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戰事大捷,大軍班師回朝,八月初抵京。常德帝身體抱恙,便由太子親自領着文武百官在南城門相迎。
太子親自在城樓斟酒相迎,百姓齊歡,夾道歡呼。
五萬大軍浩浩蕩蕩進城,比起走的時候的八萬將士,將近折損了一半,無聲的訴說着戰爭的殘酷。
大軍先鋒抵京,杜子衿卻沒有去城門相迎,大哥杜千允腿受了傷,要晚幾天纔回。
蕭夜離……
那已經不是她該惦念的人了,相見……還不如不見。
不過今日她還是等太子出門後隨即後腳就出門了,墨二哥給她找的替身已經抵達京中,今日她便過去過過眼,看看是否滿意。
杜子衿原本並沒有報太大的希望,起初是她想得太簡單,因爲前世的陰影她抗拒跟任何男子親密接觸,更對仇人滿懷怨恨,所以纔有了找人代替的想法。那時墨二哥知道了她的計劃也沒說其他,她只以爲找個相似的人挺簡單,卻不想整整一個月沒有什麼動靜。
這一個月她的想法也不若當初那麼天真,找個相似的女子代替她去親近太子並不現實。太子不是傻的,就算一次兩次矇混過去,但日子長了總會漏出破綻。且那替身女子,有自己的想法和過去,怎麼會甘心長期爲她所利用,日子久了也難保不會出問題。
一路上心情忐忑,更多了遲疑和退縮,卻在杜子衿第一眼見到那女子之際全部煙消雲散。
那是一個長得與她如此相像的女子,年齡、身形、容貌、不經意之間的神態……一顰一笑,都是如此神似。
隔着一段距離,杜子衿露出吃驚的表情,那女子不說話站在那裡,簡直與她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很吃驚是不是?”墨小白從外面走進來,在杜子衿身後兩步之外停下,像是怕驚了杜子衿一樣輕柔出聲。
杜子衿沒有回頭,彷彿才從震驚中回神,輕聲問,“真的很像很像……她,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麼事嗎?”
“她叫煙娘,煙花之地的煙,本就是大戶人家圈養供娛樂的女子。自應你要求,三日之內就找到她了,原本只是身形神態似你,長相最多隻有五分相似,所以我找了一些人替她做了修整雕琢,只爲與你更相似。你現在看到的煙娘,只是戴了人皮面具後的模樣,等她臉上身上的刀口恢復,基本就與你現在看到的一致。”墨小白輕描淡閒的解釋着煙娘跟杜子衿如此相像的由來。
“手術調整?”杜子衿終於回過頭去,看着墨小白的雙眼吃驚更甚。
“江湖上有着了一類人,可以用刀磨骨修飾,徹底改變人的容顏。”墨小白淡淡的笑了笑,“當然本身要有相似的底子才行,相差太大難度也就更大需要多次打磨修整。煙娘本身長得與你相似,所以並不難,手術之前,我特地問過她的意願,相比成爲無數人玩樂的對象,她寧願只做一個人的玩寵。”墨小白的薄涼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煙娘身上,說完竟還能淡淡一笑。
這樣的世態炎涼,時間各種的悲苦悽慘他都見得多了,以至於麻木了。煙娘不是沒有別的出路,只是她自以爲沒了別的出路,窮極所想也只能想到依附於男人的方式,所以不能怪他沒有憐憫之心。
杜子衿當然也看出來了,心神微微收斂,想着墨小白說過的話,心中還有一絲遲疑。“你說那煙娘以前就是圈養來供人玩樂的……那她如今還是不是,是不是……”
“你放心,煙娘還乾淨的,我的人找到她的時候她還沒調.教到可以伺候人的程度。”墨小白只憑杜子衿一個表情一個語氣就能猜到她的意思,直接回答她的疑惑。“你看着行我就留下,在她養傷口這段日子,我讓人叫她學習你的神態舉止和各種禮儀等。”
“留下吧。”杜子衿再度看了一眼煙娘,知道墨二哥的意思,若是不留,這煙孃的命運不會變的更好,說不定還會重回以前的那種狀態。“墨二哥考慮的很周全,我原想找個差不多的就行,卻沒想你能弄一個九成九相似的。”
墨小白忍了忍,面無表情的反駁,“八成,至多了。”在他眼裡,那隻不過是一個塗塗改改修整出來的一個沒有靈魂的女子,根本不能與杜子衿相提並論。
“這樣,你讓她換上與我相似的衣裳,跟着我出去繞一圈,看看有沒有人能看出破綻。”杜子衿想了想,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就產生了。
“也行,正好你讓她適應一下,觀其談吐言行,看看是不是個安分的。若發現什麼不合心意的地方,一切還來得及。”墨小白當即就贊同杜子衿的提議。
說完,他就叫住一個婢女吩咐,“你,去弄一套跟這位……夫人差不多的衣裳來。”
那婢女停下腳步,聽了墨小白的話看了一眼杜子衿,頓時雙眸露出驚豔,癡癡不能回神;“嗯……啊?”
墨小白不悅的咳嗽一聲,這才拉回婢女的注意,頓時紅着臉低下頭去慌張問:“不知要多大尺寸?”
“跟這位夫人差不多就行了,快速。另通知總管安排一輛舒適不打眼的馬車……”墨小白沉下臉來,任何對着杜子衿露出那種目光的人他都會從心底漫出一股憤怒。
“是。”墨小白身上氣息太迫人,奴婢受驚匆匆逃走。
杜子衿等那婢女逃開,纔對着墨小白勸道;“那只是一個女子,墨二哥不必緊張。”
墨小白卻是渾身一僵,她是堂堂太子妃,哪輪得到他一個無名小卒來捍衛?
別過黯然的眼神,墨小白沉默的看了一眼現在離杜子衿不遠處的墨桑墨槐,突然開口;“這幾次雪鳶都沒有跟着你出來,可是爲了與我避嫌?”
杜子衿一愣,沒想他一下子把話題扯那麼遠,過了好一會兒纔看着他正色道;“墨二哥誤會了,我把雪鳶留在太子府,實在是因爲我那四個陪嫁大丫鬟中唯有雪鳶最堪重用,我不在府中,也唯有把雪鳶留下看着才放心。”
“哦,原是如此。”墨小白淡淡的說着,燦若星辰的眸子越發暗沉,襯的他平凡的面容都光彩奪目起來,只是他的語氣越發平淡,平淡的就像在說一件再普通尋常不過的小事一樣。“上次你說等她年滿二十要放出去配人,讓我好生替她挑選一個人。”
“嗯。”杜子衿漫不經心的應着,以爲墨小白已經找了合適的人了,等着他的下文。
“你覺得我如何?”墨小白暗沉的目光落在杜子衿清麗不凡的臉上,語氣越發稀鬆平常。
“什麼?”杜子衿等回味過來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