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波粼,湖畔相望。
在皓月的撫/摸下,她眼角的淚水如同泛起漣漪的湖面,閃閃發光,落入他的眼中,格外的刺眼。
她望着他,來不及拂去眼角的淚水,就這樣怔怔的看着,身體也無法動彈。
他望着她,緩步走去,只想要拂去她眼角的淚水,不讓她再度哭泣。
慕容南瑾看得呆了,他無法想象,她的眼角含着晶瑩淚水。一向心境平靜的她,也會有如此裂痕。
他緩緩走過去,緩緩伸出右手,想要拂去她眼角的淚水。
薛素媛只怔怔的站着,冰冷的心卻又是有着暖流經過,她看着他的動作,只是這樣看着,任由着他。
可是,當他即將要觸碰到她時,他卻是頓了頓,旋即緩緩的放下了雙手。
他無法直視她,而是緩緩的轉過了身子,以背對着她。
他目光呆滯,不知道自己爲何會這般,會受不了她傷心的模樣,會想要抹去她眼角的淚水。
見狀,薛素媛纔是緩過神來,緩緩垂下眸子,偏頭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而後伸手拂去自己眼角的淚水。
片刻後,她卻是微微一笑,也是緩緩轉過身,背對着他:“素媛見過鎮國王,讓鎮國王見笑了。”
她的聲音,雖然很是平靜,可是慕容南瑾還是聽出了輕微的顫抖之聲。
他微微偏過頭,看見了她單薄的背影,在月光之下,卻是有着悽美之感。
他這樣望着,張了張嘴,卻是沒有聲音傳出來,他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輕狂。”
薛素媛轉過身來,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中滿是悲哀之色:“鎮國王可知,這詩句的涵義?”
聽聞,慕容南瑾瞳孔微微一縮,爲何她會知道這句詩?
見狀,薛素媛輕輕一笑,緩緩挪動蓮步,伸手撫/摸着冰涼的廊道:“它的意思,正是說一名女子知相思無益,卻又無法說出心中所想,只能每日惆悵,卻又不知惆悵之苦似若輕狂。”
她徐徐道來,不知何時已然沉浸到了詩的意境當中,嘴角揚起笑容。
慕容南瑾微皺着眉頭,他已經不知道,那一日與他在湖心亭的女子,到底是誰?
他看着天色,那一日也是如這樣的圓月之下,賞月,品茶。
說罷,薛素媛擡起眸子,看着的依舊是他的背影。她緩步上前,離他只有兩步之遙,輕輕一笑:“那一日在湖心亭,你接下了我的孔明燈,不知你還記得?”
聽聞,慕容南瑾眉頭一皺,畫面中他的確是接下從天飄下的孔明燈,上頭的詩句,正是這首。
他想象着,卻是無法把畫面中的女子與她融合,不知爲何,他的內心深處在排斥着。
排斥他回憶起有她的畫面。
他轉過身來,面色平靜,靜靜的看着她:“我不記得了,薛小姐若是沒有別的事情……”
看着他如看陌生人一般的眸子,薛素媛輕輕吸了口氣,卻是對上他的眸子:“深夜打擾,確實冒昧了,不過你當真全然不記得了?”
慕容南瑾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確實是記不得了。
見狀,薛素媛卻是輕輕一笑,再無法直視他的眼神,她微微偏過頭,然後轉身走出亭外,在亭外停下步伐,靜靜的待着。
片刻,她轉過身來,月光照耀着她的眸子,晶晶閃閃的。
從慕容南瑾的角度,可以很清晰的看見晶瑩的淚水,順着臉頰流了下來,緩緩滴落在地。
他的心忍不住刺痛了一下,他很想走過去,拂去她眼角的淚水,可是,他卻是無法挪動步子。
他不由得移開了目光,看着泛着漣漪的湖面。
一陣風吹來,寒冷刺骨,薛素媛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單薄的身子,她在此等候了兩個時辰,心早已涼透。
她看着他,最終是緩緩開口:“既然如此,還請鎮國王莫要怪罪素媛深夜打擾。夜已深了,素媛恭送鎮國王。”
聽聞,慕容南瑾也是轉過了身子,他無法放心她自己一人回去,他的心中還是耿懷着採花賊的事情。
他眉頭微微一皺,沒想到她出來,身上居然沒有帶貼身侍女隨身伺候着。
薛素媛看了一眼慕容南瑾,後者沒有絲毫動作,她只能是福了福身子:“素媛便先行告退了。”
她說着,轉身離去。然而,卻是雙腳發軟,眼前一黑突然暈了過去。
她本來身上有傷,身子極爲的虛弱,如今又在此吹了如此久的涼風,她的身子定然是承受不住的。
慕容南瑾見到這一幕,不由得臉色一變,快步走了過去,把她摟在懷中。
摟她入懷,他才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看着臉色蒼白的她,他的內心深處,微微痛着。
然而,她的臉,就是如此的陌生,彷彿陌生人。
給予他的感覺,就像是前一世,她們二人有所交集一般,而並非是在今生有着感情的結締。
唯有她,能夠這般牽動他的心靈。
他感受到她身子的單薄與冰涼,難以想象,她一名女子,可是承受住如此的痛苦,她眼角的淚水,還殘留着。
在月光下,格外的耀眼。
他伸出手來,想要撫/摸她的臉,輕輕抹去她臉頰上的淚痕,然而,他卻是無法去觸摸她,只能這樣望着,就像是看着聖潔的荷花。
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回過神來,他的眼神,不知何時,已然便是極爲的柔和。
他微微躬下身子去,勾起她的雙膝,把她抱在懷中,然後邁開步子,緩緩的走出湖心亭,朝薛府的方向走去。
他們二人走後,在一條小巷內,緩緩走出一道身影,這樣看去,正是無殤。
無殤擡起眼睛,朝着慕容南瑾的方向看去,目光中有些思緒,不知自己應該身處哪個方位,該要站在誰的一邊。
他看着慕容南瑾的背影,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看不懂慕容南瑾,不知道他的心思。
從今日看來,他的心中是有她,然而,他又爲何總是將她拒之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