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母驚呆了。
“兒子,你說啥?你不想和肖芒訂婚?”
“不是不想,而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什麼時候纔是時候?”
莊母有點生氣了。
她真想掰開自家兒子的腦袋,看看裡面都裝了些啥,怎麼那麼不開竅,居然都不急着先把好姑娘給定下來。
莊鐸沉默了兩秒,接着緩緩道:“媽,您別問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心裡有數。”
莊母着急得很,哪兒聽得進他的話,剛想再勸勸時,被莊父一把給攔住了。
“讓我和兒子單獨談談。”
莊母震驚地看着莊父,搞不懂自家老頭子在搞什麼,同兒子談個話也要揹着她。
她立馬就想反對,卻在撞到老伴兒的視線時遲疑了。
自家老頭子的眼神裡,帶着很少流露出的嚴肅與凝重。
莊母心頭一跳,抿了抿脣,最後還是默默退出了屋子。
“現在就剩咱們爺倆了,你說實話,爲什麼不想先訂婚?”
莊父盯着莊鐸問。
莊鐸默然半晌後,毅然迎上父親的視線。
“我纔剛進部隊,等穩定下來,再考慮這事也不遲。”
“那你說,怎麼纔算穩定?”
莊父不放棄地追問。
莊鐸頓了下,說:“等我能做出些成績來的時候。”
莊父眉頭皺成一團,緩緩搖頭:“不對,你別想着搪塞我。我要聽實話!”
最後一句話他加重了語氣,落在莊鐸耳邊令他眉心不由一跳。
他穩了穩心神,明白父親差不多已經猜到了個大概,再想隱瞞估計也瞞不過去了。
考慮再三,他決定實話實說。
“爸,既然您猜到了,我也沒什麼好再瞞您的。能去特種大隊我確實很高興,那裡是每個軍人都向往的地方。可那裡……也是最危險的地方。最兇險且難以執行的任務,最後都會由特種大隊來完成。每一名新進成員,都必須經歷一番生死歷練……”
說到這裡,莊鐸忽地語氣壓得很低很慢:“我不確定……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安然歸來。萬一……肖芒可怎麼辦呢?我不能害了她。”
莊父呆呆看着他,整個人都傻住了。
半晌,他身體驀地哆嗦了一下,臉上的血色急速褪去。
莊父眼眶泛紅,抖着嘴脣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這樣……所以才把你媽支走。否則她要是聽見了,你就哪兒都別想去,她能讓你現在就打報告轉業。”
莊鐸眼睛也紅了。
父母只有他一個兒子,他能理解父親此刻的心情。
但考軍校的路是他自己選的,成爲一名軍人也是他從小的志向,他熱愛這個職業並以此爲榮,離開部隊的念頭他連想都不曾想過。
如果一名軍人畏懼犧牲,那他就不配加入軍人的行列!
莊鐸望向父親,眼底劃過一絲痛楚和決然。
“爸,我希望您能理解我。我是一名軍人,保家衛國是軍人的天職。不僅僅是我,包括我的戰友們,從穿上這身軍裝的那一天起,我們就做好了有朝一日犧牲在戰場上的準備。即便現在是和平年代,可沒有硝煙的戰場依舊很多,我們也在時刻準備着。
我知道你們只有我一個兒子,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所以我原本是不想告訴你們的。可既然我說了,那麼我也希望您能幫我保密,不要讓我媽知道……”
他話還沒說完,莊父忽然捂住胸口呼吸急促起來。
從小到大見過父親多次發病,看到他的症狀莊鐸一瞬間的心驚,接着迅速反應過來,急忙把他扶到炕上躺好,又從抽屜裡的老地方翻出速效救心丸,倒出幾顆來給他餵了進去。
莊父是老毛病,病來勢快,去得也快。
吃上藥沒多久,他的呼吸就平緩了許多,慘白的臉上也慢慢重新浮起血色。
“爸,爸,您感覺好點了嗎?”
莊鐸着急地輕聲喚着。
“好多了。”
莊父長吁了一口氣,心口終於從刺痛狀態恢復到正常。
“爸……”
莊鐸又喚了一聲,眼底已經紅得充血。
“是我不好,不該刺激您。明明知道您……”
“唉,不怪你,不怪你,都是我這身體太不爭氣了。”
“爸,您別聽我胡說。我剛說的那些,都只是最壞的打算,只是擔心有個萬一,是我自己總想些有的沒的,其實根本沒那麼嚴重……”
莊鐸還想再說下去,莊父輕輕拍了拍他的手,打斷了他的話。
“別說了,爸明白。你安心去報到吧,放心,我不會告訴給你媽。但你一定要答應我,無論什麼時候,都要盡力保證自己的安全。我們都在家裡等着你,肖芒也在等着你。她是個難得的好姑娘,你一定不要辜負了人家。”
“爸,我會的……”
直到此刻,莊鐸終於忍不住哽咽起來。