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柔公主重新沐浴更衣,換上了一襲盛裝,在到謝府的時候方纔得知謝雲燼已經進宮了。
馬不停蹄調轉馬車車頭,一路馳騁在京中的街道里,待到入了宮門的時候,又被告知謝雲燼早已出了宮。
懷柔公主氣得直跺腳,無奈之下只好去了母妃蓮妃的寢宮。
而她心心念唸的謝雲燼,此時剛洗去一身的風塵僕僕,正“其樂融融”的與謝國公還有國公夫人吃着晚飯。
國公夫人小蘇氏是皇后的胞妹,面若桃花,風韻猶存,一點都看不出是個三十多奔四十年歲的女人。
要比當年的皇后還要美上一截。
她沒能入宮,全是性格使然。
就如現在,她正襟危坐在飯桌旁,話裡話外的針對着謝雲燼:
“捨得回來了?”
謝國公虎軀一震,萬不敢搭腔,只留給謝雲燼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謝雲燼的樣貌有九分繼承了國公夫人,特別是那雙桃花目,只彎了彎便柔光流盼,道不盡的勾魂攝魄。
可他的神韻有多賞心悅目,他的話就有多刺耳。
“母親若覺得我不該回來,我這就去向陛下請命,再次出使。”
“啪!”國公夫人玉手重重拍在桌案上,滿桌的玉盤珍饈被震飛一寸多高,又整齊落回原位,一滴湯水都沒溢出。
謝國公憑藉着多年的經驗,手中的筷子抖都沒抖一下,在半空中穩穩夾住了一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神色如常的送入口中。
“反了你了?年關的時候我不過是敲打了你幾句,你轉眼就離開京都,不聲不響的過了三個月纔回來?”
國公夫人面對自己的兒子,是食不知味,氣都氣飽了。
見謝國公吃得正香,更氣道:“還有你,就知道吃,你兒子都二十三了,連個通房都沒有,你當老子的也不知道着急?”
謝國公敢怒不敢言,誰叫他當年色令智昏,娶了母老虎回家?只得乾巴巴的陪着笑。
謝雲燼拿起了筷子,淡淡說道:“父親當年娶母親的時候不是也過了二十五歲?”
“好的不學壞的學?”國公夫人音調都高了幾分,“那你怎麼不說母親嫁人的時候還十八呢?”
京都裡過了二十還沒娶妻的除了幾位皇子,就剩下眼前的謝雲燼了。
“今兒你必須給我個實話,你是不是……”
“是什麼?”
國公夫人深吸了口氣,兩眼一閉,一副豁出去了的語氣:“你是不是有什麼不爲人知的隱疾?”
內閣小閣老謝雲燼,文武雙全,百年難得一見的青年才俊。
在外,國公夫人和謝國公提起兒子來,恨不得鼻眼觀天,橫着走。
但在背地裡,不少世家對謝雲燼的另一套謠言也不斷的傳入國公夫人的耳中。
那便是……看似風光的謝雲燼,其實那方面是不行的。
要不然也不至於堂堂七尺大男兒,連個通房都沒有。
謝國公咀嚼的動作微頓,豎着耳朵聽着這項有關於謝家傳宗接代的大事。
“什麼?”
謝雲燼只覺得嗓子發乾,發不出任何聲音。
國公夫人一雙美目定定的盯着謝雲燼看,神經已經遊走在崩潰的邊緣,卻還是努力的柔聲問道:
“你是孃的兒子,你有什麼事大可不必避諱,你給娘說實話,你若是有病,咱們就去治。”
屋內的空氣在這一刻凝固了。
良久,謝雲燼才憋不住的捧腹大笑。
“母親,您是不是在後宅繡花繡得太多了,整日究竟在想些什麼啊?我能有什麼病?您看我像是有病的人嗎?”
“像。”
國公夫人毫不留情面的點了點頭。
謝雲燼的豪爽的態度不摻一絲做戲的成分,國公夫人暗暗鬆了口氣。
既然沒病……那更好說了!
“你要是沒有難言之隱,爲何不近女色?你瞅瞅你父親,都快過半百的人了,像他這個年紀的哪個不是含飴弄孫?”
謝雲燼頭疼的揉了揉眉心,國公夫人見狀更來了興致,“痛則不通、通則不痛,你這都是憋的!”
謝雲燼忙停下手中動作,忽地靈光一閃,笑鬧道:“母親,我也不是不娶,只是整日對着母親這般傾國傾城的容貌,我很難看上那些庸脂俗粉的。”
謝國公臉部肌肉抽了抽,在心裡衷心祝願將來謝雲燼也能娶到“如此貌美”的夫人。
國公夫人面色終於有所緩和,但還是給了謝雲燼一記眼刀子,做作的整理了一番髮鬢後,想了想道:
“如我這般的自是少之又少,要適當放低一點眼光,我再最後給你一年的時間,今年年關之前,我謝家必須要有個兒媳婦。”
謝國公終於開口,工具人似的附和國公夫人:“嗯,不錯!”
謝雲燼的緩兵之計初見成效,輕咳了聲:“好,先吃飯吧。”
……
元武食指掏了掏鼻孔,眼珠子瞪得比銅錢還圓,重複寧姝的話:“寧姑娘又想要出去轉轉?”
寧姝一路奔波,疲憊的很。
在客棧睡了整整一下午才恢復元氣。
聽着客棧外喧鬧的氣氛不免有些好奇,她淡淡一笑:“有元武護衛在,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不行啊。”元武傻里傻氣的搖頭,“主子說了,不能讓寧姑娘再遇到危險了。”
他上下打量了寧姝一眼,這面相在邊境小城都能惹出亂子,在京城這種天潢貴胄繁多的地方,還是謹慎點好。
龍善也覺得元武說得在理,“姑娘,等與寧大人匯合後,姑娘有了名正言順的身份後再出去不遲。”
寧姝在路上簡要的對龍善講解了一下自己的處境,龍善牢記在心中,並處處爲寧姝着想。
“而且,主子還說今夜會來敷藥呢。”
元武隨口說了一句,繼續掏着鼻屎。
寧姝:……
“都這麼晚了,謝大人應該不會來了吧?”
“會的。”以元武對謝雲燼的瞭解,他篤定的點着頭。
似是爲了印證元武的話,客棧樓下忽然有腳步聲響起。
元武得意的笑了笑,便起身朝房門外走去:“那屬下先撤了,龍善姑娘也該休息了吧?”
還沒待龍善迴應,元武的笑容忽地僵在臉上,滑稽的面孔變得正色起來,側耳附在門板上仔細聆聽,並豎起掏過鼻孔的食指對着二人做了個“噓”的手勢。
那腳步聲由遠至近,沉穩又從容。
一步一步的踩在樓梯上,在客棧迴廊裡顯得格外清晰。
終於,腳步聲停滯在她的房門前,靜寂了瞬息後,那人輕敲了三下房門:“有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