!”另一人冷笑道:“眼看民心大歸,只怕她馬上要登基了,一旦登基,我們這些節度使,各藩王若不進京朝賀,或是納上降書,只怕她就要對咱們用兵了,舉而不賀,便是反臣,現在不是該愁咱們該退不退出兩地,而是該愁要不要上京朝賀?!”
衆人面面相覷,良久道:“臣服於一個女人,將所有土地,子民拱手讓人?!我不甘心。”
“你以爲河西王甘心,郭贊甘心?!”另一人冷笑道:“若是不甘心,我們聯兵,能有幾成勝算?!”
衆人沉默了,良久道:“學郭贊?他也沒討到好,頂多保住了一條命……”
一時間他們這邊也是分歧極大。
他們尚能如此,對於四帝,他們的反應就更加精彩了。
“好一個李君玉,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單憑一個女兒身……”齊帝嘆道,“若非朕與她是敵非友,朕還真想會一會她,看她是怎樣的英雄豪情,勇猛蓋世,也許還能坐下來暢談一番天下……”
謀臣看他說着又欣賞又惆悵的樣子,便道:“陛下,現下這局面可不樂觀啊……”
“朕自然知道,可是現在還能如何?!她登基之事,勢在必行!”齊帝道:“有她在,真是所有人的剋星,她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這個女人,不光驍勇善戰,還謀略超羣,誰說她沒有腦子的?這樣的人,叫沒有腦子?!”
謀臣聽了也有點嘆氣,他們自己陷在幷州這裡僵持而戰,明明有這麼多大軍,然而,究竟還是不及幷州兵馬的英勇,而李君玉卻能以一己之力,逆轉京城局勢,這樣的人,讓人心裡萬分的害怕恐慌。
齊帝一直嘆氣,道:“在她面前,天下羣雄竟都黯然失色,老天未免太過偏愛於她……”
“現下幷州的學子已經聯名齊心,”謀臣道:“這樣的威望更讓她增添一層,只怕這京城,誰也不敢再去撼動半分了……”
“朕原以爲就算她不輸,那三藩也能困住她至少半年以上……”齊帝道:“這才幾個月?!纔不過兩個月餘,就……而朕這裡卻還半點不能寸進……這可如何是好?!”
巨大的壓力,心理的恐慌,纔是能壓倒人的暗示性心理,一時間齊帝心情極度的複雜。
劉帝卻沒他那麼理智,恨聲道:“好一個女人,竟能有能力破三藩,待朕入京,朕非得殺了她不可……”
趙勝的反應與劉帝幾乎差不多,又嫉妒又不忿,又覺不能容忍。
臨淄帝一直久病未愈,本來就暗中祈禱三藩直接圍了京城,局勢亂了,他也能更得力些……
然而,一聽聞三藩已破敗,一時間未反應過來,直直的就從坐着的榻上倒了下去,僵立着哆嗦起來……
“陛下……?!”文臣武將幾乎都嚇的呆了,一時驚恐不已的找太醫,來給臨淄帝看病。
然而,外病不算什麼,最怕的是心病,臨淄帝可算是真正的被觸痛心中的傷病了,哪裡還能好得起來。
太醫出來後,看着衆臣失望的眼神,搖了搖頭,道:“……只怕陛下有些不好,依臣看,各位還是要聯繫衆皇子,準備準備吧……”
“什麼?!”這個時候皇權過渡?!本來就搖搖欲墜的江南,若是這個時候皇權更替,就是……
衆臣如喪考妣一樣的表情,一個個心驚肉跳的厲害。
“現在這個時候,眼看那楚煙砂步步緊逼,馬上就要橫渡江南,過長江了……若是江南這個時候出事,可就……”一謀臣道:“陛下的病情,一定要瞞住,否則人心不穩啊……”
“上次本來在江南抓千機門弟子一事,已經引起軍民失心了……再加上朝廷封徐青一事,讓陛下失了仁義之名,陛下就一直落下心病到現在……”一武將道:“再這樣下去,可不容樂觀啊,萬一那楚煙砂橫渡了江水,只怕,朝廷兵馬再勢不可擋……”
“瞞下陛下病情……萬一……”一謀臣咬牙道:“萬一,也一定要秘不發喪,各位將軍,無論如何,哪怕傾全江南之力,也要守住江水天險,江水一破,江南就真的完了……”
衆武將道:“這是一定的,江南也是我們的家,哪怕是死,也一定會爲陛下守住!”
楚煙砂一路勢如破竹,驍勇無敵,能征善戰,像個殺神一般,已經深入江南腹地,眼看只要一渡過江水就能與幷州會師了,江南如臨大敵,幾乎調集了所有兵馬前去禦敵,這是他們最後的一道關隘,是絕對不能有失的,一旦被破,就算有再多的兵馬,人心一失,就再也沒有出路了,所以他們十足的緊張……
楚煙砂用實力證明了他的將帥之才,現下威望早已經震懾羣雄,雲南大軍在他的帶領之下,像一條巨龍一般,在江南打開了一個巨大的破口……
只差一步,只差這最後一步,就能與朝廷的兵馬會師。
所以楚煙砂幾乎是鼓足了勁。
“公主安然無恙,京城之危已解……”有謀臣對楚煙砂道:“慕容大人與千大人傳來信說,渡江一事一定要穩,不能着急,公主之危既解,楚大人還是以穩重爲要,雲南大軍不善水戰,此事不可太急,還要從長計議纔是!”
“大人說的是,這也是我現下最擔憂的,”楚煙砂道:“一路來,皆是攻城之戰,對我來說,並不算難,可是水戰,只怕還需要慎重纔是……”
謀臣道:“將軍可有良策?!”
楚煙砂搖了搖頭,道:“我楚家雖在江南多年,從小我也熟讀兵法謀略,然而卻未有領水兵的經驗,於水戰上,不得不慎重。”
“將軍也莫太過焦灼了,”謀臣道:“公主現在京城之危已解,想來也不必急着,天下中原終不可操之過急,收入麾下是遲早之事,所以將軍也以慎重爲主……”
“這是當然。”楚煙砂笑着道:“我就知道,以公主之能,區區三藩又算什麼,這是遲早的事情,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公主果然是公主……”
他的眼睛裡全是崇拜和敬重,十分喜悅的樣子。
謀臣見他穩重,笑着道:“將軍也很出色,很不賴呢……”
“比起公主,差得遠了……”楚煙砂一點傲氣也沒有,一路未經敗仗,可是面上卻一點驕矜也無,相反反而越因順利,越是沉穩,這樣的性子,真是讓人都不得不服,一點也沒有他想象中打了勝仗不可一世搖頭擺尾的樣子。
謀臣想了想笑着道:“將軍的心胸氣度,叫人心服!”
“公主當初頂着壓力,纔給了我一線生機,又給了我領兵立業的機會……”楚煙砂道:“無論如何,我總不會讓公主失望,我願爲公主而戰,爲公主而死!”
謀臣歎服不已。
楚煙砂雖然心裡急,卻也知道不能因爲着急,而將雲南大軍置於不善的水戰之中。所以再急,他也是越加的穩。
“若是能引他們上地交戰就好了……”楚煙砂道:“也不知那些計策可不可行?!”
“只怕難,他們知道我軍不善水戰,只怕不會再輕意上岸,”謀臣搖搖頭道:“而且現在他們被將軍打怕了,絕對是以守爲主,以攻爲次,就算是打,也一定是在水上,因而,將軍的計策怕是在水上不管用……”
楚煙砂嘆了一口氣,道:“這江水,這下子可將我給難倒了,當年赤壁一戰,曹公輸的那樣慘,想起來都令人膽戰心驚,若是雲南大軍有何閃失,我便是公主的罪人,哪怕萬死也沒臉見公主了,此戰若無萬全的把握,我寧願先僵持在這裡……”
謀臣點頭,一時之間,也是暫無良策。
“不妨等公主指示吧……”楚煙砂道:“我寫封信去京城,聽聽公主的意見,總比在這裡僵持着好,這江水是一定要過的……”
“也好。”謀臣同意,兩人便從江邊回了營帳。
且說李君玉一直在京外秋收,讓大軍補種菜地,她收到顧修的信回了一封去,一路是快馬加鞭送去的。顧修自然也就很快收到了,伴隨着的是她大破三藩的消息一起,收到的時候,都有些失神。
“王爺?!”謀臣道:“她有說什麼?!”
顧修拆開信看完,不禁笑了,道:“李君玉寫信將我大罵一頓,諷刺我爲女人,行女人行徑,這種小人行徑,連她一個女人都做不出來,本王真是被她罵的狗血淋頭了……”
謀臣有點不解,看着顧修又笑又無奈的樣子,十分不解他這樣的意思,便道:“王爺?!”
顧修有點喃喃道:“她知道我不會殺他們,不會做這事,所以寫的信才如此不會客氣,雖是在罵我,卻是在罵我不懂御下……最知我者,她也!這世上,最知自己的人,果然是敵非友,這一輩子,本王有這樣的一個剋星,怕是……人生在世,若真輸於她手上,也是不冤了。她啊……”
長長一嘆,顧修閉上眼睛,笑的有點苦澀。
殺不了,得不到……是他顧修這一輩子也無法釋懷的敵手,知己,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