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瑩瑩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獻藝會得來康王的讚美。
更讓她沒想到的是,皇帝居然在她心情最美好的時候,對她潑了一盆冷水。
脣角還停留着喜悅的弧度,眸底已經蔓延上了一層淡淡的寒霜。
她的表情在一瞬間有了巨大的變化,寧姝好奇的挑眉看了眼康王,好像忽然明白過來一些事情。
嫺妃心領神會,當即從髮鬢上取下了一支玉簪,又將皓腕下的血玉鐲子脫了下來,最後還是不夠,只能歪着頭取下了自己耳垂上的一對翡翠耳環。
她擺放在桌案上,朝前推了推,笑道:“來的突然,臣妾並沒有準備什麼彩頭。只能將這些陛下賞賜的首飾拿出來借花獻佛了,陛下不會怪罪臣妾吧?”
“怎麼會?也是朕臨時起意,待朕回去後重新補給愛妃便是。”皇帝安慰了一番嫺妃後,轉頭看着康王道:“老七,彩頭已經準備好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幾位皇子之中,就只剩下康王的親事還沒定下來了。
趁着這個大家齊聚一堂的機會,爲康王選妃也不失爲一個良策。
康王內心苦笑。
他的第一反應是想擡頭看向女眷處的一個方向。
忽然意識到此刻,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應該定在自己的身上,康王硬生生的止住了擡眸的動作。
他垂眸,從宮絛上解下了跟隨自己多年的玉佩,來到石瑩瑩的身前。
“這是本王給予石姑娘的彩頭,還望石姑娘不要嫌棄。”
石瑩瑩半是欣喜半是憂傷的接過那枚玉佩,尚未來得及說聲謝謝,康王的身影一晃,轉身朝着嫺妃的方向走了過去。
石瑩瑩緊握着那枚玉佩,悄然的回到了座位。
“木已成舟,你最好死心!”石大人看着她緊握玉佩的動作,覺得那枚玉佩就是燙手山芋,恨不得當場就給丟掉。
石瑩瑩忽然擡頭,凝望着篝火另一方的清瘦身影,眸光深邃。
究竟是不是舟,還言之過早。
就算成了舟,也終究是木。
一把火就能燒之成灰的木!
“兒臣覺得這支玉簪,與林姑娘似是很配,兒臣斗膽將玉簪賞與林姑娘,母妃不會怪罪兒臣吧?”
東西到底還是嫺妃的東西,他看似在問嫺妃東西的去處,實則懂的人都懂,他在與嫺妃商定人選。
嫺妃也注意到了國子監林祭酒家的小女兒。
溫溫柔柔,嫺靜端莊,看她就彷彿是在看年輕時的自己。
嫺妃含笑點頭,“陛下已經將決定權交給了你,你自己選擇便是,不必問我。”
從康王選擇的第一個人來看,嫺妃就已經猜到他接下來會選擇什麼類型的人了。
很是放心的將首飾朝前推了推。
康王拿起那副翡翠耳環,若有所思的道:“方纔見崔姑娘舞劍的時候,那副流蘇耳環總是會扯到青絲,這副圓潤光滑的翡翠耳環似乎更適合崔姑娘一些。”
崔統領是新上任的禁衛軍統領,他的女兒也是一名女中豪傑,一襲紅裳舞劍的風姿令很多人都眼前一亮。
就連寧姝也對她的記憶深刻。
能得到康王的賞識,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最後的那隻血玉鐲子,康王把玩在手中凝思了片刻,忽而笑道:“父皇,必須是獻藝過的人嗎?”
皇帝搖頭,“你想賞誰去做便是。”
其餘的不過是藉口而已。
只見康王拿着血玉鐲子,走到工部尚書任大人的身前,深深一拜。
“日前本王在工部任職,虧得任大人多加照顧,本王今日就‘以公報私’一回,將這鐲子贈與任姑娘罷。”
他的話不知說說而已,在任大人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轉身走到距離寧姝不遠處的坐席上。
白衣女子坐在坐席上,渾身包裹在白色的披風裡,一直無精打采的盯着身前桌案上的美味佳餚,眼裡皆是淡漠。
寧姝的目光跟隨康王行走,才瞧見那名白衣女子。
齊夫人也驚詫的小聲道:“咦?我還沒發現呢,這人存在感也太低了。”
寧姝點頭,那名女子的存在感極低,好似對什麼事物都沒有興趣一般。
就連康王走到她面前的時候,她也沒有過多的表情,閃亮的眸光裡永遠都是那麼平和。
康王展顏一笑,垂頭對任姑娘道:“失禮了。”
話音剛落,康王便在衆目睽睽之下,抓起了任清雪的左手,將從嫺妃那裡得來的鐲子輕輕的套在了她的皓腕上。
任清雪一身白衣,套上那隻血玉鐲子後,白色變得溫柔,而血色又被襯托的那樣嬌豔。
一時間,分不清她的氣質是嫺靜還是妖豔。
收回了手,任清雪的眼中才閃過一絲驚詫來。
她微微福了福身,謝過康王后,表情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寧靜。
齊夫人的手肘推了推寧姝,壓低了聲音道:“你覺不覺得任姑娘有點像一個人?”
“誰?”寧姝搜尋了記憶裡所有的認識的人,愣是沒找到一個猶如任姑娘這樣有定力的姑娘。
齊夫人壞壞一笑,“你。”
“啊?”
寧姝目瞪口呆的與齊夫人對視。
齊夫人嚴肅的點頭,“對,你。我真是越看越像啊,不是說長相,就是隱隱之中透出來的那股氣息,簡直同你一模一樣!”
齊夫人越說越來勁,“康王該不會是照着你的樣子選的吧?”
“姐姐!”寧姝咬重了字眼提醒齊夫人,“有些話說不得的。”
“呸呸呸,我就是句玩笑話,不過可真是越看越像啊——”齊夫人原本是真的開玩笑。
可越說越覺得有點怪異。
寧姝也重新打量起任清雪來,不說其他,直說穿着和扮相。
確實每一個細節都長在了自己的審美上——
寧姝眸光一閃,心頭不由地一慌,那個荒唐的想法還沒露出,就被她給強行壓制了下去。
三個人已經選出,皇帝和嫺妃大致在心中已經有了數。
對這三人還算比較滿意。
石瑩瑩悶頭喝着茶,手心裡的玉佩還帶着他的溫度。
心中冷哼一聲,其他二人不過是障眼法而已,她根本沒放在眼裡。
那最後一人,纔是是最大的欲蓋彌彰。
難道就沒人看出康王殿下,是照着那個人的樣子選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