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鐵塔的事情不是什麼大事,無非就是張鐵塔瞧上了一個女子,想要娶其爲妻。按張鐵塔的年紀,此時娶妻也是正常,唯一的麻煩就是被張鐵塔瞧上的女子出身不好,是個淪落風塵的女子。
一般古代的青樓女子,結果基本都不會太好。要麼轉職老鴇,要麼與人爲妾,有個人積蓄的還能過得鬆快些,可要是人財兩失,那結果就悽慘了。被張鐵塔看上的女子婉兒出身青樓,年方十六,一次與人結伴出城遊玩時不慎落水被恰好路過的張鐵塔所救。
不是有句話叫愛情就像暴風雨嗎,張鐵塔跟婉兒姑娘就這麼認識了,然後逐漸就發展到了現如今這種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地步。憑良心說,張鐵塔長得五大三粗,跟俊俏二字絕對不沾邊,與婉兒姑娘站在一起那就是現實版的美女與野獸。可問題是情人眼裡出西施,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婉兒姑娘就是看上了張鐵塔這個性格憨直的漢子,你不服那也沒用啊。
張鐵塔想要明媒正娶婉兒姑娘,但這個決定卻遭到了張鐵塔的爺爺張福的極力反對。在張福眼裡,納青樓女子爲妾能接受,張家今非昔比,不差贖人那點錢。可要娶出身青樓的女子做正妻,那就有辱門風了,會招來旁人閒話。而張鐵塔不願虧待了婉兒,堅持要娶婉兒做正妻,爺孫倆也就因此卯上了。
在張鐵塔的眼裡,這世上就沒有能難住自家少爺張寶的難題。他是等着盼着自家少爺張寶儘早回來幫自己想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但張寶對於此事也有些撓頭,這清官難斷家務事啊,老管家張福爲了張家盡心盡力,而張鐵塔則是跟着張家一起長大的發小,手心手背都是肉,幫一個就意味着要得罪另一個。
“唔……這事有點難辦啊。”張寶緊皺眉頭的說道。
“啊?少爺也覺得難辦?”張鐵塔滿臉失望,一旁的婉兒見狀彷彿下定了決心,先對張寶施了一禮,這才輕聲道:“張公子不必覺得爲難,奴家願意爲妾,只求張公子能夠周旋一下,莫讓鐵塔跟他祖父因爲奴家而鬧得生分了。”
“不行,我一定要明媒正娶你。”張鐵塔聞言反對道。
“鐵塔,你的心意我已經知曉,接下來就聽我的吧。”婉兒柔聲對張鐵塔道。
“可,可是……”
張寶有些驚訝看着老實下來的張鐵塔,還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對於張鐵塔的一根筋,張寶比誰都清楚,真要是犯起倔勁來,也就自己的話還算好使,可也絕沒有婉兒姑娘一句話這麼輕鬆就能辦到。
“行了,別爲難了,要想讓福伯現在就認同你的想法很難。不過我這裡餿主意倒是有一個,就是不知你們願不願意聽?”
“少爺你快說。”張鐵塔頓時來了精神。
“再說我的主意之前,我先要問問你們……呃……你們現在有夫妻之實了嗎?”張寶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
張寶不好意思,張鐵塔跟婉兒同樣不好意思,最後還是婉兒女中豪傑,羞紅着臉低聲道:“鐵塔將奴家贖出來的時候奴家還是清倌人,此時雖住在一起,但我們還是……還是……”
“嗯,那你們得抓點緊才行。”
“啊?”
“這祖孫之間的關係向來便是隔輩親,福伯平時也很疼愛鐵塔,只是這回鐵塔辦的事讓福伯接受不了,這纔對鐵塔動了怒。不過這怒氣也有消散的時候,若是你們生米做成熟飯,再抱着他老人家的重孫子去見他,相信看在重孫子的面子上,他老人家也就既往不咎了。”
“……張公子的主意……的確是個餿主意。”婉兒羞紅着臉低聲說道。
“你們先別管餿不餿,有用就成啊。”
“可萬一沒用呢?”
“沒用你們也不吃虧啊,不還是在一起了嘛。不過你們要是真選擇按我說的主意辦,那這汴梁你們最好就別呆了,正好我有事要交給鐵塔辦,你們正好趁此機會出去暫避一陣。”
“……鐵塔,你是一家之主,這主意你來拿吧。”婉兒終歸是個女子,哪怕是出身青樓,可這事實在是羞人,只好推給張鐵塔來決定。而張鐵塔最信任的便是張寶,雖然張寶說這是個餿主意,但張鐵塔堅信張寶不會害自己,便同意了張寶的辦法。
“只是還是要委屈婉兒……”
“你要覺得委屈了人家姑娘,那以後就對人家好一些。”張寶聞言對張鐵塔道。
先前在做最後決定之前,婉兒姑娘便拉着劉慧娘去了廚房,此時客廳裡就只有張寶、張鐵塔跟高寵、狄雷四個結義兄弟。都是自家兄弟,張寶說話也就隨意了一些,在解決了張鐵塔的個人問題以後,張寶對張鐵塔做了交代。
“大哥,那耽羅島是咱們兄弟日後的存身之地,萬一將來事情不順,咱們的退路就在耽羅島,所以你此去也別光顧着跟婉兒姑娘造人,正經事也不能鬆懈了。”
“少爺……”
“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咱們是結義兄弟,你是我們兄弟幾個的兄長。”張寶打斷張鐵塔的話道。之前關心張鐵塔的個人問題,這稱呼上的事張寶就沒顧得上計較,此時說起了正經事,自然要糾正張鐵塔的錯誤。
“哦,那二弟,我去了耽羅島都需要做什麼?”
“你也不要覺得耽羅島距離我們大宋有多遠,乘船也就是兩三天的路程,讓你去耽羅島也不是讓你負責什麼大事,你的任務就是保證聞先生的安全,同時對於聞先生的命令,你要絕對的服從。”
“嗯,我記住了。”張鐵塔沒像旁人那樣喜歡問個爲什麼,對於張寶的吩咐他向來便是執行。不過張寶還是給張鐵塔解釋了一番這麼做的原因,“大哥,這耽羅島上原先住着一幫土著,但那些人對我們並不會造成威脅,只需善待便能同化他們。即使那些土著不識時務,以我們現今的實力,要滅掉他們也不是什麼難事。”
“有李俊、張順等人的水軍在,與耽羅島相鄰的高麗水軍同樣也不足爲慮,真正需要我們操心擔憂的,反倒是我們要遷移到島上的那些驕兵悍將。耽羅島既是我們的退路,同樣也是我們大業的起步之地,我們不僅僅要訓練可供我們日後征戰四方的人馬,也要培養將來可以爲我們治理地方的官吏。而這些人,將會以耽羅島作爲他們的實踐之地,積累經驗,爲日後爲官一方做準備,聞先生便是這些人的領袖。”
“大宋重文輕武,但我不準備在咱們的耽羅島上這麼幹,我即不喜歡文官干涉軍事上的事情,也不喜歡武將插手地方政治。文武分家,互不干涉纔是我要達到的目的。我讓你去耽羅島,一方面是保證聞先生在島上的話語權,另一方面則是要你負責聞先生與軍方的溝通。”
“你不必擔心軍方會將你的話當做耳旁風,你是我的結義兄長,我此時不能親自去耽羅島坐鎮,那你就是我在島上的代言人。還有你要記住,我讓你去耽羅島也並不單單只是讓你去做我的代言人,你在島上除了要辦好我交代你的事情,你自己也要多學多看。
“咱們拿下耽羅島是十拿九穩的事情,接下來的目標就是與耽羅島相鄰的高麗。雖然咱們此時不會對高麗動手,但遲早還是要動手。你若是不想一直坐鎮後方,那就需要努力些,不光是要勤練武藝,也要多學習一些領兵之法,只有這樣,將來我纔會讓你獨領一軍。三郎,五弟,這話你們也要記住,我們是兄弟,所以有好事我也會優先考慮你們,但考慮你們的前提,便是你們的能力能夠勝任我交給你們的任務。個人的武藝再高那也只能當個先鋒官,想要統領大軍那是想也別想。我不會因爲咱們之間的兄弟之情便拿士兵的性命開玩笑,將來若是讓你們不如願,可莫怪做兄弟的不顧念兄弟情分。”張寶說到最後一臉嚴肅的對高寵、狄雷道。
“二哥放心,小弟日後定會督促五弟勤學苦練。”高寵開口向張寶保證道。
“那就好。”張寶欣慰的點點頭,自家這五弟狄雷跟高寵一樣也是天生神力,但狄雷年紀尚小,好武厭文,雖跟張寶親近,但要是真鬧起脾氣來,張寶也拿狄雷沒轍。不過現在有了高寵盯着,他日後就是不想學也得學。
狄雷並不知道自己方纔叫二哥給“坑”了,見二哥張寶不說正事了,忍不住拍拍肚子道:“二哥,能不能開飯了,小弟餓了。”
“成,那就吃飯,等吃飽以後咱們就回家。”張寶笑着說道。
“二弟,那我跟婉兒……”
“你們暫時就別回去,先在城裡住幾天,等我把家裡安頓好,就安排你們動身前往耽羅島。記住我給你出的主意。還有,男子漢大丈夫要主動些。”
“……哦。”張鐵塔臉有些紅的點頭應道。他只是性格比較憨直,並不愚魯,張寶話裡的意思他當然也聽懂了。
……
張寶一幫人回到張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對於家主的迴歸,張家自然是熱烈歡迎,張寶已經事先知曉了張鐵塔的事情,自然不會在這個衆人都高興的時候跟老管家說這事,免得給衆人添堵。但張寶的不動聲色,卻讓周侗感到有些納悶,他已經讓狄雷事先通知了張寶,可張寶怎麼此時看起來卻像是還不知道張鐵塔的事情似的。
等到衆人散去,周侗見張寶並沒有叫住老管家單獨說話,便忍不住把張寶叫去了自己那裡,只是等聽完了張寶的回答以後,周侗有些哭笑不得。雖然張寶給張鐵塔主意是個餿主意,但周侗也不得不承認,眼下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你呀,真是胡鬧。”周侗無奈的說張寶道。
張寶卻不在乎,嬉皮笑臉的跟周侗道:“義父,咱這不也是沒辦法嘛,這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偏向哪一邊都不合適啊。”
“成了,這事就不必說了。還是說說你這次出門的收穫吧,我只知你已經派人打通了去高麗的航線,但具體的情況是什麼卻不清楚。”
“義父容稟。”張寶聞言臉色一整,對周侗沒有什麼好瞞着的,周侗是張寶的義父兼師父,對於張寶有意在海外開創基業收復漢家故地的雄心壯志,周侗是持支持態度的。周侗並不能算是大宋的腦殘粉,他一輩子堅持的便是收復大宋北方的幽雲十六州,只是堅持了一輩子也沒結果,臨到老了才遇到了一個有可能實現他畢生願望的張寶。張寶以後會不會對大宋不利,周侗並不在乎。歷史上王朝更迭不是一次兩次,大宋也遲早會被人取代,即便不被張寶取代,也會在未來的某日被李寶、王寶給取代,與其關心將來,倒不如注重眼下。
讓周侗願意助張寶一臂之力的動機便是張寶有意收復漢家故地,至於以後的事情,還是等以後再考慮吧,說不定那時周侗已經魂歸九泉,這時操那份閒心實在是沒有意義。
張寶信任周侗,對周侗並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包括遷移廂軍中的百姓前往耽羅島。而周侗對於那些失去土地如同被朝廷豢養的牛羊一般的百姓同樣報以同情,能夠讓那些百姓耕者有其田,周侗樂見其成。只是對於張寶將下一個目標瞄準高麗,周侗對此表示擔心。
“小寶,高麗雖是彈丸小國,但好歹也是一國,國中百姓也有二三百萬,帶甲之兵三四十萬,不可小覷啊。”擔心張寶輕敵的周侗好心提醒道。
“義父放心,孩兒自不會小覷高麗。對於高麗這個彈丸小國,孩兒不會上來就跟他硬碰硬的,孩兒會先想方設法讓其自亂陣腳,等到他虛弱不堪時再跟他致命一擊。所以在接下來三五年內,孩兒是不會對高麗發動全面攻擊的。”
“嗯,你能有此想法,爲父就放心了。對了,還有一事爲父要提前與你說。”
“義父請說。”
“等這次過完年後,爲父準備帶你母親回鄉。”
“啊?……難道是孩兒做了什麼惹義父生氣的事情?”張寶聞言一愣,試探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